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契约

不过选择留在城里栖身的只有曾与术士定过契约的龙，人类的寿命对于它们来说实在太短了，在术士逝去后，有一部分龙会选择与库玛帝斯立下血盟，继续在它的翼下守护泽拉斐尔。经过了上千年的积累王都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站在少女身后的男人，声音温润悠扬，宠溺的揽住她的腰低头吻着怀中柔软的金发。
  “以承载生命的血液为契立下永世守卫的誓约，龙真是一种奇特的生物。”少女抬起头，眼睛笑的弯弯。
  “是啊，相对于人类暂短脆弱的生命而言，龙的寿命真可以用永远来形容了。”俯身吻上少女的润泽的唇，双臂把她娇小的身躯搂紧，像要把时间凝停固锁在怀中。
  楼下几声清脆的响铃，打断了室内的温色的甜美气氛。
  少女听到铃声，就像蹦跳的小鹿，窜跑上床快速解下床幔，用软厚的绒被把自己包起来。
  “我准备好了～！”
  说完她半露在被子外边的小脑袋也紧缩进去，就像只小猫一样团在床中间。
  看着她有些慌张的可爱样子，站在窗口的男子露出一丝苦笑，拉下屋内牵着门口银铃的把手，表示可以通行的铃声响后没多久，顶室门外就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昨天梵狄雅离开这里后，立刻召集众臣和龙祭司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又把那些冠冕堂皇官话说了一遍，确立了萨尔送来的那个少女成为圣龙祭司的身份。
  一大早侍者们除了丰盛的早餐，还送来了祭司服和连夜赶制的软金面具。
  看着伊洛蒂穿上纯白的寛帽袍服，戴好精美的面具一脸俏皮的问他好不好看时，迪塞尔心中总是有种苦涩的味道久挥不去。
  一起吃完了早餐，非常不舍的吻了吻伊洛蒂的额头，便在门外侍者们的催促下离开了这座独塔。
  宫廷总是免不了那套繁缛的礼数，大祭司们为王子归来而安排的庆祝仪式和舞会，把日程排的很紧。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只有清晨才能来这里和她独处一会。
  盛宴开始的礼钟敲响，迪塞尔作为庆典的主角站在国王身侧，身穿代表皇室的纯黑礼服，精美的佩剑挂在腰间英气逼人，俊美的让所人有无不侧目惊叹，尤其是那些待嫁闺中的贵族小姐们看得更加心潮澎湃。
  久别归来的王子，以谦和的微笑和优雅风趣的话语，回应着争相前来高诵赞美贺词的贵族和大臣们。
  十五年过去了，泽拉斐尔的王宫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无处不在的龙型雕塑，宏大华丽的宴会大厅，一砖一瓦都未曾改变。而那些儿时一起嬉闹的玩伴，已经变成了带着他熟悉名字的陌生人。即使那些略带苍老的熟悉面孔，也都只是毕恭毕敬的称他为王子殿下或者尊敬的契主，不再有人熟络的直呼他的名字。
  欢快热烈的庆典中，一股违和的气氛在人群中暗自涌动，时不时会有些尖锐的目光会从大厅的某个角落刺向那位对他们来说已经非常陌生的契约者。
  一个享有绝对继承权的陌生人，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加让泽拉斐尔宫廷撼动的存在了。
  人们三五成群的偶凑在一起咬耳交谈，互相递送着暗含隐喻的眼神，有人用大笑掩含着自己的焦躁不安，有人则用沉默按耐住眼中闪烁的欣喜之色。各自心中暗藏的思潮都像漩涡一样，以那两位黑发王子为中心纠卷缠绕在一起。
  正在庆宴接近尾声的时候，伴着门口侍卫们的叫嚷声，一头全身浓绿色的健壮翼龙，撞破大厅的华丽木门，拍着巨翅直冲到王座前。它背上的少女骑手还没等翼龙收拢翅膀就窜跳下龙背，急奔着扑向站在国王身边的黑发王子一把抱住。
  “埃莉诺，你长大了。”迪塞尔差点被扎进自己怀里的人冲倒，他轻拍着少女的背，自从宴会开始以来，脸上第一次挂起由心的微笑。
  “迪塞尔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说完少女便埋头在他怀里，把眼泪藏进他胸前的衣料中，清秀的小脸蹭的通红。
  这场突如其来的骚乱，终止了这场让人压抑的宴会，久别多年的兄妹三人趁着侍者们慌乱收拾残局的空隙，跑到他们儿时经常一起玩耍的楼阁花园里。
  埃莉诺紧搂着迪塞尔的胳臂，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感情激动起来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扎进他怀里。梵狄雅在旁边笑她还跟小时候一样，受委屈了就像小尾巴，黏在迪塞尔身后用他的衣服擦鼻涕。被调侃的少女则抡起拳头，没轻没重的追着他一顿乱打，整个下午就在他们几个嬉笑打闹中度过了。
  临近傍晚，迪塞尔跑去换下被妹妹折磨的不成样子的礼服，梵狄雅趁这个空向埃莉诺解释了下，那位她一直好奇追问的圣龙祭司的真实身份。
