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男与面瘫女

一看到她，所有痛苦的回忆又席卷而来，让他惊恐万分。
  他已经学会去控制这些情绪，不想再次被失去的痛苦掩埋掉。他应该放手，放开这段往事，让自己在悬崖下重新找一个生活的出口。
  放自己一条生路。很长时间之后，他终于明白，很多事没必要太过于执着，不如放过自己。
  可是他为什么要来这里，来这里痴痴地等，只盼看她一眼。
  结果，又是一场伤心。
  他为什么要来？他为什么要心痛？
  即便是演过几个为爱生，为爱死，沉沦在爱中无法自拔的角色，赵思杰依旧无法看透自己的爱情。
  他曾试着放纵自己在回忆里，试图找出一丝为什么会被抛弃的原因，但是他怎么也找不到。他只是随着那些回忆或悲或喜。当回忆一旦离开，他又重新坠入无底的痛苦中。
  你有没有试过痛苦到什么也没有的感觉？
  那是一种失去的感觉，好像是什么也失去了，就连心也不在了，所以人再也没有任何心力去控制自己，什么都是茫茫然的，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下，唯有痛苦是永恒……
  他真的好痛苦，痛苦到好想抓住她也来尝尝这样的滋味。
  让她明白他曾经经历过怎样的苦。
  可是他怎么能够？
  赵思杰感到好痛苦，好像他的心又丢了一样。
  赵思杰想到这里，脚下的步子又迈大了许多，频率又加快了许多。他怕自己在这样的情绪下做出让他后悔的事，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然而魏思洁见他步伐变快，也跟着变快，匆匆跟着他后面，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他跟丢了。
  一不小心，他又不理她四年。
  赵思杰住的酒店里魏思洁学校不远，只要穿过一个街区就到。阿宝一直紧紧跟随在贝贝身后，就像小时候贝贝生气的时候那样，沉默地走在他后面，在酒店大门口的转门的地方，贝贝领先走进转门，他推过转门，阿宝一脚赶紧跨进门内。
  在那个小小的门内他们又在一起。
  贝贝不自觉地转过身看了一眼阿宝。她的眼神依旧清澈如溪，让他心头不由地皱了一皱。
  既然跟上来了，贝贝穿过大堂，停在电梯口，对阿宝说：“你要不要跟我上去？”
  “嗯。”阿宝发出一个单音节表示赞同。
  贝贝心中不由又有点不太高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虽然他的心情一直很差，但是在很差还有加上不爽，让他更加不爽。
  他其实已经很久不太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反正什么事也不过如此，来来往往，走来走去，也就是这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学会去冷眼旁观很多事。
  反正他的职业就是要让他不断地穿越那些真真假假的别人的故事。
  他既很入戏，因为他什么也不想，又很容易出戏，因为他什么也不想。
  就这样，四年居然过得这么快，他觉得他还在昨天，昨天他还在学校排练厅拍戏，那他现在怎么到这里了？
  中间的过程他居然想不明白。现在因为是进行时，是清晰的。某一个过去也是清晰的，那么中间去哪里了？他想不起来。
  贝贝专注地看着电梯一层层地往上爬，他想不出要跟阿宝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让他不爽。
  四年的生活让他习惯了持续地痛苦，但是对这种翻江倒海的情绪已经失去了控制的能力。
  他其实很想逃。在他没摸清怎么去对待阿宝之前，他不想去面对她。
  但是昨天的想念又让他走出了这一步，现在他又后悔了。
  他脑中乱蓬蓬一堆，不知道怎么应付。就在这种情绪中，电梯到了，他沉默地往前走，后面跟着同样沉默地阿宝。
  阿宝跟在他后面把房门关上，他一转身就毫无遮掩地看见阿宝那张白皙的脸。
  也许是由于一直在读书的缘故，阿宝的脸看上去还是那么白嫩，似乎与四年前也没什么区别，一副不知愁滋味的样子。
  相比之下他都老了。
  最让他感到眩晕的是阿宝的眼神，还是那么干净纯真，真诚而直接。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怎么还这样，还是那样的骄傲，因为骄傲所以不愿意去矫饰自己吗？
  贝贝终于想起从前他最害怕的就是阿宝这样的眼神，看似专注，其实给旁人巨大的压力，这样的人专注地骄傲，用真诚树立一堵看不见的墙，阻止一切人进入。
  包括他。贝贝心中一股懊恼之气直升，他刚想开口说什么，阿宝已经说了：
