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功舞之紫极舞

第19章


  
 容配天微微一震,她自知遇上韦悲吟多半不幸,倒也并不骇然畏惧,只是小月村何家若非韦悲吟所杀,却是谁杀的?“练了什么?”  
“练了这世上最卑鄙无耻、最残忍恶毒、最温柔多情的一门武功。”韦悲吟哈哈一笑,“小姑娘,我问你可曾品尝那美人的温柔滋味,你可还没答我。”  
容配天一怔,她女扮男装,能一眼瞧破的倒是不多,韦悲吟却是从当年初见的时候便瞧破了,“什么温柔滋味!胡说八道!”  
“原来你还不知道……”韦悲吟喃喃的道,“当日我要丢进炼丹炉的那位美人可是风情万种,滋味妙不可言,你舍命救他,居然尚不知道他妙不可言之处……哈哈……”  
“什么妙不可言之处?”容配天脸上泛起怒色,“她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何抓她炼丹?”  
“既然你不知道,我何必告诉你。”韦悲吟嘿嘿笑道,“当年他也舍命救你,对你定然和别人不同,我若将你杀了,他必要和我拼命,如此我只消坐在这里,就能知晓他到底练没练那卑鄙无耻的神功了。”顿了一顿,他又自言自语,“此计大妙。”  
容配天双手空空,韦悲吟大袖一挥,往她脸上抓去,世上甚少有人一出手抓人头颅,韦悲吟给这一招起了个名字,叫做“折桂”,每每扭断人头,他都享受到一种摘花般的感觉,其是折美人的头。容配天立掌切他脉门,太行山一战,她深知韦悲吟出手就要杀人,这一掌切出,翻身上马,她提缰扬鞭,喝了一声。  
“想逃?”韦悲吟这一抓被她逼开,晒然一笑,五指往那匹马胸口拂去。容配天喝那一声,那匹马却不逃跑,蓦地人立起来,一声长嘶,前蹄往韦悲吟头上踏去。韦悲吟拂出的五指落空,心里一奇,翻手去抓马蹄,不料马上容配天“唰”的一记马鞭当头下来,竟在他耳畔略略扫了一下。韦悲吟一怔,这小姑娘武功算不上一流,动起手来却都能出奇,看来如不下重手将她打死,只怕还要多费一番手脚,想到此处,大手翻上抓住马蹄,“喝”的一声吐气开声,那匹马竟被他生生托起,飞抛出去,容配天身不由己跟着一起飞起,韦悲吟如影随形,长袖如刀,一下往她腰间斩去,这一记袖刀乃是韦悲吟最常用来杀人的一记重手,叫做“切月”。  
“且慢!”道上传来一声轻吒,随即白影一闪,容配天人在马上尚未落地,就觉身侧微风测然,陡然身轻如燕,笔直上冲丈许,方才轻飘飘的落地。落地一看,这架住韦悲吟挥袖一切,将她带起冲上半空的人,却是白南珠。容配天惊魂未定,心里颇为奇怪,白南珠的武功远超她想象之外,“多谢白兄援手。”  
韦悲吟哈哈大笑,“果然是你!”他斜眼上下打量了白南珠一阵,笑嘻嘻的道,“我刚才问小姑娘可曾品尝了温柔滋味,她竟说没有。难道你苦心孤诣,花费无数力气,下了天大决心,竟然没有得逞心愿?啧啧,不像你的为人啊。”此言一出,容配天一呆,只见白南珠微微一笑,“得不得偿心愿,你又怎会明白?我自己都不明白的事,天下又有谁能明白得了?你敢动容兄一根寒毛,我就杀你,不过如此而已。”  
“哈哈哈,好大口气,你为她杀我,她可曾知道你是谁么?”韦悲吟大笑,“‘容兄’、‘容兄’,小姑娘人虽不笨,却是单纯,想必至今还不明白,你这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究竟是谁!‘容兄’、‘白兄’,你们客气得很,其实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啊……哈哈哈哈……”  
容配天变了脸色,“他——”  
“他就是当年你拼命从我丹炉之中救起的美貌女子,小姑娘你可想明白了?我韦悲吟要拿来炼丹之人,难道是寻常货色?”韦悲吟仰天大笑,“‘南珠剑’妄称白道英侠,却偷练那‘秋水为神玉为骨’,当日被我捉住,正逢他大功将成,全身瘫痪之际。其时他骨骼化玉,我若将他投入丹炉中炼丹,对我长生不老药有莫大好处。小姑娘,你可明白了?当年你坏我大事,今日若不杀你,岂非有违我韦悲吟作风?”他目中杀气毕露,“我先杀你,再杀白南珠!”  
“韦悲吟。”白南珠嘴角微微一翘,“当日之事,再也休提,你要杀人,我奉陪。”  
 “小姑娘。”韦悲吟阴森森的道,“你这位‘白兄’当年作英雄侠士之时的确是品行端正,无甚劣迹,就算他练了那‘秋水为神玉为骨’,也不见得有什么大错。但几年前太行山上,那日本是他神功将成之日,全身骨骼绵软,怎么能突然站起,与你一起将我击退,你可有想过?”  
