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狐

第58章


妳的记忆,我全部都还给妳,从今以后,请妳——消失吧!”
  “不要!不要……妳放手!”她没有错,没有!她不要离开姜望,也不要恨他,绝对不要!
  胭脂的力气好大,她挣脱不了。
  有火红色的流光从眼前划过,目的地是她承受不了任何的心胸,就那么被用力的按进来,好烫,好像有火在烧,她感觉到强烈的悲伤,强烈的绝望,以及强烈的……恨。
  泪水不自觉地夺眶而出,它们再也不受控制,纷落似雨,爬满白皙的脸蛋,在零星片段如潮涌进来之时,掉落的速度更快,更凶狠,没有止息的尽头。
  那些片段里有纷飞的桃花,有含着笑俊美无俦的少年,有美轮美奂的天上仙境,有被囚禁的狐狸,有爱、有恨,然后——有她!
  “——住手!我让妳住手!”她不要看,不要看!
  那一幕幕划过眼前,浮现在心头,烙印一般的深刻,刻骨一样的难忘。
  那是谁呀?是谁?不是她,那个在记忆片段里爱着、恨着某个很重要的人的女人,不是她!
  就在她拼了命想要挣脱胭脂的这时候,胸口有什麽似烟又似雾的黑紫色混浊东西涌现出来,分明是没有形体的烟雾,当它们接触到胭脂时却倏地化成有形,把她用力撞飞出去。
  “呀!妳、妳——”
  “呜……”她愣住了,捂着嘴发出低低呜咽,不知所措地后退。
  “咳、咳……咳咳……”胭脂在咳血,好浓,一口接一口,黑色的,喷落在白色的柔软地毯上特别显眼。“妳、咳、怎么会有浊气……咳咳!”
  浊气?那是什麽?是什麽呀……
  “我、我不知道!……”
  有什麽在怀里颤动着发热,她伸手进去握住,竟握到一个质地润滑的羊脂瓶子。
  那是——白大人先前给她的。
  走,快走,马上离开这里。
  “你……什、什麽?……”那是白大人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
  妳手腕上的髪带能帮助妳穿过森林的结界,马上,离开。
  “我……”
  要走吗?还是不走?
  她有很强烈的预感,假若她现在离去,她和姜望之间的关系就再也不可能回到仅仅只是爱恋的原点。
  可是,来不及了。
  她能感觉到裙下细匀双腿像有意识一般自动迈开,毫无留恋地朝着森林外面狂奔,她正惨白着脸,在胭脂不知名的目光注视下,仓惶逃离。
  第四十九章
  不辞而别。
  前几天做过的事,发生过的事,到现在她还清楚记得。
  在那之后到底过了多少天她完全不知道,只是浑浑噩噩地吃了睡睡了吃,心里好像被挖空了,连思绪都是摸不着边际的混沌。
  “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回来了?”
  啊……有好温暖的手覆在她露在被子外的头上,一下一下地温柔抚摸着,她的脸被自己埋在棉被之中,身躯像乌龟一样缩起来,恨不得真有个壳能让她缩进去,不用面对来人。
  “我已经不想再留在那里了……”
  其实不是的,她根本就是在骗人,她有多么渴望留下,有多么渴望留在他身边,可是、可是……
  “给我个离开的理由。”要说厌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不会厌倦他,因为他实在是太了解她了,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他都能轻易猜到她的心思,了解到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这个世上,除了他,再也没有任何人会如此了解她。
  “你已经知道了吧?那天的事情!”
  “知道什麽?”困惑的男嗓,响起自棉被之外。
  “就是、就是……胭脂没告诉你吗?”说了吧,应该说了的,毕竟,那天她好像伤了胭脂,以胭脂的性格,又怎么会不好好抓住机会向他控告她所犯下的罪行?
