一日春风吹满园

柳儿觉着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见他们一个低着头，一个笑得诡异，开口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林缘君笑着抬头道，“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出来找乐子，干他何事，你说是不是，好姐姐？”
    柳儿扑哧一笑，“这青楼也不是怎么好玩乐的，你年纪轻轻，十七哥不让你来，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过，却是第一次见十七哥这么管着一个人。你是他什么朋友？”
    林缘君嘿嘿笑道，“实不相瞒，我是他师弟。师父给我赐名为鱼二十。姐姐叫我二十就好。”
    柳儿讶然道，“原来元龟前辈又收了个弟子。你们先在这儿坐着，我叫铃儿去弄些好酒好菜来。”说着出了门。
    叶十七睨着她一个劲地笑，“鱼二十？亏你想的出来。”
    林缘君吞了一口茶道，“你不信自个儿问老头去。若不是他非逼着我做徒弟，我哪儿被他带到上官城去？”
    “你脑子又笨，身手也不灵活，他做什么要收你这个拖油瓶？”
    林缘君昂着头，颇为自得道，“你小看我，我做的那手竹焖鱼片儿，老头子可是百吃不厌。”
    叶十七上下打量着她，“你原来还会厨艺？这女孩子会的东西你还会些什么？女红会么？”
    林缘君抽了抽嘴角，横了他一眼道，“你不仅小看我，还不把我当女人。也罢，做女人我不稀罕，只要公子爷我高兴就成。”
    柳儿进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端着菜箱子的铃儿。那铃儿一看就是个活泼灵气的人，一进门，一边摆着菜一边大着嗓门道，“叶公子要是没事，多在这里坐坐也好，省得我家姑娘日日望断肠的。今日叶公子就陪我家姑娘多喝几杯，要是晚了就歇这儿得了。”转眼却见一位大眼黑眸的公子直盯着她，她脸上一红，啐了一口道，“公子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林缘君弯着眼笑道，“看姐姐灵气的很，不知不觉就看着了眼。”
    铃儿脸上通红，瞧了瞧其他几个人，忙转身出去掩上了门。柳儿本来被铃儿说的尴尬，林缘君这样一闹，竟将气氛弄轻松了许多。
    叶十七看着林缘君直笑，“你好歹也是九月楼的老板，没弄到个男的也就罢了，调戏起女子来竟然这般拿手。”
    “九月楼？”柳儿诧异地看着林缘君，“你是九月楼的老板春风公子？”
    林缘君嘻嘻笑道，“让姐姐见笑了，我就是春风公子。”
    柳儿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九月楼是否有个叫零落的男孩儿？”
    “这九月楼小倌虽不多，却不曾听闻什么零落。”
    柳儿眼神暗了暗，“没有？”
    “这零落与姐姐是甚么关系？”
    “是铃儿失散的弟弟。打听了好几年，前些日子有人说春风公子专门打劫美男，以为……”
    林缘君讪讪笑道，“都是经过他们同意才收进九月楼的，算不得打劫。回头我再回九月楼问问，姐姐别着急。”
    柳儿也笑道，“倒是麻烦你去问一问，铃儿虽面上不在意，其实打心底里担心的很。”
    一顿饭下来已是月上梢头。
    柳儿看着夜色问道，“十七哥，还要洗么？”
    林缘额头上噌出冷汗，又要去洗？洗完做什么？真不把她当人了？
    叶十七摇头笑道，“今日吃多了，明日再来洗也不迟。”
    林缘君额上的冷汗更多了，今日做不得，明日还来做？
    叶十七转身跨出门，林缘君忙笑着跟柳儿告别，匆匆跟了上去。
    林缘君看着叶十七背着手缓着步子往前走，忍不住心里一叹，叶十七也算个人物，长得一表人才不说人也是聪明得紧，也不怪有那么多红粉知己。若说接近郡主只是为了他的利益，这柳儿，她看的出来，他是真心对柳儿好的。十七哥？哼，怎么叫得跟老夫老妻似的。
    她正想得入神，不想额头一痛，也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她抬起头来一看，叶十七正笑意盎然地看着她。
    “你在想什么？连路都不看。”
    林缘君伸手捶了捶他的胸脯，“你这是什么胸？怎么硬得跟铁壁似的？”
    叶十七弯下身子，望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你要摸摸么？”
    林缘君耳朵一热，忙跳开来，“有什么好摸的。”说着，连忙向前走去。
    叶十七跟在后面，看着她削瘦的背影勾嘴微笑。
    林缘君爬上楼，推开门刚要进屋，只觉得鼻头一股血腥味让她忍不住作呕。她收回脚，警惕地盯着屋里。叶十七在她身后问道，“怎么不进去？”
