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落流年

然而她还是没忍住，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就淌下来。
  “我的孩子……”她险些失声痛哭。
  陈洛桦朝林婶递了一个眼神，林婶会意抱过孩子“我先抱小少爷下去。”
  宛若依依不舍的一直目送着林婶出门，陈洛桦顺势坐在床上替她擦着眼泪“你瞧你都是当妈的人了，月子里是不兴哭的！”
  “这孩子……是我的孩子。”宛若擦了眼泪笑道：“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陈洛桦道：“你要给他取吗？”
  宛若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气馁的摇着头“我之前总以为是女孩子，男孩子的名字终归要大气些好！你素来本事，为他取一个吧！”
  似乎就在等这句话，陈洛桦愉悦的看着她“灏泽，陈灏泽。”他还怕她不明白索性拉过她的手掌一笔一划地写着。
  “灏泽，灏泽……”宛若喃喃重复，随后展颜一笑“真好！我们就叫他灏泽！”
  笑意直达眼底，陈洛桦大手包着她的“你喜欢就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林婶的细心照料下宛若总算出了月子。孩子也慢慢的长大，如今总算五官都深刻了起来，宛若最常做的就是抱着孩子逗着玩。
  陈洛桦每日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现今才觉得这家里有了生气。他想只要一直这样他就真的会沉醉在其中难以自拔了，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家。
  “回来了？”宛若一个扭头就看见陈洛桦倚着门傻站着。换了个手把孩子交给林婶自己朝着他过来“怎么都不说话？”
  “看你们玩的开心没好意思打扰。”
  宛若嗔怪的斜了一眼“说的好似我们亏待了你一样，你先上楼换了衣服下来。我去给你泡茶。”
  陈洛桦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池州偏南气候稍温，这样的天气里宛若穿着月白色的钩花旗袍，她嘴角一直勾着倒是温婉的很。他反而舍不得移开眼了“宛若？”
  “嗯？”宛若抽空又转头去看孩子没有注意到陈洛桦的眼神。
  他想了想还是摇头作罢，脱下外套拿在手里“那我先上去，今日有点事情要处理。你们不用等我吃饭。”
  “你去忙吧！”转过头，宛若也没同意也没拒绝“我白日里炖了汤，到时候端上去给你尝尝。”
  陈洛桦点着头便转身上楼，然而走了几步还是停住了“宛若……”
  宛若见他欲言又止说话间又十分犹豫，一时也摸不着思路“怎么了？”
  思前想后陈洛桦还是实话实说“我爹生病了，我告诉他你生了孩子……你别急！我没说别的。”
  宛若稍稍放下心柔声问道：“可要紧吗？”
  “他年纪大了又出了这么多事叫他操心。我是想说……我们回去看看好吗？”陈洛桦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面色。
  果然，宛若面色僵硬了起来。
  陈洛桦道：“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我一个人回去也可以……”
  “不用！”宛若抬头很认真的看着他缓缓道：“总归是要面对的，我们一起回去吧！也是我的不是，那是他的孙子，是我做的不到位。”
  “只是孩子还太小，这路途又远。我们等到年底的时候回去一块过年吧！”她承认她心里是害怕的，因为她是没想好到底要怎么面对陈洛祁。要如何做才会再见到的时候还能够保持沉着稳定？以前自己一个人还能装做若无其事，可是她现在有了孩子。他会看出些什么吗？
  “也好。”陈洛桦赞同的点着头“宛若，你不要太担心，一切有我。”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一】
  三年后
  前方战事吃紧陈洛桦一拖再拖回家的事情还是被耽搁了三年。接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后陈鼎沣心情一度很好“路上可不要又有什么事情啊！”
  “爹您多虑了！”宛然安抚着公公“这几日也就该到了，姐姐他们会带着孩子一块回来吧！”陈鼎沣一开始和她说的时候她还不相信，宛若在别无选择之下随陈洛桦远走，但是三年过去了竟会和他生下孩子。那她该是过的很幸福了，宛然想至少这样心里还好过一些。
  这三年她和陈洛祁的关系依旧没有好转，无论她怎么做他就是不愿接受她，后来也就倦了，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罢！
  “宛然，这事我还没有同洛祁讲。”陈鼎沣实在伤脑筋，好不容易有了孙子自然是想见的。可是以陈洛祁那样的性子只怕到了现在也还没能释怀啊！
