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狐

第32章


  这样的感觉好讨厌,仿佛她只是个让他消磨时间的替代品,他只是觉得她有趣,进而用那些虚假的甜言蜜语和柔情毫不费劲地骗取她的死心塌地,然后把她当傻子一样取笑。
  她才不要忍受那种屈辱,所以她绝对不要相信他。
  “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不是说妳不爱我的吗?怎么突然介意起这些?”他从不强迫她承认对他的感情,不是不愿意那么做,而是没有必要。
  对于她,他是势在必得,无论她现在如何反抗,她最终都会回到他身边,她也只有那么一个选择。
  “你敢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把你的两颗眼珠子挖出来。”
  “真是狠心哪,亏我还对妳这么好……我说娆儿,妳真的不爱我吗?”
  “爱,爱到恨不得让你去死。”抓住他伸过来不知道又想做什麽的手,她用极其恶毒的眼神看着他,然后用力甩开。
  他以为她是谁?她不是皇宫大臣们那些被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她才不会被他的外貌所惑,然后整天无所事事思考着要怎么才能见到他、用什麽方法才能在他身边打转。
  “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姜望唇角噙笑,转身去捡刚才被他随手扔到一旁的衣服,正准备一件件穿回身上。
  “你……要去哪里?”浑圆大眼闪进一抹恐慌,她倏地扑倒他身旁,按住他撑起身想要离开的手。
  “今晚,我还有事要办,不能留下来。”虽然已经四更天了,虽然难得她说要留下他。
  “很重要的事?”
  “嗯。”
  “比我还重要?……”慢着,她在鬼扯什麽?被子下的手紧了紧,指甲扎进手心肉里,让她吃痛地咬牙,突然的一声响雷和闪电吓得她很窝囊的直接在他面前打起哆嗦。
  可能是因为习惯了,有些事一旦习惯了就会被人理解成理所当然,不到失去的那一刻都无法体会那对自己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
  这个无论她用什麽办法都查不到他身份的男人,四年前就那么毫无预警地介入她的世界,跟她说要进行什麽赌局,先是将走投无路的大皇子从二皇子的虎口上硬是救了下来,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次又一次地坏二皇子的好事,打乱她的计划。
  她始终不明白大皇子当初爲什麽会愿意相信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把他留在身边当谋士,她曾经追问过当年在翛岭的事,可他只说他是有条件要求才帮大皇子做事的。至于那个条件他一直都没有明说,她也不可能跑去问大皇子,因此也一直无从知晓。
  “有些事情,在某些时候,我必须舍下妳去做。”
  意思就是确实比她还重要。
  她的脸色在她自己尚未来得及察觉之时就已经变得像纸一样苍白,按住他的手像是在受惊过后失神松开。
  不行,不能胡思乱想,那些不是她该想的。
  “上次我写信给你跟你要的东西呢?”再次转向他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坚强,刚才的可怜兮兮完全不复见。
  “在这里。”他在衣服堆里摸索了几下,取出一样东西交到她手上。“妳要这个做什麽?”
  她在信上要他拿来的是刑部令牌,有它就能进入皇城的天牢,可她非朝廷中人,天牢中又没有她的亲朋好友,她进去是想要做什麽?
  “跟你没有关系。”要走就走,还杵在那里做什麽。她才不稀罕他。
  “只要是妳的事,就跟我都有关系。”
  外貌变了,但是性格没有变,她还是像以前那样那么任性,而且更加变本加厉。
  “凭什么?”
  “我不想妳遇到危险,也不想妳因为一时的赌气缺乏思考做出无法挽回的事。”用手摸了摸她的头,象是安抚又象是诱哄地道:“妳该知道的,我最舍不得看见妳伤心难过。”
  她听完以后瞠大了眼,视线漫无目的地飘移了几下,张着嘴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蓦地,她秀眉一皱、水眸一眯,冷声道:“姜望,收起你爱用甜言蜜语来哄骗人的那一套。”
  差点……差点就沦陷了,要是再不小心一点,她就要迷失在他无尽的温柔里。
  可是她才不要相信他,因为她知道他的那些话、他的温柔和体贴其实都不是给她一个人的,她才不要自作多情的自己骗自己。
  “唉,妳爲什麽就不能学着相信我呢?”
  “我只相信我自己。”她生活的环境注定让她无法对任何人产生“信任”这种情感,只能时刻防备着所有人。
  姜望轻轻叹息,脑中飞快搜寻前些日子被关进皇城天牢的名单。“妳该不会是爲了西州刺史才找我要令牌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又被他看穿了吗?
