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梦中闻折柳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大乱之落幕


《汉书》:千秋为高寝郎。会卫太子为江充所谮败,久之,千秋上急变讼太子冤,曰:“子弄父兵,罪当笞;天子之子过误杀人,当何罢哉!臣尝梦见一白头翁教臣言。”是时,上颇知太子惶恐无他意,乃大感寤,召见千秋。至前,千秋长八尺余,体貌甚丽,武帝见而说之,谓曰:“父子之间,人所难言也,公独明其不然。此高庙神灵使公教我,公当遂为吾辅佐。”立拜千秋为大鸿胪。
    五皇子不能动,太子爷要上位,那么……
    几位官员互相看看,大多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哦哦~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翌日,几位阁臣联袂上书,对五皇子所犯下的罪行大家集体眼盲,避重就轻,反而恳请皇上严惩首犯三皇子!
    帝闻之大悦,当即批准!
    三月末,太子第一次大大方方地走出未央宫,接见外臣。在未央宫的正殿,双方进行了友好洽谈,在万分融洽的气氛下,双方再次重申利益共享,同舟共济,一致对外的政策。
    尘埃落地,太子恳请陈定乾释放被“无辜”牵连的骊歌。
    帝默然。
    三月末的千秋城,冰雪初融,更添凉意。
    夜晚的养元宫更显空旷,带着彻骨的寒意。此时殿中支着砂锅,淡淡的药香飘散在空荡的大殿里,使殿中湿冷的感觉稍减。
    陈定乾的书案前,骊歌静静地跪着,身上还带着沉重的镣铐。
    陈定乾眸色变换数次,终于缓缓地道:“骊歌,朕是真的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真的愧怍骊靖的儿子。”
    骊歌静静地一笑,低声道:“如果罪臣的父亲在的话,他只会赞同罪臣的做法。因为,不管是对曾经的兄弟还是亲人,他是为了人而真心付出,此情,无关权力。”
    陈定乾默然半晌,才叹道:“有你这么个兄弟,是太子的幸,但,也是他的不幸。”
    骊歌疲惫地闭上眼睛,淡淡地道:“我从没想过要做权臣。保他,只是因为我是太子的人,是皇上当年亲自送到太子身边的人。”骊歌说的模棱两可,如果陈定乾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是他在乎的是太子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他是太子,他在乎的是熙王府,而不是皇权的话,估计会气得三尸暴跳。
    陈定乾玩味地看着他,挑眉问道:“你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知道。”骊歌冷笑一声,睁开了眼,“身为皇灵成员,却私自结交皇子,将皇灵的力量用在帮助储君上,擅自干预政事,尤其是立储大事,罪当凌迟。”
    “你不后悔吗?”陈定乾淡淡地问,语气中听不出情绪,眼中也看不出喜怒。
    骊歌浅浅一笑,悠然看向他,道:“人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哪有那么多的瞻前顾后。”
    陈定乾紧紧盯着他,似要将他看穿,良久才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语气有点冷地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骊歌深吸一口气,自己的命运就要宣判了吗?他看向那书案后的高贵男子,认真地道:“陛下,这件事是骊歌私自决定,熙王爷并不知晓,所以……”
    “如果熙王知道,你还能跪在这儿吗?”陈定乾冷冷地打断他,“熙王一生尽忠,晚年的名节全毁在你身上了!”训完了他,随手将书案上的一份奏章扔给他,郁怒道,“看看这个吧!”
