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妾

    她气道：“老爷，碧婵分明早就打发人送了李子上来，却骗我去冰窖取东西。她只以为我在下头，就锁上了铁门，这分明是要冻死我如果不是五爷，月娥就没命了”
    老爷子安静听完，探手拿了颗李子扔到嘴里，看向丁武：“碧婵？害杜姨娘？”
    丁武点了点头。
    谁都不会疑他的，所以大家都信了杜月娥的话。
    碧婵听见丁武也在场，便知道自己辩无可辩，心慌之下连跪下都忘记了，只转头瞧着三奶奶眼睛里全是哀求。
    三奶奶到底舍不得一直跟着自己的丫头，又则害怕碧婵咬出自己来，连忙说道：“杜姨娘是不是误会了？碧婵不过去关了冰窖的门，她职责所在，也没什么不对。”
    “三奶奶让我跟着碧婵下山取李子，是不是？”
    杜月娥不和她辩，直接问了这么一句。
    三奶奶觉得莫名其妙，一下子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便点了点头。
    “那李子在冰窖里头，是不是？”
    三奶奶再点头，这是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去的话，没什么可否定的。
    “碧婵，你下去冰窖过吗？”
    杜月娥再转向碧婵，碧婵早就傻了，只恩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回答她的话。
    “那你出来之后做什么了？”
    “我……，我出来就上山了。”
    “那怎么我和五爷看见你回去锁上铁门？”
    碧婵知道自己说错了，连忙挽回：“是，是我出来又想起门没有锁，所以打发别人送东西上来，自己又回去锁门去了。”
    杜月娥点头，这话编的也算连贯，没什么疑惑。她笑着再问：“那你为什么支开我？”
    这才是关键，本来碧婵才松了口气，以为问道底了，哪知道她返回来又问了这么一句，支吾了两句，胡乱说道：“我有别的事情，所以，让杜姨娘先过去……”
第一卷 170 有喜
    170 有喜
    “你做什么去了？怎么先做别的事情还能跑在我的前头去取出李子？你既然让我先去取李子，为何自己又过去取了一次，出来也不等着我就先送了上来？你打发跟着我的那个丫头哪里去了？怎么你身上没有一点下过冰窖的痕迹？”
    杜月娥咄咄逼人的连着问了几个问题，碧婵张着嘴不知道该回答哪个。事实上她哪个都答不出来，脑子里乱成一团，只连连偷着去向三奶奶求助，投过去哀求的目光。
    这哪里是偷着，众人都在看她，于是都跟着她的目光瞧到三奶奶身上去。
    三奶奶抹了把额头，冷汗直往下淌。
    “好了。把碧婵嘴堵上。”老爷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荣华挥手，立刻又粗壮的婆子上去按倒碧婵就塞了帕子进去。碧婵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了。
    “以下犯上的人最是可恶，拖出去吧。”他下了这么个命令，转头瞧杜月娥：“你说，该怎么罚？”
    杜月娥心里有些气愤，这很明显是三奶奶的授意，偏偏老爷子半截打住，到底他是在做什么？还来问自己要怎么罚，难道丁府就没有规矩么？
    她这么胡乱想的时候，老爷子又开口说：“我见你很有尺度，昨日罚那个春什么的时候说的很有道理，这个碧婵，你也说说？”
    杜月娥低头回答：“月娥不敢。枫园自有主子，便是三奶奶不便，还有四太太和老爷子给做主，月娥不敢逾越。况且，”她停顿一下，抬头认真说道：“碧婵做的事情清楚明白，想来府里自有规矩，也没什么好变通的。”
    老爷子见她说的清淡却又直接把旁路堵死，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停下才问三奶奶：“你说，以下犯上，谋害主子，该如何？”
    三奶奶看看碧婵，那个正挣扎着呜呜乱喊，眼珠瞧着自己都要凸出来了，模样甚是可怖。吓得再回过头看向老爷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老爷，我知道碧婵做下的事情难以饶恕，只求老爷看在她跟着我多年的份上，从轻发落，给条生路吧”
    说着连连磕头，又跪着往四太太杨氏那里爬过去：“太太，太太，你素来夸她是个聪明的，还求太太给说句话啊”
