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玫瑰花,我要爱情

  莫然说：“哦。那，什么时候走？”
  安素说：“马上。我就来这儿看看你。那，我……走了。”
  莫然说：“好。再见。”
  安素说：“再见。”
  然后安素提起她那笨重的黑色行李箱，有些吃力地转身离开。莫然定定地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任由风吹乱他柔软的碎发。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得让他措手不及。
  “安……”莫然向前跑了一步，又停了下来，他不知道如果真的把安素叫回来，他们之间又应该说些什么。面对分离，任何甜言蜜语都是多余。
  突然，他的脑子里闪过一道光亮。他飞快地钻进了魔术花屋……
  而安素提着旅行箱，走在去坐地铁的路上，泪水化开了她淡雅的妆。她并不是不想再多停留，也并不是不想回头，而是她害怕回头之后，她和他都会忍不住流泪，都会舍不得对方，她害怕她会抛弃自己所热爱的事业。
  她害怕着。
  昨夜走出地铁站的时候，深蓝色的天幕上点点星光。她挽着他的手臂，坐在安静的街道旁，手里握着温热的香草味奶茶，满嘴清香地数来往的车辆。
  她说我想要寻找梦中的乌托邦，那是我理想的天堂。
  莫然的脸在昏黄的街灯下显得那么真实，他温暖的左手扣着她冰凉的右手，粗糙却很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背的皮肤上来回摩擦。
  他说他会带给她乌托邦一般的美好，他发誓。
  然后她的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她的头靠着他的肩膀，她说，哎，刚才那辆面包车是第多少辆了。
  他回答，第520辆。
  她撇嘴，没有那么多吧。
  他回答，有，只要“我爱你”，就有520辆。5。2。0。
  少年一字一顿地表白，让少女的夜色中悄悄地红了脸。然后是嘴唇花瓣一般柔软甜蜜的接触，唇齿之间有幸福的奶茶香。
  而此时安素穿着刻板的套裙坐在地铁的一群白领当中，哭得面目全非。
  出地铁的时候，耳畔回响着人群嘈杂的“嗡嗡”声和广播里那个女人甜美做作的“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不要在电梯上奔跑打闹……”穿着黄色或是灰色制服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说着：“请不要随地乱扔垃圾。”
  安素在这样的环境中几乎窒息。她突然很怀念魔术花屋干净纯洁的下午时光，刻骨铭心的怀念。
  安素掏出纸巾来擦干净脸上的妆，准备找厕所补一下妆。正在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蹬蹬磴”地准备走出地铁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气喘吁吁的声音。
  “安素！等一等！”
  安素欣喜地转过身：“莫然！”
  转眼之间，莫然就跑到了安素面前。依然是那副俊美优雅的面容，他温柔地用大拇指抚摸安素的脸颊：“怎么了，哭了么？怎么变兔子了？”
  安素咬着下唇呜咽：“我……不想离开你。”
  “傻瓜。”莫然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脸蛋，“你又不是不再回来了。”
  “对了，你跟过来干什么？”安素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顿时，莫然像变魔术一样，从空中抓出一大束艳丽的仍滚动着露珠的玫瑰花：“是老板娘亲手种的哦。”
  安素把头埋进大束的玫瑰花，深吸一口气：“嗯……好香。等等，我好像还闻到了……”
  “是香草味奶茶！”又一转眼，莫然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保温瓶，他揭开盖子，浓郁而甜美的香味立刻弥漫开来。
  安素忙抢回盖子把保温瓶盖上了：“我可不想跟别人分享我香草味奶茶的香气。”
  “小气鬼。”莫然在安素的唇边印下一个淡淡的吻，“我陪你一起去律师事务所报道吧。”
  “好。”安素不客气地把行李箱塞进了莫然怀里，“行李箱就麻烦您咯。”
  莫然无可奈何地回答：“是是是，我的安大律师。”
  安素嘴角淡淡的笑容不由得又加深了一点，她左手抱着大束的玫瑰花，右手拎着飘香的香草味奶茶，脸上依然是乱七八糟的妆容。她知道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怪异，但是又何必在乎他人的看法呢，只要这片刻的时光是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就行了。
  “302是你的宿舍。”打杂的大娘丢给她一把钥匙，“上楼左转就是了。”
  “好的，谢谢。”安素接过钥匙，正准备和莫然一同上楼。突然大娘又叫了起来：“哎哟喂，这里可是女生宿舍，那位男同志，可千万进不得！”
