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娘子

真是太天真了！
  
第十章
  
              「可是……她是我们的长辈呀！怎么可以眼睁睁看她生病？」香茗儿激动地低喊一声。
  相公为什么说出那么无情的话来？她迷惑地眨眨眼睛，眼眸中带著难以相信的神情。
  她的眼神好像把他当作怪物一样，邢达昌突然发觉自己不喜欢这种感觉。
  「过来我这里。」他以惯有的专制口吻命令道。
  当香茗儿短暂的激动情绪一过，她马上後悔地捂上自己嘴。
  完了！她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责备相公？他叫她过去一定是要处罚她的。这下真的完了！
  香茗儿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走向书案後头的相公，还差几步路就被他抱在大腿上。
  「相公……」又是这种不端庄的坐姿，香茗儿发觉相公特别喜欢这样抱著她，像昨晚……
  邢达昌挑起她绯红的娟丽脸蛋，体内的血液同时激荡奔窜起来，看到她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让他情难自禁，可惜地点不适合。
  他清了清喉咙，以超乎常人的自制力压下欲火，想了一下才问道：「是谁叫你来的？」他本来就是打算问清楚谁在利用香茗儿，只是刚才有点分心忘了问而已。
  香茗儿粉颊上的晕红渐渐消褪，转为惨白。「是达雪。」
  她知道说出来相公一定会生自己的气，但是她就是学不会对人说谎，尤其是面对相公。
  邢达昌目露凶光，脸上呈现一片强抑愤怒的铁青色。那对母女太可恶了！「该死！我要将她们赶出牧场。」
  这些年来，他任由她们在邢家牧场内白吃白住，已经是给她们天大的恩惠了，她们现在竟然把脑筋动到香茗儿身上，利用她的善良与好意。太过分了！
  「相公。」香茗儿惊喊一声，发觉相公发火的对象居然是二娘她们，而不是她。这是怎么回事？
  「相公，求求你不要生气了。」她的美眸蒙上一层泪雾，泫然欲泣地自责道：「这全是我……我的错。」
  邢达昌心烦地叹气。「我又不是在怪你，你哭个什么鬼啊？」
  「呜……都是因为我嘴……嘴巴笨，呜……让相公生气，才会害二娘她……她们被赶出去，呜……」两行清泪纵横在她那白净的玉颊上。
  香茗儿不会真的以为是她「连累」那对母女吧？！邢达昌不可思议地盯著她不放。
  见她愈哭愈伤心，整张秀气的小脸哭得通红，邢达昌的内心突然充斥一股古怪的情感，像是心疼，又似怜惜。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烂好人？善良到几乎接近愚蠢的程度。唉！他不知道是要庆幸还是难过。
  「别哭了。」他有点粗鲁地以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将她的小脸擦得更红：「这不是你的错，别再哭了，我讨厌女人掉眼泪。」
  「咦——」刹那间，香茗儿的泪水被吓得止住了，只留两球水珠在眼眶中噙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我没有哭了。」
  她怕相公会厌恶自己，所以努力地忍住泪水——即使这样做刺痛了她的双眼
  邢达昌满意地露出笑容，将她的娇躯抱离他的大腿，让她站在地上。「你回房休息好了，以後不要再来书斋打扰我。」
  「嗯！」香茗儿乖顺地点点头，但是仍强忍著心中的不安，继续站在相公身旁，并没有离开。
  「你怎么还不走？」
  「呃……」香茗儿的樱唇犹豫地轻启。「那二娘的病……」
  唉！她真是善良得不像话！
  「我会吩咐耿大娘去请大夫来。」话一溜出口，邢达昌就恨不得立刻收回它。
  他——邢达昌——一个本性冷绘阴狠的大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跟女人一样好商量了？
  但是当他一瞧见香茗儿那惊喜的灿烂笑容，便不由自主地咽下嘴中的反悔之辞。真是一个笨女人！为了那个不相干的女人笑得那么开心干嘛？
  「谢谢你。」香茗儿感激地笑道。
  太好了！相公这样说一定是表示不赶二娘她们走了，也代表相公是一个好心肠的人，她很高兴能嫁给相公，即使只是做他的小妾。
  正当她带著幸福的笑容离开时，郄被邢达昌叫住——
  「茗儿，今後尽量少跟那对母女在一起。」他给予她严厉的警告，不希望她跟她们有所牵连。「她们对你会有坏的影响。」
  那个女人在十多年前就能背叛他的父亲，难保她现在不会教坏单纯如白纸的香茗儿。
  「好。」她迟疑了一会儿，发觉相公好像挺认真的，才点头答应。
  不过，她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想办法化解相公与二娘她们之间的心结，因为这是她唯一可以报答相公恩情的方法。
  