    “屋里好像有血。”
    叶十七一惊，忙伸手摘下楼梯里的灯笼往地上一看，果然满地的血。他回道，“和上官城里那次一样？”
    林缘君点头，只觉得汗毛都硬硬地竖起来。
    “上官玉来了。”
    话未说完，只见黑暗中走出一人来，剑眉星眼，正是上官玉。他轻轻敛着眉毛，冷声笑道，“沈乾走了，你又旧病复发，他也没武艺。若是识相，就把东西交出来。五王爷说了，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拿到。”
    叶十七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你们好生烦人，要是真惹恼了我，我立马就让五王爷脑袋搬家。”
    上官玉笑得猖狂，“叶十七，你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说着，又隐入黑暗中。
    林缘君还未反应过来，叶十七一把搂住她的腰猛然退了几尺。林缘君骇然抬头，眼前有四五把剑正对着他们，拿剑的黑衣人掩着下颚，眼中皆露着狠厉。
    剑光一闪，齐齐向他们刺来。叶十七带着她左躲右闪，林缘君被摇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惨白着脸色看了看叶十七，他神情专注地躲着剑光。
    终于，她被摇得心口一堵，对着那些剑吐了起来。那些黑衣人明显一愣，只停了半秒又开始攻击。林缘君吐得浑身无力，叶十七忙道，“你还好？”
    林缘君骂了一声“好个屁。”终于不耐烦了，冲着那几个黑衣人吼道，“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没看见我都吐了么？”说着往胸口一掏，摸出一个小瓷瓶来，“是你们先惹我的。”她把瓶子一倒，一股子细粉向他们撒去。
    那几个人以为是□□，连忙捂住脸退开身。叶十七趁着这机会手上一用力，带着林缘君跃进房间，飞身穿过窗口落下去。只是还未落稳，身子却是一震，叶十七苦笑道，“看来今晚是逃不了了。”
    林缘君转头一看，一个黑色人影立在月下，手中的那把剑也如弦月一般冰凉刺眼。
    叶十七笑道，“你也被五王爷买下了？”
    那黑衣人沉沉的声音也是冰冰凉凉，“不是买下的，我欠他一份人情。今晚来偿还。”
    叶十七摇头笑道，“别忘了，你也欠我一份人情。”
    林缘君汗颜，这人怎么到处欠债。
    那人道，“在你死之前，还有什么愿望？”
    叶十七又摇头，“今晚死的不一定是我。”
    “五王爷说，你最近旧病又发了。”
    叶十七笑道，“这话不假，可是，就算我旧病复发也有把握赢你。”
    却听上官玉在窗口道，“叶十七，他是天下第一杀手。你若再不交出伏羲琴，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黑衣男子道，“今晚我要杀你。”
    叶十七颔首，“所以我才说，今晚我逃不了又得厮杀一场。虽然，我及其厌恶血的味道。而且，我穿的是一身白衣。”
    “你总是很自信。”
    “你真要打么？”
    “我说了今晚要杀你。”
    上官玉朗声笑道，“既然叶十七执意要死，我也不拦你。上官玉可没闲心看你们打打杀杀，先行一步。”他那样子像是叶十七死定了一般，话毕，消失在黑夜里。
    叶十七理都没理他，对着黑衣人道，“你总是一根筋直到底，对自己实在没好处。”说着轻轻把林缘君一推，把她挂到了三米开外的树上。又在腰间一抽，一把软剑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林缘君讶然地盯着叶十七，什么叫做深藏不露？叶十七不是打不赢，而是懒得打。她惊喜地叹了一口气，半晌才发觉自己的后领子挂在树枝上，自己被悬在了半空。她脚一软，这掉下去可是要摔断腿脚的。她忿忿地看着叶十七，只见他耍着长剑，宛若水中白龙一般，瞧着瞧着，心里的气慢慢消散，竟不知不觉欣赏起来。
    只见叶十七把那黑衣男子逼到了墙角，那男子却突然来了个釜底抽薪，正要一剑刺中他下身。林缘君一惊，差点从树枝上掉下来。叶十七轻身一跃，一脚踏着男子送过来的剑，一手将剑架到那人脖子上。那人猛然回剑，叶十七手中的剑也顺着男子的脖颈一滑，一道血痕赫然出现。
    叶十七略一甩手，软剑又回到了他腰上。“你认输么？”
    那男子轻声一叹，“早知赢不过你。能和你交一次手也算不错。”说罢，伸手要抹脖子。
    叶十七脚尖一踢，石子震开他的剑柄，那把剑脆声落地。
    那人笑道，“早知道你不会让我死。”说罢，口中流出一股鲜血来，“幸亏我早有准备。”白眼一翻，躺下地去。
    叶十七一愣，摇头叹道，“就知道你这个性子会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