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狐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漠北？”难道他也是像姜望那种懂得奇怪法术的人？
  “姜望这次的目的地是漠北的娄国，娄国是漠北的大国，兵力充足，若能拉拢娄国之主，必然有利于我朝。本来是我亲自走一趟漠北的，可我却向二皇子推荐了妳。”
  说白了，看诊是假，其实是有备而来。
  “你怎么会认为我会帮你们去做那样的事？在墨香楼的时候白大人也应该发现了我和姜望的关系，不但不告发我，反而还帮我隐瞒，这次还对我委以重任，难道白大人就不怕我跟姜望是蛇鼠一窝？”她想要弄明白他的用意，虽然他不一定会清楚明白的告诉她就对了。
  “利用别人的人，和被利用的人，辛姑娘选择当哪一方？”
  又是这句。
  她回答不出来，因为总是觉得哪里好怪，好像他说的事都会让她和姜望之间出现什麽一发不可收拾的状况。
  “妳会做出选择的，而且，很快。辛姑娘，妳伤势的问题我与国舅说明，今晚就请好好准备，明天会有马车和随仆与妳一块前往漠北。”临走前，白大人又转身对她道：“记住，我是站在辛姑娘妳这一边的，若有危险，请呼唤我的名，我的能力，并不比姜望差。”
  他的脸她依然看不清，他的话，她倒是都记住了。
  踏对一步便是天堂，从此悠然无忧，踏错一步便是炎狱，绝对会葬身火海。
  只是心里隐约有个声音令她的脚踏不出去，让她无法在刚才的问题里做出选择。
  因她不想伤害姜望，不想。
  第四十一章 灾难
  辛娆追不上姜望好像是预料中的事。
  想想也是，姜望比她早出发几天，恐怕此时早已进入沙漠区域，在某个绿洲里看着这日落红霞，吃饱饱以后准备早点歇息明日继续赶路前往娄国。
  他不让她做的事情她就偏要做，刚好白大人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来给她，也不知道爹为何会相信白大人所言，她背上的伤已经被治好了，前几日甚至还一反常态关怀又严厉地站在国舅府大门口对她千叮万嘱，最后目送载着她的马车上路。
  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红雨，让她受宠若惊呀。
  不过她当然不会那么自以为是的认为爹那是真的关心她的行为，从白大人的话里听来，拉拢娄国之事对大皇子或是对二皇子而言都是相当重要，说到底，爹对她存有的，还是利用。
  至于白大人的用意到底是什麽，她还不清楚。
  摸不清底细的人，还是得多多防范才好。
  “主子，他们已经去购买准备足够的食水，今夜我们得在镇上过一夜，明早再上路。”
  “知道了知道了，等他们打点好住宿的事宜我们就去房里歇着等吃饭吧。”倚在街道牌坊柱子上的辛娆朝跑过来的侍女落雪挥挥手，百无聊赖的转向称得上繁华的小镇街道。
  落雪口中的他们是指白大人派来护送她上路的两名男子。
  那两人一人是车夫一人是护卫，与其说是护送，倒不如说是监视，基本上除了储备食水和打点食宿的事情以外，他们的双眼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盯紧她，预防她逃跑。
  虽然心里早就知道了白大人不是什麽好东西，可监视这种事每日都在她面前上演，仍是会让她颇感不悦和不耐。
  “啊啊啊——好烦、好烦、好烦啊！”背后抵着柱子的手摩擦着石柱向下滑动，本来就不怎么有力的身子整个贴到了柱子上，口中发出的哀号让路人忍不住侧头给予一个眼神古怪的注视。
  “主子不去市集里逛逛吗？”看不惯自家主子做出如此引人注目的举动，落雪给了一个消磨时间的提议。
  “我才不要。这种乡下一样的边关小镇有什麽好逛的？再说娄国不也是一样，就算兵力再强悍，嘴里再怎么嚷着要自立自强，他们许许多多的物资还不是从我朝流进去的？”
  “嘘！主子！不要在这种地方说得这么大声！”
  出了罗关就是娄国的地界，这个位于罗关关内北行十多里必经的边关小镇可是许许多多娄国商贩的进出点，要是被他们听见她在这里大发厥词那可是可大可小的。
  “哼，难道我有说错吗？”要不是那什麽白大人推举，她还懒得跑到这种漫天满地黄沙遮眼尘土扑面的鬼地方来呢。
  她辛娆就是这么一个人，没心没肺就别提了，还要不知好歹不知死活，就算是金鸾城粉黛阁琴艺绝佳的花魁在她面前演奏一曲绝食天籁，她也能鼻子哼哼歹毒地给予一句“我比她弹得还要好听”的评价。
  说含蓄点她的性格是一点都不可爱，说直白点她根本就是欠扁，这个世上除了姜望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容忍得了她那么让人无言又糟糕透顶的性格。
