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狐

  辛娆听完以后，差点晕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那个中年肥猪大叔居然是娄国君主，她现在脚下踩着的比金鸾城玉砌雕阑的皇家宅邸都要逊色许多的石砖堆砌建筑居然可以叫皇宫，还真的是完全看不出来。
  这些都不重要，更看不出来的还在后头。
  听说四年前在龙城的元宵灯会上这位娄国之主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自此对她一见倾心念念不忘。
  四年前，龙城办元宵灯会的时候她还没遇见姜望，难不成这娄国之主跟姜望一样喜欢幼幼？
  那时候她才十一岁好不好，还是个乳臭味干的小奶娃娃，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有什麽好能让他们倾心的。
  “小美人，妳真的不、记得当年妳跟本王相遇的情景吗？那纤纤素手执着一把西施浣纱扇，轻轻、移开的时候，一张俏丽可爱的鹅蛋小脸映入本王、眼瞳，那个瞬间、就连中原人向来最自豪的、龙城花灯都没有妳一半的美！”娄国之主手舞足蹈，回想当年的时候兴奋连连，回味无穷，说得口沫横飞。
  “不、记、得！”
  见鬼的西施浣纱，她还貂蝉拜月呢！
  赞美的话哪个女人不爱听？偏偏从肥猪嘴里说出来的她不要听。
  娄国之主听见她口气不耐的回答，拉下了脸。“从妳踏、进宫里到现在，本王都纡尊降贵地迁就妳了，为何妳还是这样的态度，连露出一个笑脸给本王看看都不愿意？”
  “我爲什麽要对你态度好？我爲什麽要对你笑？”
  不然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唯我独尊的天王老子。
  说这么委屈，别迁就她呀，姜望就不会这样，他从不会爲了从她身上得到任何好处才对她好对她温柔。
  “妳——妳对着姜望、笑靥盈盈，对着本王却、像个母夜叉，莫非妳当真喜欢姜望？”
  “是又怎样？”她笑了，很狰狞的笑，刚好配合他口中的“母夜叉”，存心气死他。
  肥厚大掌用力拍在桌上，拍得桌上茶具哐当颤动直响。“姜望有什麽、好？他、有哪里比得上本王？只要妳愿意、点头成为本王的妃子，本王会疼妳、宠爱妳一辈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自此、让妳享之不尽。”
  好可悲的男人，竟想用金钱和疼宠来收买她，真像她记忆中的……谁呢？
  罢了，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要去想。
  辛娆扯出讽刺冷笑，完全不给他面子：“姜望什麽都比你好，他比你年轻，比你俊帅，就连身材和皮肤都让人羡慕得口水直流，他全身上下都有你比不上的优点。”
  “妳、妳是个姑娘家，居然如此没有矜持地谈论男子的身子？”简直跟他记忆中的她有着天差地别，娄国之主指着她的手因不可置信不住颤抖。
  “爲什麽不能？你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本姑娘不稀罕，那些东西加起来还比不上姜望的一个脚趾头。姜望是这个世上我最爱最爱的男人，我早就看过、摸过、吻过他的身子了！”
  是他逼她的，哼。
  可是才刚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她说了爱这个字，如此大言不惭。
  “本王马上传、令下去封妳为妃，让妳断绝再跟姜望有牵连的念头。”
  “你敢？！”找死，这肥猪有完没完？她都已经拒绝得这么彻底了。
  “本王不止要封、妳为妃，本王还要、杀了姜望！”欺骗他在先还拐走他心爱的小美人，简直罪无可恕。
  “你要是敢动姜望一根汗毛我就杀了你，把你的头砍下来当蹴鞠，把你的肉割下来喂老虎，把你的骨头拿去喂狗，把你的心肝脾肺肾拿去蒸炒炖煮爆，本姑娘要你死也死得死无全尸！”敢动姜望歪脑筋，她就要给他看看什麽叫阴狠毒辣残忍没天理到极致。
  “妳、身为姑、娘家，长相又这么貌美，为何心肠却如此、歹毒？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怎么会跟他记忆中的乖巧小美人差这么多？呜。
  “抱歉，本姑娘从小到大就不可爱兼心肠歹毒，所以说你认错人了。”辛娆耸耸肩，口气恶劣得幸灾乐祸。“再说，什麽鬼龙城元宵花灯会，什麽鬼西施浣纱扇，本姑娘连半点都不记得。还有你这个中年发福的肥猪大叔可别把什麽妃子不妃子的注意打到本姑娘身上，本姑娘爱的人是姜望！姜望！你听清楚了吗？”
  坏人姻缘可是会被马踢的。
  “本王马上把、妳变成本王的人，本王就不信、到时候姜望还愿意把妳抢回去、跟妳在一起。”娄国之主恫吓着，打算来硬的。
