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契约

第34章


中间那支刺到了心脏,等王都的马车过来肯定来不及,如果骑马这么颠簸的路程,走不到一半就会要了他的命。
  “能不能帮忙载我们一程?”他站起身,小心走向坐卧在一旁的几只血盟卫士。
  离他最近的一只灰色翼龙见迪塞尔走过来,立刻挺起脖颈,眼神虽不具攻击但也并不友善,它歪头重出了下鼻息,目光转向一边的金发少女。
  “拜托……”伊洛蒂正眼睛堆满泪水看着它,十指交握在胸前。
  听到少女的话语,灰龙便迅速站起身,斜拉下翅膀,背脊趴低轻摇下脑袋,大概是‘上来吧’的意思。
  第三十二章
  当身形魁梧的灰色翼龙驮着三个人,飞近王都苏斯奥卡的时候,出现在伊洛蒂面前的景色跟清晨出发时完全变了样。原本覆盖全城的石龙全部飞离,城中的建筑呈现出它们原本的石色。
  大街小巷拥挤不堪,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奔走而出面对都城的巨变不知所措。直到龙群尾随伊洛蒂所乘灰龙飞回王都,人们开始向它们挥舞起手中的巾布或是帽子高声欢呼,庆典所用的彩旗被手手相传,迅速飘满整座城市,只受命于库玛帝斯的血盟卫士,让他们以为泽拉斐尔的守护神回来了。
  灰龙急速冲进王宫,城堡内侍者和医师顿时乱作一团。
  格罗特的情况很糟糕,即使用尽了治伤的灵药,依旧昏迷不醒,迪塞尔的情况也不太乐观,他肩膀的刺伤很深,而且对方的武器上涂有毒药,不过好在紫瞳男人的弯刀之前染过龙血,毒性已经被减掉大半不至于危及生命。
  伊洛蒂一直守在重伤的骑士身边,紧握住他的手反复唤着他的名字,仿佛只要稍一放松,这个人就会立刻消逝在眼前。
  “他们说我只是引来目标的诱饵。”面对前来探询的国王,伊洛蒂只是小声回了这一句后,就低下头不再说话。凯默索斯听到少女的答语,轻拍下她的肩膀简单安慰了几句,便面色阴霾的转身步出房间。
  梵狄雅被麻药放倒后,受他命令起飞的翼龙出现异状,另外加派的龙骑也没有一只能顺利飞离城堡,国王凯默索斯立刻派两队近卫军骑马分别赶往朝露谷和荒木林。他们出发没多久全城的石龙突然觉醒,跃入空中。
  追去荒木林的近卫军碰上了埃莉诺,他们立刻兵分两路,一半人护送公主回城,其余继续急奔向前。王城起飞的血盟卫士要比他们快得多,等近卫军赶到事发地的时候,眼前只剩下满目僵冷的尸体静躺在地面上。
  埃莉诺到达王宫后精神状态几近崩溃,被医师灌下了安神药勉强睡去。这时梵狄雅已经被术士唤醒,他立刻下令拘禁博格茨,据说老人被俘时正在站在城堡高处眺望远方,神色安详宁静。
  关于无故发狂的翼龙,经过龙术士的检查,发现军用坐骑饲料中的火焰石,被人换成了刻有咒文的魔晶,误食的翼龙只要起飞就会受它影响,耳鸣目眩分不清方向。而龙舍的石料库只有王宫的三位首席祭司才有资格进入,根据门卫记载今日清晨,博格茨曾在首次投喂前带人送来了一批新石料。
  迪塞尔听梵狄雅讲完他离城后发生的事情,拿起侍女刚送来的白色石杯,一口将里边的浓绿色液体吞下,这是术士们调配出来的解毒剂,绿汁苦辣刺人的味道呛的他连连轻咳了好几声。
  “伊洛蒂也要喝这恶心东西么?”