  虽然他们约定的赌局是两个人之间的争斗,可这些年来都是他提供给她情报和各种所需物品,分明每次都是他让她占了先机,可是到了最后她还是会被他牵着鼻子走,成为失败的那一方。
  “皇城天牢向来只关朝廷重犯,近日又没有什麽大案发生,唯有三个月前西州刺史被揭发贪污临渊赈灾的库银被判入狱,若想要见他现在必须要有刑部许可,就连亲属都无权探望。”
  “他是被冤枉的!”辛娆突然气鼓鼓地回嘴。
  “冤枉的?”姜望闭了闭眸,眼神古怪地瞅着她。“我记得西州太守是大皇子的人,除了大皇子以外,其他人使用西州运河运送物资都必须上报公文一步步办妥才能取得船只使用权。西州运河非常重要,外流外进物资的船只都必须从那里登陆上岸。正因如此,有人打西州运河的主意想嫁祸给西州刺史再用自己的人顶替上刺史一职不奇怪,可妳……”
  现下朝中内政分两派,一边是大皇子,另一边则是二皇子。
  国舅表面上是二皇子那派的,但他却背地里和自己女儿偷偷搞小动作拥护三皇子,帮三皇子在朝里朝外集结了不少党羽。
  辛娆和三皇子的事他知道,他也正是为此而来,只是他不明白爲什麽向来介乎于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她会突然跟他要令牌去见大皇子的人。
  被他这么一说,辛娆表现得有些支支吾吾。“因为……小时候,有一次爹爹带我去西州办事,在市集上我跟爹走散了,遇上人口贩子,后来……是当时赴京赶考刚好路过西州的梁叔叔救了我……”
  她口中的梁叔叔,就是现下被关在狱中的西州刺史。
  “好吧,妳尽管去见他,但是妳自己得小心一些,别被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人撞见。”
  “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努着嘴,别开脸。
  姜望有些失笑,但更多的是无奈。
  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清楚地向她表达他来此的目的?
  说他是神,他是来阻止她和三皇子在一起会引起的种种灾祸,这样的事她会相信吗?
  不,她不会。他太了解她了,无论是以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
  要不是爲了阻止她再次重蹈妲己的覆切和老太婆扬言说若他失败,这次就真的要她消失在天地间,本来在自家桃树下悠然喝酒,没有想过要介入她世界的他就不会巴巴赶来,爲了取得接近她的机会再次成为某个凡人的谋士。
  罢了,看来这一切都是注定,他永远都要和她纠缠不清。
  他苦笑着摇摇头,转身准备下床穿衣,怀里却突然一空,衣服被她抢了去。
  “妲己是谁?”她做着小孩子才会有的举动,抱着他的衣服,好像这样就能阻止他离开。
  “商纣王的宠妃。”
  她当然知道是商纣王的宠妃,只是——“我问的是你爲什麽总要喊着她的名字!”
  姜望沉默了,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直到空气中凝结着让人压抑的气氛,才给出回应。
  “妲己,是我最爱的女人。”
  第二十九章 萧然
  妲己,是我最爱的女人。
  真是……见鬼了。
  那句话就好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中转着圈,化作诡异文字回响、再回响,一直都无法消散,弄得她昨晚一整夜辗转难眠。
  不是说他承认自己口中的妲己是商纣王的宠妃吗,那他那句是他最爱的女人是什麽意思?难不成他还是纣王转世?
  哼,那种事谁会信啊,再说了,如果妲己真的是他的爱人,而他恰好也是纣王转世,那他干嘛还要来招惹她?他找他的妲己如胶似漆地恩爱去啊!
  可恶、可恶,该死的姜望,一万个可恶。
  早知道昨晚就不应该把衣服塞回去给他叫他滚,她应该让他光着身子滚出去,那么可恶的男人就算在她面前被人剁成肉泥都不值得可怜。
  夜晚街道上的风真大,也不是用一般言辞就可以描述的寒冷,除了眼前某座府邸门口挂着的两个灯笼提供了些许只足以照亮一小片区域的光亮以外,她所在的四周皆是漆黑一片。
  这样的情景让她又回想起初见到他那天,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个不停,让此时躲在街道暗处的她打了个冷颤,拧着帽子的边缘把连帽斗篷拉紧了一些,手放下的时候又立刻举起放在自己面前,让右腕上的那抹银色映入眼瞳,看着它愣愣出神。
  这根髪带是他给她的,就在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入手的瞬间会烫伤人的触感令她忍不住身躯一颤,好像有什麽曾经失去的回来了,被她紧紧握在手里,就算上面镶满荆棘利刃都无法让她松手放开。
  如此轻盈的东西,没有半点重量,可为何她总觉得里头承载了太多、埋藏着她永远都无法承受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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