  星夜吞尽最后一丝太阳的余辉，又一轮盛大的宴会和舞场拉开序幕，有了泽拉斐尔公主的加入，皇室成员全部出席，人们的情绪更加热情高涨。
  埃莉诺显然还没有从那个对她来说打击性很强的消息中恢复过来，虽然面对迪塞尔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悦，但是每当人们为萨尔和新祭司举杯贺词的时候，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别过脸，有些赌气的换掉杯中的饮料。
  悠扬的舞曲一首接着一首，被贵族小姐们轮番纠缠的迪塞尔，直到午夜的钟声敲响许久，才找到机会从舞会中抽身离开，赶去他惦念许久的独塔。
  他悄声走进屋内，房间的主人已经抱着宽厚的小说睡熟，放在床头的烛灯也燃到根部，微弱的火苗正在做熄灭前的挣扎。
  动作轻缓的解下她还戴在脸上的软金面具，撤出压在胳膊下读本，用书签别好她看到的位置放在旁边，俯身吻下少女柔软的金发后把烛灯挑灭。清冷的月光透过七彩窗门为顶室内染上柔美的颜色，迪塞尔靠坐在床边的软椅，让充满全身的疲惫，伴着少女酣睡的呼吸声慢慢散开。
  想起那些微带隐意的寒暄与赞美之词，以及人们远处交耳的复杂神色，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展开手中的面具，滑软的手感却让他觉得刺痛难耐。
  再次轻吻了吻少女的额头后，轻步走出房间，夜晚的冷风带着他熟悉的味道轻抚着额头，沿着自己曾在梦中走过千百次的青石小路，来到城堡背侧一处曾专为翼龙停歇的落台。
  灰石条拚砌的圆台上趴着一直身材肥大的石龙，自从这个大家伙选择栖息在此，这平台的公用就彻底报废了，杂草和常青藤从石缝里肆意窜长出来。
  紧挨着石龙坐下，扒开攀覆在它身上的草藤，儿时的泥彩涂鸦还依稀可见，抬头望向沉睡在夜空下的城市，这熟悉的风景也还和记忆里一样未变分毫。
  “舞会的主角半途偸溜到这里不太好吧。”背后传来梵狄雅的声音，来人翻身跃上和他并肩坐下。
  “你还不是一样。”迪塞尔笑答到。
  “我可是接受了淑女们的委托，来抓你回去的。”伸手挎住他的肩膀，梵狄雅说的一脸正色。
  “那还得麻烦你帮我劝劝那些小姐，太晚睡觉会让她们不被美神所眷顾的。”
  “你可饶了我吧，这两天给你擦的屁股还不够多啊。”
  迪塞尔很理所当然的摊开手。
  “从小不都是我闯祸你善后。”
  “你还好意思说！”梵狄雅原本轻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猛力收紧，挥手给他额头上个暴栗使劲碾啊碾。
  “母亲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暴力哥哥给我。” 被卡差气的人，好不容易挣脱开兄长的钳制，大口顺着气。
  “我还想问呢！母亲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无赖弟弟给我！”梵狄雅不甘心的又在他肩膀上追了一拳。
  “那不如等你的继位仪式完成之后，把我送去守龙谷好了，反正我也对这些石头家伙看腻了。”揉着酸疼的肩膀，迪塞尔往石龙那边靠了靠，以防再被突然袭击。
  梵狄雅这次没有接话，远视着脚下冷静的城市沉默许久。
  “契约者是唯一有资格走上圣坛的人。”他再次开口时，声音中已经全无笑意。
  “行了，现在这头衔不过是个无用的虚名，老旧的传统早就该改改了，再说就算圣龙回归我也没打算把这摊子麻烦事，抗在自己肩膀上，都替你干了十五年苦力了，还嫌压榨我不够啊。这次换你放过我吧，比起艾拉尼在这我更像个外来者。”
  说着迪塞尔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翻身跳下高台。
  “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抽空去背背名册，明天的行程多的就算坐上太阳神的轮车都赶不完，我劝你继承王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换了那个礼司官，不然早晚被他折磨死。”
  梵狄雅苦笑一声，随又眉头皱紧，突然发现自己很怕看他远步而去的背影，一次是十五年的离别，一次是差点生死相隔的险境。
  “弟弟，这里是你的家，永远都是。”
  声音不高，但却清亮坚定，迪塞尔顿下脚步，背身向他挥挥手以示听到，转身没如狭窄的青石走廊。
  第二十四章
  会唱歌的七彩灵鸟，毛发柔软的像丝绒一样的可爱小猫，每样都精美到像艺术品的小玩具，还有封皮上嵌满宝石的珍贵书籍，自从伊洛蒂住进这独塔之后，都源源不断的被侍者们送到这间寛旷的顶室。
  在成堆的珍玩小物中，一个素雅小巧的画架吸反而成了她消磨时间的重要道具。虽然兴奋和新奇的心情依然浓厚，但窗外美景已经变得不足以让她呆呆的坐在窗口看上一天了。再加上迪塞尔也被赶车轮一样的日程咬的死紧，每天只有在晨光还是暗青色的时候，才能匆匆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