  “她中毒很轻,祭司常用的祛邪水就足够了。”坐在他面前的梵狄雅说着,左手握住一团用绢布抱住的碎冰,在额头上用力压了,术士们的强制唤醒术正让他头痛欲裂。“你不用去陪陪可怜的小鸟么?如果那骑士断了气她可是很需要个肩膀哭上一鼻子的。”
  “放心,那男人的命很硬,如果他能醒过来,估计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的脸。”迪塞尔干笑两声,把手中的杯子扔到一边,轻蹙的眉头不知是因为肩膀的伤痛,还是因为此刻繁杂苦闷的心绪。
  房间的雕花木门被缓慢推开,卡谬有些步履摇晃的走进来,他中的迷药比梵狄雅更多,唤醒的后遗症也更加强烈,原本古铜色的皮肤现在却感觉惨白的吓人。
  “殿下,埃莉诺的贴身侍女已经失踪,近卫军已经去追查她的下落了。”红发男人的声音虚弱无力,说话的时候满脸自责,眼神不停在地面上飘游暗淡无光,丝毫不敢与房间里的两个人对视。
  “卡谬你来的正好,我有样东西想让你们看看。”见他进来,梵狄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丝雕花的蓝水晶小瓶,递到迪塞尔手里。“这瓶子是在灵柩里发现的,以前没在意,不过现在拿出来仔细一看还真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迪塞尔接过那精美的蓝色小物,放在手中仔细翻转看了看,晶莹透亮的蓝色瓶身,闪出幽幽微光。
  “沃迪亚冰渊中出产的稀有蓝矿。” 迪塞尔轻摇下头,把瓶子转手交给卡谬。“居然用来镂空成瓶子,艾拉尼送的葬品还真是奢侈。”
  “冰神之泪,光豌豆那么大一粒就价值连城,能雕成瓶子大小的原石,百年都不一定能出采一颗,不是普通贵族能用的起的东西。”顺手把冰袋扔到桌面上,梵狄雅大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又继续说到。“艾拉尼和那个极冬之国向来毫无政事交往,就算卓咖普提斯有心送你份体面的丧礼,他也未必搞得到。”
  “这花纹有点奇怪。”好像发现了什么,卡谬从衣袋中拿出一块水晶透镜,走到窗口对阳光仔细端详了好一阵后,不禁连声惊叹。“真是个做工精妙的珍宝,瓶身上的每朵花心都刻有保持药性的封咒,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魔药瓶。”
  “哦?那我还真好奇什么样的魔药,能够资格装进这么贵重的容器里,卡谬你最擅长元素术想办法查查看?”迪塞尔语调慵懒,侧身向后靠了靠,解毒剂的药效开始发挥作用,袭遍全身的刺痛慢慢褪去。枕上松软的羽枕,听着哥哥和卡谬又说了些什么,眼皮越发沉重的厉害,之前冲闯圣地的旧伤还没全好,就又添了不少新伤,他真的很累了。
  “你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弟弟。”见他睡熟,梵狄雅轻笑着摇摇头,起身带着卡谬离开了房间。
  在灰石走廊上,午间辣人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格外刺眼,梵狄雅烦躁的撤掉颈间的领结,随手扔在地上。
  “事发地的尸体应该快被带回王宫了,一会你去辨认一下,跟在那个侍女身边的骑士在不在里边。”说着梵狄雅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一直低头跟在自己身后的红发术士。“封印的事你先丢给学者会去啃吧,我会让人将你的卧室换到这里,把莉娅也带过来你亲自照顾它,这段时间尽量守在迪塞尔身边。”
  “是。”卡谬双臂无力的垂在体侧,欠身回答到,低垂的视线始终都没离开自己的脚尖。
  “还有。”梵狄雅突然扯起他的衣领,一拳重击在他的脸上,完全没思想准备的卡谬闷声被打倒在地,但他依旧低着头,全身松散的就像断线的木偶。
  “如果这样能让你感觉好些了,就赶紧把你脑子里那点懊悔挖干净,挂一张连道歉都说不出口的内疚脸是保护不好他的。” 说完这句话梵狄雅丢下卡谬,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红发术士靠坐在墙边如石像般僵滞了一会,随后双手握紧猛擦掉嘴角的血丝,深棕色的明眸中充满锐利而坚定的神色。
  此刻,王宫底层阴暗潮湿的囚室外,十几个身穿厚甲手持重剑的骑士正守在那里,嵌入石壁的生铁栅栏布满锈迹,黢黑的粗石墙壁泛着污浊的冷光。牢房内霉朽的窄木硬床上,正坐着一位身穿纯白袍服的老人,他泰然的神态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在走廊末端响起,国王带着两名护卫走进地牢。
  凯默索斯轻挥指尖,示意牢守打开硬冷的铁门,慢步到老者身前。
  国王的表情痛苦而阴霾,深皱的眉沟像钢铁一样硬冷,愤怒诧异与不解最终化作一个人名从绷紧的唇边滑出。
  “博格茨……”
  老人没有起身行礼,只是抬手让了个请坐的动作,身穿华服的国王一语不发僵站在原地许久,最后还是挪身坐到他旁边,潮湿糟朽的厚木板发出吱呀的悲鸣。
  “为什么……”苍白的声音无力而凄悲,凯默索斯五指捋入染入白丝的墨发,背靠上湿冷的墙壁,满眼是被人背叛的伤痛。
  “珈特嗒安的克罗迪雅公主和梵狄雅的订婚礼都过去多久了?十六年了了吧,当年那个走路都还不稳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是二十岁了的大姑娘了。可珈特嗒安对我们要求完成婚礼的信件不是借口推脱就是毫无回应。也难怪,梵狄雅没有契约者身份,那个国家又会把公主嫁给一个继承权颇具歧义的王子?”
  博格茨轻敲着手背,语气平淡的像是正在餐筵上与国王谈论着一些家中琐事。
  “你谋害我的儿子,就因当初他为保住梵狄雅所顶替的身份?十五年!这就是他远去敌国屈为人质所得的回报!?”指节攥的吱吱作响,凯默索斯怒视着身边的白发老人,声音就像在低吼,每个字音都像砾石敲击墙壁。
  “比起根基深厚的梵狄雅,一个空有身份的架空傀儡更好操纵,不管他愿不愿意,只要有机会那些人都会想方设法推他上王座。我们手中的盾和剑在为储位动摇,泽拉斐尔此时不能再兴起内阁巨变。回头看看那段龙纹和狮头由家徽变为国标的历史吧,你就应该知道,这比身边时刻磨砺爪牙的猛兽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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