  “好好好，妳没有说错，可是主子，此处毕竟是别人的地头，妳说话可还是得口下留情呀……”身为四名侍女中唯一没有跟三皇子有染的那一个，落雪可是时常都很尽忠职守地维护着她这位主子，真希望她哪天能大发慈悲，想法能稍微成熟一点、多替人考虑一下。“主子？主子！”
  才一转眼，倚在石柱上的辛娆不见了，落雪扭头朝四下张望，只见辛娆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混入市集的人群，很快就消失在人海里。
  ***
  姜望这个杀千刀的。
  她还以为他现在在哪处绿洲看如诗如画的落日残霞，结果她太高估他了！
  他、他他他他他！——他居然公然在这个边关小镇上搂着一名女子拐进暗巷不知道想要做什麽！
  “人呢？”任凭她紧追着那道酷似姜望的背影走进暗巷，却在丁字路口处跟丢了人。
  此时太阳快要完全下山了，夕阳的余晖照不进巷子里，两条巷子深处都是黑乎乎的，根本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麽，也不知道延伸到多深才到底。
  小巧贝齿不住蹂躏着薄润下唇，辛娆站在原地，双手揪住裙襬，螓首不住朝左右两边张望，就是怎么也打定不了主意该往哪边走。
  市集上人群的吵闹声听不见了，不知是因为小贩百姓早已收摊散去还是因为她在不知不觉间乱跑远离了市集，除了沁凉晚风偶尔拂过树梢发出的声响以外，巷子里什麽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出奇。
  “糟了……我是不是该先往回走回去找落雪呢……”鼻子莫名一酸，眼眶倏地红了。
  不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而是因为追赶不上姜望，象是当年跟爹走散，一个人走在人来人往的陌生街道。
  “讨厌，他才没有对我那么重要呢！”
  回去吧，她才不要走没有探过底细的路，她才不要那么傻傻的追着他跑。
  况且那个人又不一定是他。
  他都离开金鸾城那么多天了，又哪里还停留这个边关的小镇上做偷鸡摸狗的举动？要去，也会去大一点的城镇找间奢华一点的青楼挥霍才对呀！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所以，回去吧。
  象是极为不甘地一跺脚，辛娆转身就要凭着来时的路线往回走，却蓦地发现两个体格像大熊似的男人已经靠近来到她身后。
  “你、你们是谁？”问这种话好像有点白痴了，害她都忍不住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看他们一脸贼眉鼠眼的模样，还能是谁呀？这个情景不就跟她小时候在西州见过的人口贩子一模一样吗？
  “嘿嘿嘿，好水灵的妞儿啊。”
  “是呀，光看那身冰肌雪肤就能让勾栏院的嬷嬷给咱们个好价钱了。”
  冰肌雪肤——冰他们个鬼肌、雪他们个鬼肤，这么暗的地方还能看得出来，他们是传说中“哥哥有练过的”叫小孩童千万不要学习的吗？
  还有那嘿嘿嘿的是什麽鬼笑声呀？
  不说不觉得，一说就感到特别怪异。
  那笑声她以前听过，只是记不起来到底有谁曾那么笑过了，此时听来，不是一般的令人心里发毛和想把对方按着来暴打一顿，怪不得姜望那天要用眼睛瞪她，这种笑声现在连她自己都无法忍受。
  以后要是再听见这么恶心的笑声，她一定要把对方打得脑袋开花兼满地找牙！
  “你们是人口贩子？”眯成细长，形状却优美依旧的水亮瞳眸里清晰倒映着两只大熊脸上狰狞又猥亵的笑脸，同时也流转着狡黠的光华，心里想的无不是如何才能从被两只大熊挡住的来路脱身的办法。
  其实往身后两条路随便一条走也可以啦，只是要是到时候要是死胡同，她被逼进死角里那不才是最糟糕的情况？
  “不然呢？难不成妳把我们当成街上卖艺的艺人？”
  是啦，最好你们是卖艺的艺人啦，就你们那模样，估计跑去脱光光表演心口碎大石也没人会去观赏吧？表演一二三大熊跳还比较靠谱一点。
  “嘿，劝妳乖一点，不然有妳好受的。”
  “……”辛娆很是无言，有哪个坏人说的不都是千篇一律这样的话呀？
  劝妳最好识相点、劝妳最好听话一些、劝妳最好合作一点……
  够了，真是够了，这两只光有气力没有脑子的大熊，真是让人受不了。
  虽然很想感谢他们突然冒出来阻断她自个儿在那里对刚才那个人是否姜望、还有如果是的话姜望在这里做什麽的种种思绪，可她不得不说，她是绝对不会用“以身相许”来答谢他们的。
  辛娆饶富兴味地看着他们用手摩擦着拳头朝自己步步逼近，突然小嘴微张露出惊讶的表情，向他们身后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