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红尘：绾歌

“妍儿，你这是怎么了？”太后见栗妍如此，深知怕是绾绾和驸马之间的关系并不似兄妹那么简单，可是再不简单，都得断去。
“母后，能不能叫队伍快一点？”栗妍有些焦躁的开口。
“这车外的风景壮丽，妍儿怎么不好生欣赏，很多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的，是你的，别人夺不去。”太后语重心长的说。
“母后。”栗妍大吃一惊，母后如何说出了这话，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皇后，你看这朝阳蓬勃，像不像我栗夙的大好前景。”太后将车帘掀起来，看着山腰的风景。裳柔闻言也望了出去，壮丽的河山一收眼底，众山臣服在脚下，顿时就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之感。太后既然如此说，看来栗夙统一天下的定是铁了心的。只是不知道，若是某一天绾绾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如何是好？
“确实是很美，妍儿妹妹可得好好的欣赏一番，别错过了这番美景。”裳柔话中有话的说道。
“皇后啊，自你进宫来以后，哀家可是把这后宫看在眼里，你确实管理的极好，皇儿有了你，哀家放心了。只是，哀家也一把年纪了，不知何时宫里才会有新生命的诞生，若是当年那孩子还在，怕是现在都会念三字经了吧。”太后惋惜的说道。
“母后谬赞了，这是儿臣的本职。”裳柔尽量忍住心里的好奇不去询问那些旧事，看着太后的神情，想必当时定是伤心至极，这伤疤若是去揭了，太后定会怨着自己的。
“不过没事，过些日子，绾绾进了宫里，你可得好些教着她处理宫中事物，这丫这样也减轻你的负担。只是小事交予她，大事依然由你这个皇后定夺。”太后说道。
“儿臣明白了。”绾绾终究无法让母后放心啊，怕是绾绾进了宫，日子定不会那么舒适吧。
“皇后且放心，既然上天安排你做了皇后，那这位置永远是你颜裳柔的，只是绾绾的个玲珑的人儿啊，与世无争的性子，哀家怕她受欺负，以后你们姐妹二人定要同心协力。”
“母后，绾绾进宫是怎么回事？”栗妍听得二人的话，有些云里雾里的。
“妍儿还不知道，难怪，哀家只告诉了皇后，今日颜王大寿，哀家准备宣布懿旨，封绾绾未绾贵妃。”太后说的云淡风轻，可是栗妍心里的炸了雷。
“这事绾绾知道吗？”栗妍不可置信。
“绾绾已经同意了。”太后笑着点点头。“妍儿，很多事母后明白，今日让他们兄妹聚聚罢，绾绾有分寸的，你也别再忧心，以后绾绾便是你的嫂子了。”太后拍拍栗妍的手背，安抚到。
“可是...”栗妍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太后和裳柔二人正低低絮语这窗外的景色，无暇顾及她，栗妍咬咬牙，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长川孤月向谁明（一）
马车晃晃悠悠终于到了山顶，大家陆陆续续的下了车，盛装的太后走在最前头，山顶上早已搭建好了大大的舞台，而艳阳高照更是昭示着今日的好天气，各宫妃子们平日里都呆在宫里，如今得以出来看着青山绿水，嘴上不禁都浮着笑容。栗妍并未跟上太后的脚步，而是翘首等待着凌宇走来，凌宇初愈的身子依然很虚弱，由绾绾搀扶着走来，二人刚走到栗妍身边，绾绾本能的将凌宇的手臂递到栗妍手里，岂料栗妍并未接过凌宇去，看了一眼绾绾，像是在挣扎什么，最终独自走向前去。
那一刻绾绾有一瞬间的错觉，栗妍背影孤寂带着淡淡的哀伤，像极了初始时的韵儿，凌宇见绾绾久久不回头，开口道：“绾绾，我们该过去了。”
“好的，哥哥。”绾绾这才回过神来，扶着凌宇往前走，中途不停有大臣上前来对凌宇嘘寒问暖，只是目光触及绾绾时，都微微的诧异，只觉得这宛若嫦娥仙子的人或许是凌宇的贴身侍婢，长得有几分像清公主罢了。
凌宇只是一一谢过，由绾绾搀着终于走到了舞台边上设好的主位坐下，绾绾随即坐在身边，而栗妍早已坐到凌宇另一边的位置上。只是众人差不多都已坐定，却迟迟不见栗炀与裳柔出现，等二人终于出现了，大家都起身跪安。绾绾行礼之时，目光扫过高高在上而二人，不禁一怔，栗炀面色有些微怒，而裳柔明显哭过，是何事让姐姐伤心至此，虽不清楚姐姐在宫中生活的琐碎，但是听得二人还算得上相敬如宾，今日父王大寿，姐姐怎么哭了？
“都起来吧，今日是颜王大寿，也难为了众卿顶着烈日赶来，朕本想将此宴设于太湖行宫中，可是毕竟这宴会的主办还是绾绾郡主，郡主既向朕开了口，便只能委屈一下众卿了。”栗炀说罢一掀龙袍坐下，裳柔坐其身边，众人这才起身陆续坐下，宴会终于开始了。