  辛娆咬牙咧着嘴，露出想恶鬼食人时的阴狠恶笑。“有本事你就来呀，你要敢对我做出那种事，我就让你一辈子不举。”
  “妳、妳——”这样的话叫他气结，他还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一言一行如此恶劣的女子。
  “君主，姜望求见。”
  “又是姜望！”娄国之主站了起来，用力一甩袖。“宣！”
  这才多久啊？本来想在今晚跟这个叫辛娆的小姑娘生米煮成熟饭，管她是不是他当初在龙城所见那一人，只要相貌一样，对他来说都没差。
  可是……这个姜望未免也太可恶了吧？不过才离去一个时辰多一点点，这么快又折返回来，不是说再给他一晚上的吗？
  很快姜望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前，俊美的脸庞上依旧挂着那道似有若无的淡淡微笑，朝娄国之主拱手行礼。
  “姜望参见君主。”同样不愿意下跪的举动被门外看守视为目中无人，纷纷像他投以不满瞪视，但他依旧噙着那抹笑，视线直直看向娄国之主。
  “说，你这次来、又是爲了什麽？”
  “君主，画中之人在下已为您带到。”
  “什、什麽？你、你不是说、明天才带来的吗？……”娄国之主吃惊得嘴巴大张，完全能塞下一颗鸡蛋。
  “在下怕君主“等不及”。”等不及扑倒辛娆，把她吃干抹凈。
  如此明显的暗示指控叫娄国之主红了脸，叫辛娆暗暗窃喜。
  原来他并未忘记她，也不是故意要将她留在这里，而是爲了去找寻解救她的法子，可他刚才推开她的举动却让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人呢？”娄国之主的脸色虽然很臭，但他身为一国之主，总不能把中原大皇子的使者乱定罪，如此死皮赖脸的强硬把辛娆留下来。
  “在这里。”姜望轻轻闭眸，微微欠身，让身后之人走了出来。
  辛娆忍不住瞪大双眼，她不相信世上会有跟她长得一模一样之人。
  从姜望身后走出来的女子服饰华美，衣服用的是最上等的布料、薄烟纱缝制，领口衣襟大大滑开，看得见胸前那件淡黄色的锦缎裹胸，□的圆滑双肩显露那片冰肌雪肤，红的、橙的、黄的三种颜色的衣裳衬托得她宛如一朵娇艳盛开的花朵，华美云髻斜插镶嵌的珠花步摇随着她每一步走动不住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这名女子穿着美是美，但看不见她的脸，不知道她长得像不像辛娆，只因她手中所执凉扇遮掩了她的容貌，上头正正绘着西施浣纱。
  娄国之主沉声道：“把扇子拿开，让、本王看妳的脸。”
  女子闻言，象是笑了，那双晶莹水灵的眸子弯得像一轮优美的胡悦，里头倒影着娄国之主的身影的同时，手中凉扇已被移开，她的面容清晰落入此时与她面对面的娄国之主和辛娆眼里。
  “妳……妳！”娄国之主狠狠抽吸，一脸不可置信。
  她既是辛娆，也不是辛娆。
  分明是同一张脸，只不过绘上了无懈可击的绝美妆容，比辛娆这种年纪的小姑娘多了分风情和妩媚，那美艳动人的模样确实比辛娆更能令男子倾心，那文静乖巧的模样也比辛娆更符合娄国之主记忆中那名姑娘的形象。
  “民女末娆，见过君主。”
  再加上吴侬软语的绵绵声调，就连辛娆也忍不住酥了骨头。
  接下来的一堆话嘘寒问暖和在确定那位末娆姑娘脸上并无人皮面具以后，又是一堆缠绵动人的回忆，就算辛娆暗暗摸回姜望身边，仍管不住自己全身寒毛直竖。
  “我们……该走了吧？”她咬着下唇，扯着他的衣袖，从他眼里分辨不出他此时看着的到底是谁。
  姜望没有回话，低头瞅了她一眼，脸上的眼神好高深莫测。
  这时，倒是娄国之主发话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既然正主儿带到了，他再也没有看过辛娆一眼。
  姜望淡淡含笑，呈上一纸公文：“先前与君主约定好，关于贵国与我朝结盟一事……”
  “允了。来人，带姜公子去处理公文！”这焦急的口气，有急于赶人的明显意图，只是说的是娄国的语言。
  “姜望替我朝大皇子谢过君主。”随着再一次拱手，这句娄国话也从他口中毕恭毕敬地逸出来。
  他的目的，达到了。
  ***
  从皇宫出来已经很晚了，姜望驾来的那辆马车停在皇宫外面一棵大树下，车上并无任何一人，看来他是一人前去接那名末娆姑娘再迅速折返回来的。
  “上车，我带妳回去。”
  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不理她，现在虽然理她了，口气却是淡淡然的，让她好不纳闷。
  辛娆上了车，没有乖巧听话地缩进车厢里，反而趁他不防备之时，把他一块扯了进去。
  “娆儿，这里是娄国的皇宫，外面远处的大门前还有守卫。”他叹息着，试图坐起来从她的魔爪下逃脱。
  “你给我闭嘴！我有事情要问你！”她一脸凶悍地命令着骑到他身上，强迫他被她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