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契约

  “哥，你觉得我跟他比谁更强？”不等对方回答，紫瞳男人便抽起腰间的弯刀冲了出去，站在他身边的人只得默声轻叹口气，迅速把连弩的箭槽上满。
  吾主。
  吾血契之主。
  不停鸣响在耳边的莫名低语，出现次数越来越频繁，声音也更加嘈大，伊洛蒂压紧耳朵还是丝毫没有减弱。飞驰的马车颠簸的越加厉害，破损的车轴终于在撞上路边一块厚石的瞬间彻底断裂了，车身立刻失去平衡横倒向路边的陡坡，拉车的马也被巨大的阻力拉停，翻滚着扭摔在一起。
  车厢里的两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摔的不轻，不顾上满身的撞伤，伊洛蒂奋力推开已经倒翻的车门，把埃莉诺从里边拉出来，找出格罗特最后扔给她的匕首，割断束马的皮绳。现在情况很不好，四匹马不是被断裂的车梁刺穿了肚子就是摔折腿，只有一匹还能勉强站起来。
  “你骑着它赶紧跑。” 说着伊洛蒂拖起惊魂未定的埃莉诺，扶她爬上马背，
  “不！它驼的动两个人，你跟我一起走。”埃莉诺紧抓住她的手死死不放。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就不会去追你。”把缰绳和匕首塞进她手里，伊洛蒂掰开握住自己的手指。
  仰头对上埃莉诺的双眼，如夜的黑瞳啊，曾无数次贪恋的看着在他眼中映出自己的倒影。
  “请替我告诉他，无论在以后身在何处，我的灵魂都将永远为他祈祷。”
  温热的水滴滑下脸颊，这一刻通向诀别，迪塞尔……
  “还有……对不起。”
  语毕不等埃莉诺张口要什么，用力拍下马背，纯白的骏马撒蹄向前跑去，自己则反身向后沿着来途往回走。
  第三十章
  托徳爵士为王宫清晨的小聚会，带来了几个非常会逗人发笑的丑角，众人都在伶子们的滑稽表演中哄堂大笑，只有迪塞尔静默的靠在青石墙上，面带忧色的望向窗外。
  自从目送出游的马车离开皇宫后，自己总是不由得担忧起来。
  现下这种情况，让伊洛蒂离城出游是个非常不谨慎的事情，但又无法拒绝埃莉诺的盛情邀请。她们只带了一队护卫轻装前往，随行的人数还是太少了，通往峡谷的路又是颠簸陡峭，还有临近深秋，山谷里阴晴不定的暴雨天气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可爱的小鸟才刚飞出去，皇宫的城门就快被你瞪穿了。”梵狄雅面带调笑的走到他身边，认真的拍了拍迪塞尔的后背。“放心吧，从这到朝露谷每隔一里都预设了近卫军的暗岗，而且有卡谬跟着不会出什么岔子。”
  听完兄长的话，迪塞尔抽回远目的视线，挥手招来聚会中穿插送酒的侍者，借着杯中佳酿压下心中的忧虑。“难为他了，坐马车和陪女孩子聊天可都是他最不擅长的事情。”
  “想什么呢？埃莉诺的轻装马车可放不下一只翼龙，再说等到了朝露谷，女孩子们只会光顾着摘花了，谁会对那个沉闷的术士感兴趣。”丢给他一个不知所谓的眼神，梵狄雅笑语到，昨天他已经亲自命人为莉娅做好了出行的准备。
  “卡谬带莉娅一起去？可我没看到它跟随在马车后边？难道卡谬现在还没出发？”举到唇边的酒杯僵停下来，不安如骤雨在周身狂风造作，迪塞尔神色凝重的看向同样瞬间失笑的哥哥。
  梵狄雅把酒杯扔回侍者手中的银盘，直奔向正在大殿侧角正忙着换摆帕金的侍女，迪塞尔也紧跟在他身后。
  “安娜，我今天让你去给卡谬送早餐，后来他按时出发了么？”梵狄雅皱紧眉头，温润的声音充满焦急。
  “殿下，术士大人早早就出门了。”被叫做安娜的侍女欠身行礼，脸上挂着有些不解的笑意。“但是后来您不是派人告诉我，他这些天太过劳累，因而取消了今天的行程，让我不要打扰术士大人休息么？”
  侍女的回答顿时让两个人深感不妙，迪塞尔猛抽口气，握紧腰间的配件，急步冲出向门口，梵狄雅来不及阻拦，便旋步走到正为演出高声大笑的黑甲男人旁边，拉住他的手臂低声耳语。
  “瑟拉斯将军，你现在立刻带两百龙骑，去追公主出游的车队！”听到命令，黑甲骑士面色紧绷，轻下头后，带着他的副官转身迅速离开聚在丑角周围的人群。
  迪塞尔刚跑到庭外长廊，就被一位杵着拐杖的老者拦下。
  “尊敬的契主，我实在不想打破您欣赏表演的雅兴，可我刚收到一只从暗岗飞来的信鸟，上边说公主的车队在半途改道去了荒木林。我想有可能是她们临时改变了主意，想去别的地方逛逛，可您也知道，荒木林那里虽然是城郊，但也的确不太安全，最近还传闻有强盗出没……”
  老人语调慌张，这几句话无疑就像在他心头浇了一勺滚油。
  “谢谢您告诉我，博格茨教父，我这就带人追过去看看。”
  眼看黑发王子正要闪身离去，博格茨急忙抓住他的手臂，把一块装有赤红色小粒的水晶瓶在他手里。“殿下，您现在身上还有封魔的咒印，请带上这块龙火瓶以防万一，只要摔碎便可引发爆炎。”