其实宴会大都大同小异，只是颜王寿辰皇后公主皆要亲自表演，据说还请来了第一绣女，表演绣工，而至始至终，一直沉默的绾绾始终端坐着。这次的宴会会不会让在场之人没齿难忘呢？哥哥会不会今生就怨着绾绾不肯陪他终老？太后又会不会迁怒自己的家人？可是她不是一心只想了却我这个大患么？绾绾定定的看着舞台上的歌舞表演，觉得身子十分虚弱。
此刻正接近午时，阳光依然稍带些毒辣，可是山顶的风徐徐的送来凉意，已至众人只是觉得有些许的晒，并未觉得热。绾绾在环视了一眼四周，舞台建在山顶上，只有最北的一角接近悬崖，若是自己表演时姐姐在南面抚琴，自己再由舞台中间慢慢已至崖边，届时“失足”落下悬崖会不会逼真一点？绾绾思考着。
“绾绾，来吃一块芙蓉糕。”凌宇将桌上洁白的糕点夹了一块放进绾绾的小碟里，绾绾接过时，看了一眼栗妍，可是奇怪的是栗妍竟像没看见一般，只顾看着歌舞，没有搭理他们。绾绾轻轻咬了一口，压抑住心里席卷的悲伤，说道：“谢谢哥哥。”便又放下碟筷，将目光投向舞台。
而宴会上的众人，皆是朝中重臣，今日大家或许是都被这喜庆之气所染，席间觥筹交触，谈笑连连。
☆、长川孤月向谁明（二）
绾绾却始终看着台上的歌舞表演，宫里御用的舞姬不愧个个都是绝顶舞者，只见她们，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衣袖舞动间，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配上悠扬的丝竹之音，更是美不胜收。
绾绾的目光虽停留在这漫漫舞姿里，心思却不知飘向了何地。在裳柔眼里看来，今日的绾绾更加忧郁，似乎在她的身周都笼上了淡淡的哀戚之气，裳柔心里的不安和疼惜越来越重。绾绾是她的妹妹，或许自己有私心，不愿让绾绾进宫来，才会去找皇上，将实情全数告知。只是皇上听得绾绾进宫之事到并未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可是得知绾绾并不是颜王亲女，更非凌宇血亲之妹，而两人之间纠缠的情愫一下便激怒了栗炀，导致栗炀大发雷霆，并金口玉言到，定要将绾绾带回宫中。
她知道，以栗炀霸道的性子，即使绾绾心中无他，可是也决计不会接受绾绾所爱他人。想到这里，裳柔的笑颜苦涩，她不禁将手轻轻抚上小腹，这里住着他和她的孩子，她还来不及将此事告知栗炀，便知道了绾绾进宫的事。而如今却也找不到好的契机来说此事了，还是放一放吧，等到绾绾进宫后在说罢。
绾绾确实无心歌舞，她的心里一片死灰。心里的悲伤此刻汹涌澎湃袭击着她全身，一寸一寸，肝肠皆断。她不敢抬头，不敢看凌宇，她怕自己看上一眼，便会忍不住告知哥哥所有的事情，她怕自己再看一眼哥哥，此生便会更加遗憾，她怕自己再看一眼哥哥，便会扑到他的怀中卸下所有伪装的坚强痛哭。她不能，不能看。
席间，颜王叫去了凌宇，栗妍一反平日的冷淡坐到绾绾身边：“绾绾。”便说不出任何话来。
“公主何事？”绾绾有些敷衍的回答道。
“日后进了宫，哥哥和母后定会善待于你的。”栗妍略加思索，还是说出了口。
“善待？”绾绾的嘴角浮起自嘲的笑容。“公主可知绾绾为何答应进宫？”绾绾反问。
“不知道。”栗妍摇摇头。
“因为你的母后用我母亲的遗物和我做的交换，因为我是她的心腹大患，因为我是栗夙统一天下的绊脚石。”绾绾有些激动，或许是毒性又渐渐的发作了，绾绾一股脑的说出了实情。
“这，这是为何？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栗妍显然从未见过如此的绾绾，语气里甚至夹杂了一丝戾气，更多的确实悲哀和无奈。
“你我皆是公主，只是你为栗夙，我在北国，我身上流着北国和栗夙皇室的血脉，你的母后无非是想让我进宫，而后牵制与我，让北国有所忌惮，伺机吞并北国，如今栗夙的强敌仅仅只剩北国罢了，北国此时朝纲动荡，若是控制了我，再告知天下北国公主与栗夙联姻，到时北国的局势更加恶劣，她不正是等待此良机吗？”绾绾一口气说完这些，由于激动脸色有些泛红，忍不住咳嗽起来，绾绾感觉到嘴里的腥甜，心里大叫不好，立刻用锦帕捂住嘴，起身丢下栗妍离席而去。
☆、长川孤月向谁明（三）
栗妍看着绾绾仓惶离去的背影，眼里充满了疑惑，正准备跟上去一看究竟，屏妆却盛装而来。似乎屏妆极爱蓝色般，此时一见蓝色百褶绉裙逶迤在地，外罩绣着牡丹蓝粉相间的锦纱，面上画着娇媚的妆容，更是魅惑人心。“公主，小女子屏妆有一事不明，可否向公主请教一二？”屏妆自顾的坐到栗妍身边。
栗妍的目光依旧追寻着绾绾越来越远的身影，无奈此刻怕是不便在追上去了，扭过头来，带着一丝怒气说：“不知这第一绣女找本宫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