  安素刚想向大娘解释，大娘又嚷嚷起来：“咱们这儿的可都是清清白白大学还没毕业的姑娘！要是哪个少了些什么贞什么洁的，可就不好办了！！”
  这一番话说得莫然面红耳赤，面对伶牙俐齿的大娘，他也只能举双手投降。“你们这是什么律师事务所啊，连个打杂的大娘也那么会辩论。”莫然无奈地摊手，“那，安素，我下午还有节课，就先走了。”
  “嗯。好。拜拜。”
  “拜拜。”莫然转身的时候，阳光斜斜地照在他清秀的脸上，反射出淡淡的如同玉石般的清辉。
  送走了莫然，安素咬了咬牙，左手抱花加提奶茶，右手提着笨重的行李箱，艰难地一步步往上走。刚走了半楼，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便朝着楼下喊：“大娘！可不可以帮忙提一下东西！”
  木制的楼房散发着青苔潮湿的气息，阳光折射进朱红色掉漆的窗沿时，像是一波清澈的湖水。
  半晌，也没有反应。安素只好咬牙继续自己把行李往楼上搬。
  “哎……到了。”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掏出钥匙，插进生锈了的门洞里，艰难地转了好几下，“嘎啦”门才开了。
  屋子里弥漫着木头、书本还有树叶的清香。窗外高大的白桦树把几根枝条探进了窗子里来，阳光顺着树枝溜进屋子里，在泛黄的木板上跳舞。
  屋子里已经住了三个女生。睡一床的女生靠在床头上，咬着一根棒棒糖，费力地在读一本厚厚的法律案例。睡二床的女生睡在一床的上面，够得着窗户，她把身子一半趴在窗户上，一边发短信一边晒刚洗过湿漉漉的长发。睡三床的胖胖的女生把行李撂下以后，就匆匆出去了。
  安素环顾了一下，好像只剩下四床可以睡了。她把行李全都搬到四床上去，突然发现四床也可以够得着窗户，而且还有墙壁上还钉着三排木板，可以让她来当书架。真好。
  安素天生就不擅长跟人交往，何况那两位女生都在忙自己的事，于是她也整理了一下行李后，就开始干自己的事了。
  她先把玫瑰花全都插进了一个没用的废铁桶里，灌上水放在窗户上。顿时满屋清香。睡二床的女生从手机短信中抬起头来，笑了：“你真有情调。”
  “谢谢。”安素又爬回自己的床，揭开了保温瓶的盖子，一边品尝熟悉的香草味奶茶，一边跟水水她们写信。
  “好香啊，什么东西？”二床噌噌噌地就溜到了安素的床上，一点也不生份地自己拿了个杯子举到安素面前，“给我也倒点。”
  “嗯。”安素淡淡地笑着，为她倒了一满杯，“你叫什么名字？”
  二床边咕冬咕冬地喝：“你就叫我二床好了！”
  “二床？”
  “反正我们在这里也不过实习一个月，保持点神秘感才好玩嘛。以后我就叫你四床！”
  “那叫我一床！”一床那个咬棒棒糖的女生终于不耐烦地扔掉那本书，兴奋地举起手嚷嚷起来。
  “好！那现在就还差个三床，等三床回来以后，我们就来个……来个……玫瑰四结义！”二床蹦蹦跳跳地，伸出手指指向那束娇美的玫瑰花。
  安素微微愣了一下：玫瑰四结义？是桃园三结义吧。
  “好好好！玫瑰四结义！”一床激动地差点把床踩塌了。
  “玫瑰四结义”最终还是变为了三结义，三床那个女生来不了了，永远也来不了了。
  一床拼命把身子缩进被子里，冷得直哆唆：“听说啊，她功课特别棒、家里又特别有钱，所以一来实习就有人照顾她，让人马上接手案子，没想到她后面上法庭的时候全部按照书本上的生搬硬套，被原告的律师驳得哑口无言了。后来那个被告就坐牢去了。被告的父母气得要命，就找人把她……喀嚓了。”说到这里，一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二床立刻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脖子。她吓得跳到安素床上来，硬是要跟她一起睡，安素同意后，她才战战兢兢地发表意见：“哎，做律师这一行风险这么大，哪天要是真死了，怎么办啊……”
  安素没有说话。一床没有。二床也没有。安静得让人感觉到恐怖。
  “滴滴滴滴”不知道是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得一床更使劲地往被子里缩，二床抱着安素就不放手了。安素哭笑不得地说道：“是我的手机。”
  “呼……吓死我了。”二床拍了拍胸口，“快看看是谁的短信吧。”
  安素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手机，是莫然的短信：
  天气转凉了，晚上睡觉记得盖好被子，还有，别穿那么短的套裙，容易感冒。^_^
  莫然[上]
  “哇！好甜蜜哦！”二床激动地抓着安素的肩膀来回摇晃，“这个莫然好贴心哦，四床，是你男朋友吧？”
  安素的双颊微微泛红，她点了点头。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从她心底喷薄而出。
  “莫然？”一床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双眉微颦。
  “怎么了一床，你认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