容配天听他一句句的说下去,心中一片混乱,竟连惊骇都尚未感觉到,自从听闻那句“难道你苦心孤诣,花费无数力气,下了天大决心,竟然没有得逞心愿?”让她乍然想通白南珠究竟像谁之后,心里百味陈杂,只觉得事实诡异如梦,全然是不可思议。  
“我已说过,当日之事,再也休提。”白南珠一字一字的道,“韦悲吟!”  
韦悲吟眼瞳微微一缩,十二分精神都在留意白南珠的一举一动,却嘿嘿笑道,“世人不知,并非天下不知,你对小姑娘一片痴心,为她下诺大决心,立必死之志,难道还不想让她知道?这是好事啊,我一生喜欢杀人,世人百态皆有,像你这样的人,倒也少见。”  
“他——”容配天如被钉子钉了一般牢牢站在原地,脸色苍白之极,一双幽黑的眼睛并没有看韦悲吟,却仍一字一字轻声问:“做了什么?”  
“哈哈,你可知这屋里满门是谁杀的?”韦悲吟哈哈一笑,“世上除了‘衮雪神功’和‘秋水为神玉为骨’之外,还有一门世上最恶毒的禁术,叫做‘往生谱’。”  
“往生谱?”容配天僵硬的重复。  
“‘衮雪’为至阴转烈阳,‘玉骨’为至阳转极阴,这两门武功,不过是‘往生谱’的入门功夫。你可知江湖传言‘衮雪’‘玉骨’齐出,天下必定大乱,必出妖孽么?”韦悲吟冷笑道,“那所指的,便是‘往生谱’。‘往生谱’中,易容下毒、杀人放火之术最是齐全,那也不必说了,这门功夫最绝之处,在于它是一门让人自杀的功夫。”  
“让人自杀?”容配天咬唇淡淡的反问,心里渐渐清晰起来——如白南珠就是红梅——如白南珠就是红梅,那么……那么……那潜伏暗中的凶手,就是白南珠……  
“任何人皆可练‘往生’,这门功夫不要求修炼者的根基和根骨,只要你愿意,你就能练成无敌于天下的最高武功。”韦悲吟仰天大笑,笑声竟显得有些凄厉,“只是修炼‘往生’之人,必亡于二十五岁算之内,并且‘往生’令人失去克制,激发兽性,往往让人狂性大发,神智丧尽,犹如野兽,因而此门武功只是传言方有,世上无人敢练!”他斜眼看了白南珠一眼,“哦,不,或者说世上有一人练了,当日太行山上,井中居里,有人为救恩人,在叶先愁书房之中,练了这门妖术!小姑娘啊小姑娘,他人为你如此,如今你可明白,别人对你的一片痴心么?”话虽如此,他却是满口的嗤笑味儿。  
容配天蓦然抬头向白南珠看去——她看见他的眼睛,那眼里一片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但那和红梅何其相似、何其相似……眼睛里,连一个人都没有。刹那之间,她竟没有想起这个人是杀人无数的凶手,冲上心头的,却是当日谈及愿和红梅同死,不要连累上玄之时,他突然掉下的那滴眼泪。  
那时,他是为了她愿和他同死而喜极而泣,还是为了她终是偏心上玄而伤心欲绝呢?她认识这个人很久了,但却其实从来不曾相识过,她所认识的,都只是他的一些影子,虚假的、缥缈的、片面的影子……这个人一直对她很好,但他究竟对她有多好,或者她永远也不知道……  
“韦悲吟,你既然知道我练了‘往生’,也该知道我脾气大不如前,”白南珠微微一笑,笑得晒然,颇有洒脱的味儿,“我若不将你砍头拔舌,拿去喂狗,我不姓白。”  
这番话说出来,容配天悚然一惊,如此偏激恶毒之言,他竟能用一种平静优雅的语调说出来,丝毫不以为意。他这脾性,究竟是原本如此,还是练了那“往生”妖术不得已如此?要是如此杀人放火并非白南珠的本意,而是“往生谱”效力使然,那岂非——岂非其实罪魁祸首,却是她容配天一人么?  
“哈哈哈哈,江湖传言‘往生谱’天下无敌,今日你若不能将我砍头拔舌拿去喂狗,我可是会很失望的。”韦悲吟道,“若是我不小心砍了你的头或者那位小姑娘的头,你可千万别生气,哈哈哈哈,到地狱等我,几十年后,我一定下来陪你。”  
 “啪”的一声,两人说话之间,已经快逾闪电的对过一掌,两人半步未退,似乎一掌过后,半斤八两。容配天深深咬着下唇,双眼看着这一场江湖之中只怕是最诡异最奇怪也是武功最高的两个男人对决,但眼前衣袂飘飘,掌风处处,她却什么也没看进去,心里只道:原来他就是红梅、原来他就是红梅……  
白南珠,江湖白道的少侠,他为何要练“往生谱”?难道……真是为了当时……救我吗?容配天呆呆的站在一旁。那日是清明,午后下雨,烟水迷离,她路过太行山,看见井中居里火焰冲天,韦悲吟借井中居地形架起丈许丹炉,正要将一位红衣女子推入丹炉中炼丹,她出手相救,战败之后,和那红衣女子一起退入井中居书房之中。  
那时她把那红衣女子放在书橱之旁,书橱上书籍早已腐败,却有一个白色石盒仍旧不沾半点污渍,闪闪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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