    杨氏最是了解老爷子的脾性，知道这时候再难更改。又则她听了刚刚这些经过，觉得三奶奶简直蠢笨不堪，碧婵被揪出来就是活该，便只叹了一声说道：“她做下的好事，还能如何？”
    老爷子对三奶奶这番举动已经有些不满了，鼻子里哼了一声站起身来。
    荣华心知这是个糊涂的，竟然还没看出老爷子在帮她，于是提点了一句：“三奶奶赶快处理吧，难道要把碧婵放开让她自己来说？”
    自然不能放开，否则自己也会被拖下水的。三奶奶一个哆嗦给吓的清醒了，结结巴巴说道：“谋害主子，该，该打死……”
    几个婆子立即就拉着碧婵往下头去了，三奶奶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地上拖着的双脚，蹭着石板不愿意下去，那双暗红色的鞋子就好像碧婵充斥着血的双眼，凶狠的盯着自己里头都是绝望和憎恨。
    三奶奶吓得呆立在那。
    老爷子已经失了兴致，领着众人往山下去了。
    杜月娥路过三奶奶身旁，低声提醒：“三奶奶，冰窖里头还关着个丫头，再不放出来又是一条人命。”
    晚间丁陆回来，问起欠条的事情，说是已经拿来毁掉了。丁陆笑道：“差点又着了三哥的计，他让我绑着七寸金过去，好拿捏老佛手。我琢磨着这人既然如此霸道，肯定看不得我这般作为，便事先和七寸金说了好处，又哄着供着的带去见老佛手。这般敬着，才拿来的。此后我只要按照惯例给他银子，该是平安无事。”
    杜月娥瞧他满面倦色，先让梅香去打水洗澡，自己转身才拿了换洗衣裳出来，回头便见丁陆已经倒在床上呼呼睡了，不由失笑，还想着给他说说白日的事情来着。
    也不舍再惊扰叫他起来，就那么给盖上被子，自己在旁边坐了，拿了本《黄帝内经》打发时间。一只手很是随意的捻着丁陆的衣裳，就摸到他里衬上一排手指度大小的格子兜，里头都装了小小的硬药丸。想来便和当初给自己的那个差不多。
    杜月娥放下书，想起了王石恩来。
    最近无事，许久没见他了。心里很多疑惑都想去问，却没有时间。见丁陆睡的沉，估摸着也要一阵子，便出来打发栗子去请王石恩，只说自己身子不舒适。
    王石恩的药房离这里不远，又听说是杜月娥有请，很快就来了。见面还未说话，先咦了一声，接着就道贺：“恭喜，有喜了。”
    一句话说的杜月娥愣住，半晌才结结巴巴问他：“你，你说什么？”
    “杜姨娘有喜了，该小心身子了。”
    王石恩笑嘻嘻的说了一句，不客气的拿了她手去把脉，又笑着摇头：“很好，很好，很好。”
    好什么好？
    杜月娥唰的抽回胳膊，心里乱糟糟的有些烦躁。自己还没准备好要个孩子。当然不是不想生，只是，只是，丁陆到底可靠吗？他还会不会再变心……，他准备好要孩子了么？
    实在是前车之鉴，让人不得不谨慎一些。
    “这香囊你有段时间没戴了吧？”
    王石恩随口问了一句，杜月娥更是来气，直接就说：“你还来问我？难道你不知道六爷是能瞧得出来那袋子里是什么东西的吗？你是好师父，他是好徒弟，来耍我玩的是不是？”
    虽然是冲口而出，心里也琢磨着王石恩该吓一跳才是。到底他也不知道丁陆都告诉了自己是不是？
    谁知道那个笑的狐狸一般，丁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杜姨娘来要东西的时候，只说旁人发觉不了，没说六爷发觉不了呀。我这香囊，一般人都是瞧不出来的。你放心用就是了。”
    这不是废话吗？自己最要紧的自然就是瞒着丁陆了。
    杜月娥盯着王石恩脸上都是愤恨，只觉得这人可恶，可惜骂他他又不恼，自己也拿他没有办法。正苦恼的时候，后头两声咳嗽，不知道丁陆什么时候醒了，竟然就站在门口。
    杜月娥连忙站起，就有些慌了：“六，六爷，你怎么过来了？”
    丁陆恩了一声，过去坐下，看着王石恩便问：“王大夫，你来何事？”
    “杜姨娘不大舒服，我来瞧瞧。”
    丁陆闻言脸上紧张起来，立刻去瞧杜月娥，探手要摸她脑门，嘴里接连问道：“头疼？身子软？肚子痛？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
    杜月娥躲开，有些尴尬，心里更是搅和成一锅粥般的乱糟糟。
    王石恩嘿嘿的笑：“杜姨娘有喜了。恭喜六爷。”
    丁陆的手定格在杜月娥脑门上，脸上先是震惊接着是眼睛里溢出来的喜悦，但是很快又变成了失望和心疼，紧接着闪过尴尬的神色，最后恢复平静，恩了一声，收回手坐的端正，没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