  心爱的人嫁了自己大哥还有了孩子，等到相见的时候那场景他都不敢去想。
  宛然也焦虑“您不说我自然也不敢先提。姐姐他们很快就回来了，只怕是不能瞒。”
  “一切都是天意。”陈鼎沣晃着头无可奈何的唏嘘了一声。
  陈洛祁进门就看见两个人一脸忧虑的坐着，他扬起眉头“出什么事了吗？”
  陈鼎沣和秋宛然面面相觑，陈洛祁倒是有十足的耐心也不催着问。片刻后宛然硬着头皮的开口“洛祁……过几日姐姐就回来了。”
  他抱臂的手蓦然垂下，脸上维持着先前的不经然。然后就是迷惑，更像是没听懂，等他真正明白过来后眉头已经完全紧缩了。
  “还有……”宛然咽着口水“他们有了……孩子。”
  平地一声雷！陈洛祁瞪圆了眼，双眸里布满难以言明的情绪。陈鼎沣见他眉头已有了动怒前的征兆急忙上前挡住宛然面前“洛祁，这事……”
  “她竟然有了孩子？！”他不断的冷笑着摇头“她有了他的孩子？！”他这三年过着生不如死的悲痛生活，他原以为她定然也是和他一样的。可是今天居然听到了她生了孩子的消息，这是天大的讽刺！
  怒气积聚成一团，他呼吸急促余光扫到脚边的一张桌子当即就抬脚蹬了上去。桌子被踹倒在地飞得老远，陈洛祁双目猩红抿着唇又连踹了几脚“她怎么可以？”
  “洛祁！”宛然吓了一大跳“洛祁，你不要这样！”
  陈洛祁猛的甩开宛然，愤恨的眼里居然有了点点泪光，他昂首大步离去。宛然在身后呼喊了十几声也权当充耳不闻，陈鼎沣拍拍沮丧的宛然“给他一点时间。”洛祁这样，等到真正见面的时候要如何收场啊！
  陈洛桦和宛若是在三天后回来的，当时陈洛祁却并不在家里。环顾了一眼后宛若稍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失落，他过的好不好呢？
  宛然倒是没什么变化十分热情，一上来就挽住她的手仿佛那些曾经过往都不曾发生过。
  “你先去吧！”陈洛桦抱着灏儿冲她笑笑。
  宛然才注意到了他怀里那个小小的孩子，然而再看清楚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全无了。她定住脚“这……”这孩子眉眼虽还不太鲜明，但扬着眉头的样子和陈洛祁如出一辙。
  宛然既不能相信，她回过头看着宛若“你居然……”她想了想暂时稳住拉了宛若就往里头走“你跟我来，我有话同你讲。”
  望着远去的两个人影小灏泽不是很能理解，他仰着小脑袋一双大眼睛扑扇的看着陈洛桦。后者低下头抵着小脑袋“爹也不知道娘和姨姨去干吗了。我们先去见爷爷好不好？”
  陈灏泽从出生到现在三岁了一直都很乖，也不爱哭爱闹。有人抱着就乖乖的缩着脑袋玩自己的，他偏着脑袋费神的想想冲着陈洛桦点头的模样倒是极为可爱的。
  “小东西。”陈洛桦低声笑着抱他进去。
  宛若脚下穿着高跟鞋跑不快，宛然拉着她到了房里才放了手“你生了他的孩子？”
  面对宛若的沉默她更加能确定了，宛然撑着额头坐下“我究竟做了什么？”这孩子三岁了，也就是说当初宛若离开的时候就有了洛祁的孩子，而自己甚至以死逼着她带着孩子远走他乡。
  “你应该告诉我的。”宛然流着泪握住宛若的手“是我对不起你，你一定吃了许多的苦。”
  宛若摇着头“没有。我也是到了池州之后才晓得的。”
  “那你怎么不回来？”宛然哭着喊“这三年你受了多少委屈，人家都说生孩子最痛苦了。洛祁不在你身边，那个时候你该多么绝望！”
  “是我的错！我当时像疯了一样……”宛然痛苦的抓紧了手“那个时候你不该走的！”
  宛若脸上也有了泪，她只是平静的拭去。如今时过境迁，再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她带着笑意拍拍宛然的手“你呢？这三年过得可好？”
  巧妙的转换了话题更让宛然无地自容，她狠狠摇头“是他过得不好。这三年他一直不幸福，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都是我的错……”
  “你走后他一直喝酒，醉了还一直喊你的名字……成亲的时候也是……他常去你从前住的别庄……”
  宛若长长吸了口气，偏过脸。他过得不好，在她意料之中。心脏不可抑制的抽动了一下，冰冷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宛若却没有伸手去擦，反而低垂着眸子问：“他不幸福？”
  宛然只是哭再也不说话了。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二】
  从房里出来到了正厅陈洛桦和陈鼎沣聊得正开怀，灏泽也乖巧的窝在陈鼎沣怀里。
  “宛若来了啊！”陈鼎沣看到她面色和蔼“听说你为了生灏儿吃了不少苦，难为你了。”
  “没有，能够生下灏儿是我的福分。”那时的痛楚犹在眼前，她却不觉得是痛。
  宛然哭过眼睛都是红通通的，她勉强笑着“这孩子长得真是好，叫什么名字？”
  “陈灏泽。”洛桦站起来牵过宛若一面回答了宛然“灏茫的灏，沐泽的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