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萱子

第13章


  
  听他这么一说,陆轻容也反应过来自己也尚未吃晚饭,东奔西走了一日,确实有些饿了,便笑道:“我记着从这条路向北走有家小店,炒粉做得不错。”
  
  “那还等什么,你带路。”郑太果一听来了精神,腿下使劲用上了轻功。陆轻容无奈只得也加快脚步。
  
  秋日夜里的凉城寒风阵阵,加上下着小雨,颇有几分凉意袭人。捕役府尚未换下轻薄的夏日常服,陆轻容一身黑衣随风飘扬,显得他又削瘦了几分。
  
  两人来到小店门前,店门敞开,几张小灯不明不暗地随意跳动着,陆轻容道:“没想到过了这些年竟然还开着。”
  
  老板闻声从里面出来,笑道:“开着呢开着呢。两位客官里面请。想吃点什么?小店的汤面、炒粉都很不错。”
  
  “那就各来两份。”郑太果抬脚进了店,见店铺不大,只摆了两三张桌子,索性夜里人少,没有客人,倒不觉得挤。拉过条板凳坐下后,郑太果借着昏暗的灯光偷偷摸摸地打量陆轻容,见他脸色不善,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天色太黑、油灯太暗给映的,想着就皱起了眉。
  
  陆轻容有些奇怪,郑太果素来直来直往是个痛快人,今日他借打更引自己出来,显是有话要说,此刻又吞吞吐吐,实在令人生疑,只好主动问道:“你可是为了城外树林之中的事来的?”他下午去树林中查看,发现离木屋不远处有明显打斗的痕迹,再走深一点,痕迹还要多,似是两队人争斗,陆轻容想必定是江湖斗争,与自己无关,便没有管。
  
  “什么事?”郑太果睁大眼睛想了想,叫道:“哦!不是。那是小事,威远镖局内斗罢了。”接着口气犹豫地问道:“你……最近可还好?”
  
  陆轻容一愣,竟不知从何答起,只好含糊地说道:“还好。”
  
  “身体也还好?”郑太果问地十分谨慎小心。
  
  陆轻容心中更加疑惑了,刚想说“还好”,就一阵咳嗽,虽不是十分剧烈,但郑太果瞧着脸都白了。陆轻容笑得:“你到底是怎么了?看着脸色这么差,竟比我还似是个病人。”
  
  老板手脚麻利地端上来两碗汤面和两份炒粉,又拿过来一个小罐子,说道:“这是自家调的辣椒油,若是客官喜吃辣,可自己加些。”
  
  陆轻容道过谢,刚想加些辣油在面里,谁知郑太果一把就抢了去,呼啦一下全倒在自己碗里,掩饰般地说道:“我素来嗜辣如命。”
  
  “素来?”陆轻容扬着眉审视地看着他,拿着筷子也不忙着吃。
  
  郑太果用筷子将辣油搅搅匀,逞强道:“怎么?你不信?”说着挑起一筷子面条就往嘴里送,勉强吞下立刻干咳起来,直咳满脸通话,眼泪横飞。又抢过陆轻容的碗,大口喝了几口面汤,这才平复下来。
  
  陆轻容抿着嘴,目光中写满了“咎由自取”的讥笑。
  
  郑太果面子上挂不住,只得说:“罢了罢了!还不是为了不让你吃辣!你这个病……怎么吃能辛辣的东西。唉!都是我自己造的孽!怨不得别人。”
  
  陆轻容的面被人抢了去,听他口气黯然,似是有什么苦衷,也不急着追问,自顾吃起炒粉来,待两人默默吃完了东西,才又重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郑太果知道不回答是不行了,脸上一抽,哀怨地说道:“你可千万别怨我。我这人的嘴……你也知道……”叹了口气终是鼓起勇气:“业兴地下赌局开了个盘口,赌你……能不能活过今年年底。”说着抬起头来有些悲伤地看着陆轻容。
  
  陆轻容闻言脸色丝毫不变,淡淡地说道:“所以你就替人来看看,瞧瞧我情况如何是吗?”
  郑太果刚想摆手,却又停住了,他虽不是存心为这事来的,现下却也抱了回去可以贩卖消息的念头,说道:“你这人虽然性子凉薄,做事又决绝,不过我是真的欣赏你。我是不想你死的。”口吻十分真诚。
  
  陆轻容不为所动,反问道:“目前赔率多少?”
  
  “一赔十。”
  
  “呵!如此不看好我。”
  
  “其实这事怨我,你活不过四十这件事是我某日不小心说漏了嘴,不知被哪个有心人听去了又传到了外面,才闹出这档子事来。现下一定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连这种事都拿来开盘做赌,这些人也忒无聊了些。”郑太果有些不平。
  
  “你买了多少?”
  