    骊歌慢慢打开奏章,熟悉的字迹,笔走龙蛇,带着铁笔银钩的气势。熙王,他的父亲,这一次居然用了他的所有来保他。他征战十几年赚来的一切,他的爵位,他的俸禄,他的家产,他的权力,他一切的一切,他都愿意放弃,就为了保自己这么一个不孝子。
    鼻子一酸,骊歌差点落泪。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他景仰的父王,一生豪情万丈军中之帅,以这种卑微的姿态乞求那龙座上的人,还是让他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陈定乾将骊歌的神态都看在眼里,不由暗叹一声,骊靖,朕的兄弟,你的儿子跟朕离心离德,朕的意志还不如别人的一纸奏章分量重。
    骊歌放下奏章,慢慢向陈定乾行了个大礼,深深叩拜下去,声音里带了恳求:“陛下,这件事不关熙王爷的事,罪臣与他并无血缘关系。罪臣甘受责罚,只是请陛下记得为家父平反的事宜,您曾经应下的。”
    陈定乾愕然,他想不到骊歌在这种时候居然还会做出这种决定!刚刚骊歌叩首的时候,他嘴角已经掀起了嘲弄的弧度,可是如今……骊靖,你的儿子,果然跟你一个脾气!都是那种宁可自己遍体鳞伤也不肯自己在乎的人受一丝伤害的人,都是那种宁可堕入十八层地狱,也不肯要对方的施舍的人。
    陈定乾忽然觉得好累,这么多年来,他独掌这个庞大的帝国,如今又经历了儿子的背叛,实在不想再跟骊歌斗心机了,长叹一声,陈定乾疲惫地摆摆手,道:“你去吧,朕累了。三皇子构陷太子,罪在不赦,现赐毒酒一杯,允他自尽。他带人去他那里看看吧,完事后,就自己去皇灵的牢狱中待着。”
    骊歌愣了愣,颇为自嘲地一笑,好么,杀狗前还要狗再咬一次人?
    楚郡王府如今满目苍凉,仆役们走的走散的散,有后门的急吼吼地去了别的权贵家。趁着查抄府邸的官兵还没来,外院的仆役们席卷了大量的珍宝,亡命似的向外跑,而内院的众人是早就被看管起来的,想走也没得走。
    陈胤琪披头散发地斜靠在宝座上,眼神空洞,呵呵惨笑。那千秋坛前的意气风发仿佛只是一夕美梦,梦醒了只剩下残酷的现实。
    转头看向门口的骊歌,他惨笑道:“你来了?父皇果然是让你来的。”
    骊歌叹了口气,颇有些兔死狐悲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早知……我有的选吗?!”陈胤琪忽然激动起来,咆哮道,“你以为我想吗?!我本来只是个不出众的皇子,除了文采好一点,也没什么可遭忌的东西!可是他……他们,他们逼我的!呜……他们逼我的……”陈胤琪大哭道,“我清清楚楚地记的,那年,我还小,父皇忽然提了我母妃的妃位,又在元夕宴上夸奖了我的文章,并将先生修正润色过的文章拿给众人看,眉宇间全是欣赏得意之色。那一晚,我很高兴,我高兴得都没睡着觉!后来,他给我请了先生,给我派了好多谋士,**里的人开始嫉恨我,我怕,可是那些谋士的话激起了我对权力的向往……我开始学习各种阴谋,我变得伪善,变得阴狠,变得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他根本不爱我,他爱的是老五。而我,只是他二儿子的磨刀石,他五儿子的挡箭牌……”陈胤琪哭诉完,许是好受了些,慢慢收了泪,直起身子做好,又恢复了那副风流儒雅的翩翩佳公子做派,他看向骊歌,轻轻道,“兔死狗烹,骊歌,我在地下等着你。”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四月初,帝下圣旨,三皇子陈胤琪构陷太子,结交重臣,罪在不赦,现已畏罪自尽,着有司没收其家产,府中家臣充军。
    五皇子陈书桐为人所骗,险铸下大错,现着其以郡王身份就藩,旨到即起行。
    与此同时,牢狱里的骊歌也等来了他的判决。
    陈定乾不知是真的不忍杀他,还是有意折磨他,居然判了他终身监禁!
    听着中旨,骊歌嘲讽一笑。
    风萧萧兮易水寒,陈书桐站在长江边,回望帝都,凄然一笑。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kuài)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míng)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从今以后,他的抱负,他的理想,都成了空谈。
    告别了帝都,他一个落势的皇子还有何依靠?
    闭目,泪空流,张开双臂,江风如梦,江水滔滔,真想拥抱这一切,以此洗涤自己前半生的不幸。
    身体前倾,眼看就要落入江水中,忽然,远远传来一声呼喊:“桐哥!不要啊!”
    回首望去,斜刺里驰出一骑,马上女子一袭月白衫子,长发如墨,飞舞在江风中——赵燕琦,当年的亡国公主,陈书桐曾经的爱人。
    陈书桐眼中的凄然慢慢被伤痛所代替,他低头喃喃道:“琦儿,你还活着……忘了我吧,我不配!”转身又要跳,燕琦忽然大喊一声,歇斯底里:“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晚结局。折柳要完本了,忽然很舍不得,云昭现在依旧让我很头疼,看在一起过了大半年的份上,大家帮忙点一点,宣传一下吧。唉,如今干什么都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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