  迪塞尔握紧手中的小物，快速点头谢过老人后，便急步跑向皇宫西侧的龙舍。
  博格茨僵直的站在原地，看他远去的背影眼眶酸红的厉害，但还不等老人微张的皱唇吐出一个字音，就听到梵狄雅高呼着迪塞尔的名字从身后追来。老人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琉璃包金的小酒瓶，换上一幅轻松温和的微笑转身迎上他。
  “梵狄雅殿下，我正要去找您。” 博格茨慢悠的说着，双手伸展，支开拐杖将他截下，随后恭敬的递上手中的小瓶。“殿下，关于继位仪式的酒品，我有个很好的推荐，这是今年北方新开窖的佳酿，味道非常醇厚，就是酒劲较烈，您不妨品尝一下看是否喜欢。”
  “教父，真不巧，我还有件事情要立刻去办。”眼看迪塞尔的背景已消失在走廊尽头，梵狄雅心急如焚，可老人却又上前一步微带怒色的揽住他的去路。
  “怎么？嫌我老了不中用了？你的事情都不想我插手了？” 博格茨直了直腰，高昂起下吧，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
  “怎么会呢，教父。”梵狄雅强拉起笑脸，抢过老人手中的瓶子，浅尝一口。“的确是难得的佳酿，就定它吧，很抱歉我还有急事先失陪了。”他说完便绕开博格茨向前追去，急躁的脚步声盖住了，被他远抛在身后的一声悲沉叹息。
  城堡外急令起翔龙骑们并没有顺出发，他们的翼龙刚一离开地面就开始四散乱飞。迪塞尔所带的那队龙骑卫也是如此，只有他自己的那只没有发狂，温顺的听从骑手的指挥。
  不顾身后发生的异状，迪塞尔催促着身下的翼龙，只身急速飞向博格茨所说的荒木林。
  然而紧追他而去的梵狄雅并没有看到这些，因为他还没跑到龙舍就突发一阵强烈的晕眩，倒在了狭长的青石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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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主……吾主……
  耳畔低噪的鸣响越来越吵的她头疼，伊洛蒂正拼命跑在荒木林间曲折坑洼的车行小路上，空气中弥漫的铁腥越来越浓，周围静的可怕，只有微风抚过树梢的沙沙声在隐隐作响。
  血的味道像一根根针刺，随着冷人的风刮着她的喉咙，眼前是一片瘫倒在地上的尸体，只有全身黑衣的蒙面人，如鬼魅一样矗立期间。
  “格罗特……”
  在身前不远处，伊洛蒂看到了已经躺倒在地的格罗特，三只白羽长箭从后背刺穿了他的胸口。
  “这位可爱的小姐，你没在蜷在车厢里哭着等我们追过去，却反而自己跑回来可真是勇气可嘉，这可为我们的工作省了不少事。”说话的人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按紧胸口，汩汩的鲜血正从指缝中冒出来，虽然他声音悠滑，但浓紫的眼中却挂满屈辱。
  毫不理会对方的调笑，金发少女走到格罗特身边，伸手在他颈间探到极其微弱的脉搏，虽然伤势很重但他还活着。
  “为荣耀而献出生命的骑士，愿你的灵魂安息。”
  伊洛蒂站起身冷淡的说到，语调平缓的就像在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道谢，无视身边手持血刃的杀手，她挺直腰背，高抬起下吧，舒缓下急喘的呼吸。
  “载我回城的马车坏了,现在我需要一匹坐骑，最好是只温顺的母马。”声音平稳而带有命令的味道。
  “哈！可怜的小女孩，不会是被吓坏了脑袋吧？”紫瞳男人站起身，几步紧逼到她面前，手中的弯刀尖挑上她的下吧，俯视着少女双眸的眼中，充满了满带温怒的杀气。“你以为我们是谁？正在这干什么？”
  “那么阁下以为我是谁？在这个国家我又在做什么？” 少女哼笑一声，抬手推开刺痛下颚的利刃，脸上带着少有的傲慢。
  不能畏惧，此刻自己绝不能畏惧，在嗜血的饿狼面前送上胆怯，只能让对方猛扑上来，只是拖延时间也好，至少要让埃莉诺逃出去。
  嘴角拉起慎人的冷笑，紫瞳男人一把钳住伊洛蒂纤细的脖子。
  “上一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的人，舌头被已经被连根拔下来，塞进他只剩胃囊的肚子里了。”
  “上一次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的人，已经被燃成了白灰掺进烂泥，让沼泽的蜥蜴拿去做窝了。” 伊洛蒂把‘我’字说的高硬压人，没有一点颤音，虽然脖子被掐的生疼，但但她丝毫没有挣扎，反而高昂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