  “啊?”陆轻容突然发问,郑太果吓了一跳,却还是老实地回答到:“二百两。”
  
  “你倒舍得。”说着陆轻容就站了起来,往桌上放了几个铜板,转身就要走,突然间停住脚步,眼神冰冷地看向郑太果,口气严厉地问道:“我活不过四十这件事是海小青告诉你的?”。郑太果感觉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又决绝的气势,和刚刚那个温言细语的陆轻容判若两人,急忙说道:“自然不是。你也知道她的,她哪会和我说话。”
  
  陆轻容目光犀利地盯着他半天,确认他没有说谎,这才收回目光径直走了。郑太果松了口气,忽又想起什么追到门口大叫道:“我那二百两银子是买你‘生’!”
  
  回到捕役府,陆轻容服下玲珑膏便睡了。到了半夜却还是咳醒了过来,他摸过茶杯喝了两口水,好容易顺过了气,瞧着天快要亮了,索性披上衣服打开门走到院中。停尸堂里的灯还亮着,陆轻容站在外面凝神看了一会,突然杜味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披头散发的,还浑身是血。他瞧见陆轻容一愣,问道:“陆大人这么早起?”说着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又问道:“咳醒的?”
  
  “小杜忙了一夜,真是辛苦了。”陆轻容并未回答他的话,瞧他满身满手是血,也不着急问他结果,只引着他去打水净手洗脸。
  
  杜味脸色不善,看起来非常疲倦,一边打呵欠一边抱怨道:“这一夜可累死我了。”说着甩了甩手上的水,嘲讽地说道:“也怪我自己笨,绕了那么大个弯子。活该累死。”说着又笑道:“待天亮了我回医馆一趟确认几件事情,就能有结果了。”口气有几丝得意。瞧了瞧自己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有些讨好地对陆轻容说道:“不过我可不能这样子出门,上了街就得让官差给当了杀人凶手给抓回来。陆大人,你行行好,借我件衣裳换换呗。”
  
  陆轻容点头同意,领着他来到自己房间,拿出件平常的衣服递给他。杜味也不忙着接,两只眼睛四下里打量陆轻容的屋子,看见药盒又问:“药你服下了吧?”见陆轻容点头这才放心,脱下沾满血迹的外衣。杜味和陆轻容身量差不多,都是高且瘦,穿着他的衣服倒也合身。杜味见太阳出来了,说道:“我先回医馆一趟,等有了结论再回来告诉你。”
  
  陆轻容送他出去,自己找地方吃早点去了。
  
☆、庄县疑案.8
  刘捕头心里着急,哪里等得了幕晨风吃完早饭,见他还慢条斯理地细嚼慢咽,更急了:“幕先生可是要见那会同客栈的小伙计?我派人去把他带来就是。”说着就吩咐那小捕快去会同客栈要人。
  
  幕晨风一向懒怠,能不动弹绝不愿动弹,自己乐得少跑一趟,当下心安理得地吃起包子油条来。刚刚喝完碗里最后一口豆浆,那小伙计已经被小捕快给带来了。
  
  小伙计是个瘦高个儿,规规矩矩地站着,刘捕头对他说道:“这位是幕先生,他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地回答,听见没有?”
  
  小伙计忙答应下来,幕晨风擦了擦手,和蔼地笑了笑,打量了那小伙计几眼,见他低眉顺目,应该是个老实人,便问道:“你在会同客栈做事?”
  
  小伙计点头道:“是。小的在柜台做事,专管给客人安排房间什么的,这个时节最忙,人手不够也帮着搬行李、送送饭。”
  
  “做了几年了?”
  
  “小的在会同已经做了快五年了。”
  
  “昨儿早上那位退房的客人你还记得?”
  
  “记的记的。昨儿早上是小的值早班。刚上值,天尚未亮透,那客人就下楼来说是要退房。小的还问他,客官你怎么这么早走啊。那人说,没办法,急着要赶路。小的就说,今儿看着天好,一定会出太阳,不比昨儿下雨路都不好走。”这小伙计有些紧张,难免有些唠叨。
  
  “那人是个什么模样?”幕晨风出声打断了他。
  
  小伙计看了刘捕头一眼道:“个头身量什么的就和刘捕头差不多,四十来岁,长得虽然结实但是面相挺斯文,说话也客气。一听口音就是外乡人。大前天到的我们店,说是专门来品蟹的。本来第一天就想去万阁楼来着,谁成想门口人太多,没排上队。结果前儿不是下大雨了嘛,那客人还和我抱怨说本计划第一天吃蟹,第二天游湖,哪知道没赶上好天儿,一件事都没做成,有些沮丧。”
  
  “我就说了,您打外地来不知道情况,这万阁楼的位子一定要早订,现去排是有些困难的。不过下雨天指不定外面没那么多人,您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固城湖景色虽然不错,但说起来其实哪里的湖景都差不多,不过这白玉蟹却不是随便哪里都吃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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