第十一章
  
              芙儿那瘦弱的身影已经站在邢家牧场的大门旁快一个时辰了，只见她小小的脸蛋上全是泪涕与污泥，而她的衣物缝有几块整的补钉，从它脏的程度来看，她大概有好几天没有换洗衣物了。
  她好累……好饿……
  可是姊姊怎么还不出来！
  芙儿嘴一噘，又抽抽嗒嗒哭了起来。「哇……我要姊姊，哇……」
  姊姊为什么没有出来哄她？她明明看见姊姊被一个丑丑的箱子抬进去的。
  「呜……姊姊快出来……」她索性坐在地上大声哭嚎。
  邢达昌一跨出大门就听见几近耍赖的哭叫声，两道浓眉随即皱了起来。
  「哪里来的野孩子？把她赶走。」他此回要离家几天，去北方的矿场处理突发状况，谁知一出门就看到一个小女孩赖在地上大哭。
  「好的。」耿大娘那圆嘟嘟的胖脸上尽是不赞同，但仍勉为其难地走向芙儿。少爷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半点的同情心。唉！
  「小妹妹，你家住在哪里？大娘叫人送你回家好不好？」这孩子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芙儿的哭声猛然止住，双眼红通通地瞅著眼前这个庞然大物，神情看起来有点困惑。
  耿大娘以为她不懂自己的意思，困难地蹲下来，漾著更加和蔼的笑容，问道：「小妹妹，你记不记得家住哪里？」
  芙儿看看耿大娘，又转头望向正准备上马的邢达昌，突然拔腿摇摇晃晃地迈向他。
  「别过去——」耿大娘紧张地跟过去。少爷对大人都没耐心了，何况是面对小孩子。
  芙儿拉扯他的下袍，含糊地道：「我要我姊姊。」就是这个大哥哥带走姊姊的，她记起来了。
  「快走开！」邢达昌以不耐烦的神色瞪视她，自她脏兮兮的手中拉回衣袍下摆。「耿大娘，把她带走。」
  「不要。」芙儿没被他的臭脸给吓哭，反而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他手中，简直像初生的小雏鸟碰见鸟爸爸一样黏上他。「大哥哥。」
  大哥哥是这里她唯一「认识」的人。芙儿将大拇指放进口中，满足地吸吮。
  她这是在做什么？
  邢达昌戒慎地瞪著她的手，心中不免怀疑这个小丫头怎么不怕他？
  「离我远一点。」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可恶！他听见耿大娘在一旁的窃笑声，看到他被一个小女孩缠住，她觉得很痛快是不是？
  「大哥哥，茗儿姊姊呢？」芙儿继续巴著他的大手不放。
  茗儿？她是茗儿的妹妹！
  邢达昌低头打量她的五官，虽然她满脸都是污泥，但是他仍可看出她有一双跟香茗儿极为相似的黑眸，偏偏他就是喜欢香茗儿的眼睛，又乌黑、又明亮。
  「原来是二夫人的妹妹啊！」耿大娘恍然大悟地喳呼一声。
  邢达昌那冷硬的表情瞬间软化，朝耿大娘吩咐道：「带她进去见茗儿，再找些东西给她吃。」他再次抽回自己的手。
  「是，少爷。」耿大娘好不容易才拉开又抱著少爷小腿不放的芙儿，赶紧牵著她进门，省得少爷翻脸。
  邢达昌翻身上马，带著池烽与几名牧场的人飞奔离去。
  
第十二章
  
              「姊姊——」芙儿开心地跑向香茗儿。「芙儿想姊姊。」
  「芙儿！」香茗儿惊呼一声，紧紧抱住芙儿瘦小的身子。「你怎么来了？」
  她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见到家人了，所以格外想念及担心他们，尤其是娘的身体又不好。
  芙儿是小孩子爱玩的心性，勉强忍耐一下姊姊的怀抱，便发出抗议的声音。
  「噢！」香茗儿摸摸她的发辫，抱她坐在椅子上，唇边带著温柔的笑意。
  「少爷在外头看见夫人的妹妹在外头哭，叫我把她带进来。」耿大娘倒了杯茶给芙儿喝。
  老实说，香茗儿能那么迅速得到少爷的宠爱与重视，狻令她感到讶异，不过，她倒是乐观其成，谁叫她那么讨厌乔倩那个女人。
  「谢谢你，耿大娘。」香茗儿有些迟疑地笑了笑，才担心地问：「那……相公看到芙儿有没有生气？」
  「没有，少爷没有生气。」耿大娘笑咪咪地接过喜铃从外头拿进来的托盘，上面摆了几碟精致的糕点。
  香茗儿暗暗松了一口气。
  「芙儿，肚子饿不饿？」耿大娘将托盘放在桌上，亲切地询问小芙儿。
  「饿！」芙儿使劲地点头，然後目不转睛地盯著香喷喷的糕点不放。
  「芙儿，尽量吃没有关系。」
  「这……不好吧！耿大娘，万一大姊知道了……」香茗儿担心大姊误会她的家人来牧场白吃白喝，进而藉机找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