  “这些天,我一直都没有见过胭脂。”平稳且毫无紊乱迹象的嗓,完全听不出有半分虚假成份。
  “怎、怎么会?”棉被被唰啦一声从头顶扯下,辛娆转身坐起面对他,眼里全是不敢相信的讶然。
  她伤了胭脂,胭脂没可能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而且那天胭脂说要还给她记忆的事,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可是基于上次所发生的事,她又不敢再跑去找姜望。
  “胭脂需要告诉我什麽?”澄澈黑瞳蓦然一暗,轻易就能让人看出无暇里面的隐瞒。
  果然,他确实是有什麽在瞒着她的,或许是胭脂所说的记忆之事,又或许如白大人所言,他接近她的目的并不单纯。
  “她、她、我……你是不是有什麽瞒着我?”平常很容易爆发的气焰不复存在,只剩下渴望他能坦诚的可怜兮兮。
  从以前到现在,他有很多事都瞒着她并不奇怪,她也从未想过要去询问,可唯有胭脂所说的记忆,无论如何她都很介意,从而变成了想要逼问他的穷追不舍。
  “我有什麽是瞒着妳的?”姜望微微摊手,低头瞅了一眼自己一身洁白无瑕的长衫,又抬头看着她,眼睛一瞬不瞬。
  他的人就像他的衣裳一样,干净得没有任何一丝尘埃,透彻得令人以为一眼就能看穿。
  以为,是的,以为。
  别人总以为他很好懂,乍看之下感觉很好招惹,就算被惹也不会发怒,永远都是那副温温淡淡的模样,好像从来就没什麽能被他放在心上,但其实他心思最细密,办事时从不会留下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给人追查,他秘密也最多,不能让她知道的秘密。
  “那天,胭脂给我看了些东西,那里面、那里面有你,年轻时候的你……”最后一个字的语音,在紧咬着下唇的时候变得含糊微弱,她不知该如何去描述她当时所看到的。
  “年轻时候的我?”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透着古怪的眼神似乎在回忆,轻轻闭了闭眸,随即又马上睁开,不动声色地问:“还有呢?”
  胭脂果然动手了,意识到这点,是他返回自己居所,在看见人去楼空和地毯上那一滩黑色似血的东西之时。
  他还在斟酌,思考她话里的含义,想知道她到底看到了多少,记起了多少。
  他也在暗暗试探,那滩血绝对不可能是辛娆的,她现下人还好好活着,没缺手缺脚,也没患上内伤,那么,那血迹只有可能是来自胭脂的,可以辛娆的能耐,她又如何能伤得了胭脂?
  “然后还有仙境、还有桃花、还有狐狸、还有用来囚禁狐狸的笼子、还有还有——”还有什麽?很重要的,她居然记不得了。“还有……”
  “娆儿。”姜望出声打断,用手半强硬地托起她的下颚,强迫她看向自己,同时抚去她眉心的深深皱褶。“看着我。”
  她有很听话的在看,他们的瞳眸中都只映着彼此的容颜,可是不对,还是不对。
  他们如此靠近,甚至从来都比爹、比三娘、比三皇子、比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关系都要亲近,然而好远,还是好远,她看不见那片澄澈的尽头,她看不清这个从头到尾说着爱她,却从不把最重要的事告诉她的男人。
  当他的手举起缓缓移向她眉心之时,她倏地反应过来,伸手挥开,与他在空中碰撞以后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瞠着带些许恐慌的眸,急着后退缩进床的最里边。
  “不要碰我!”莫名其妙的举动和言辞,在看见他眼中明显浮现着的受伤之时,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再发出半点声音,只是惊慌且怔忡地望着他。
  他刚刚……想要消除她的记忆,他居然想要消除她的记忆?!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他是不是心虚了?为了什麽心虚?
  “相信我,我是爲了妳好。”
  “爲了我什麽好?既然爲了我好那爲什麽不肯告诉我?还是你只有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你接近我根本就是别有目的?”那些她有看到过的,曾经,在哪里。
  可是她想不起来,可是姜望不愿意告诉她!
  “娆儿,听我说——”
  “你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马上,给我离开!”辛娆摇着头,用手朝门的方向一指,然后捂住自己的双耳,不再发出半点声响,也表示自己什麽都不想听。
  屋里有那么许久的沉寂,好像万物都死了一般,直到她听见哽咽,才知道自己破坏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死寂。
  “好吧,既然这是妳要求的。”
  沉重的叹息仍是强行从指缝钻了进去,飘进她耳里,字字清晰。
  他拉起她的手,不顾她的挣扎反抗,俯身在白皙嫩滑的手背上印下一吻,手抚过之时,在她右腕的髪带留下了一个浅浅淡淡的法咒。
  “想见我就到我府上来,我等着妳,髪带能带妳穿过结界的。”
  她没有说话,然后他走了,再然后,她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狼狈的泪水再也忍受不住地夺眶而出,枕上脸上,湿了一片。
  本来想说叫他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的。
  本来想说她之前跟他说的全都当做没有说过就好。
  当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那好像嘴里含着什麽苦涩到麻辣刺痛的感觉让她只能紧紧抿着唇,坚决不让任何一个字从口中轻易泄露出来,因为她知道说出来以后她会很痛很痛,因为她知道说出来以后的后果不是她所能负担得起的。
  要她说不爱他,要她说跟他没有半点关系,那是比死还要难受的痛苦啊。
  她已经痛过一次了,她自私的不想再去痛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居然被人推开,心情欠佳的她再也无法维持在家里乖巧柔顺的形象,冲着开门的人怒声吼道:“我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进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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