  “那个时候，我真的做得很错，但是，其实我只是在哪个点上，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说这件事，所以才一直拖。”
  他不想听，这句话他已经听烂了，他不要。贝贝打断她：
  “没关系，我能理解，对于人来说，达成梦想才是最重要的，要坚持梦想肯定要舍弃一些东西。这是这个过程所必需要做出的决定，严格说起来不是你的错。”
  阿宝瞠目结舌地停在那里，基本上，她并没有做好和一个“没关系，我能理解”的贝贝说话，她以为贝贝还是会想原来一样，发火发怒，然后她求他，她指天画地地保证发誓再也不不听话就可以了。
  她都做好了不管他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的决定了。她甚至做好了，要死皮烂脸求他的心里准备了。
  可是想想，怎么可能，都过了四年了，谁不会变。即便一直以来贝贝都没变，他还是会变的，更何况他现在是当红明星。
  在那个看起来风尘气十足的圈子。
  阿宝继续说：“不，我还是错的，我不应该瞒着你，应该不逃避，一开始就好好沟通。”
  贝贝笑着，甚至是笑的温柔无比，满面春风，打断她：“不要有心理压力，我早就不怪你了。”
  阿宝不再说话，这样的贝贝他没办法应付，虽然他说的话并不高深。
  贝贝心中各种情绪不断翻滚，让他不能自已。他放在口袋里的拳头松了又捏紧，捏紧了又放。他感到自己就快要临近极限。
  所有的情绪，都让他恨得想一把推倒眼前这个不知愁的大龄少女，狠狠地摇晃她，看她能不能知道什么叫痛苦，什么叫，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让他原谅他。他根本过不去这个坎儿。
  他接受不了，也承受不了她轻飘飘地道歉，他要的不止这么多，可是他要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在所有情绪快要爆发的时候，贝贝选择把这出蹩脚无比的戏继续演下去：
  “我马上就有一个饭局要去，你打算是？要等下去吗？”
  阿宝当下就决定：“我等你。”阿宝的顺从，又让他火冒三丈。
  他最恨阿宝的顺从，看上去是顺从，其实根本没有经心，什么都顺着他，说实话，是根本就懒得想吧。
  “嗯，那好，那你就等吧。”贝贝和煦地回答。甚至好心地告诉她，他带的书她可以看，他有些干粮她也可以吃，总之在这件房间里他自便。
  做这样不由心的事，他得心应手。
  说完，他便急匆匆地离开房间，离开这些让他不能冷静的情绪。
  第 51 章
  赵思杰觉得自己坐在这个角落里喝咖啡很可笑，这让他想起老大跟他讲起关于某位同学的段子：
  据说该同学口放狂言说在某晚要上了某某美女，其实是在马路牙子上蹲了一夜，吹了一夜冷风，第二天被人抬着回宿舍。
  狂放的青春。在别的男人都开始极度释放荷尔蒙的时候，他却一门心思地只想跟一个人天长地久。老大说，纯情总被那雨打风吹去。果真如此。
  毕业之后，在遭受一次重大恋爱事故之后，老大从一个咬文嚼字情深意重地爱情保卫者，变成一个强凶极恶臭不要脸的老流氓。他不在给他的梦幻女孩取各种温温婉婉的名字，转向一个伟大的无产阶级捐精者。
  老大个便成了衣冠禽兽，结果却惹得众美眉为他死心塌地。这简直就是个讽刺。
  尽管赵思杰对这些女生嗤之以鼻，认为她们“俗不可耐，歪瓜裂枣”；也尽管他对老大的人生持有异见：
  “哥哥我不是不能玩，也不是玩不起，就是不想玩，有什么意思吗？”
  但是一想到自己掏心挖肺地爱着一个人，却最后同样没落得个好下场，他也不知道对恋爱这种事说什么。
  是否修成正果总是太难，而他又不属于那个幸运者？哪怕她觉得他的爱情本来应该完美，因为天时地利人和俱在。
  但他偏偏是个爱情完美主义者，或者说他对爱情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一个沙子最后就能成了一个大石头压垮两人的关系。
  看他父母就知道了。据说，他爸曾经为了追求他美丽异常的妈，为了争得不同意将女儿讲给他的姥爷的好感，他爸连续在他姥爷家静坐一星期。可是到最后，还不是对他妈说：
  “你根本就不体贴我，不懂我。”
  对一个一心扑在家庭上的女人说这种话，他不知道他爸得有多狼心狗肺，但是他深刻体会到了他母亲的痛苦，他看到前车之鉴，架在父母中间，他同样感到万分痛苦，他不想重蹈他父母的覆辙。
  他要一个懂他的人，一个完全向他敞开自己的人。他需要一份极度稳定的关系，一份让他放心的关系，一份让他可以在半夜醒来，看着身旁的人甜蜜地想着：“啊，这是我赵某人老婆”的关系。
  结果在他最开心，内心最甜蜜的时候，那个可以让他傻笑半天的“赵某人的老婆”内心却打着自己的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