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一个人

第5章


「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有什么不对?
四人相对翻白眼,再看回金日,各个都在摇头,黄希尧更是叹气。
「金公子,有两个负责救人就够了,为何一定要我们四个一起去救人?」
「你们四个一起去我才放心,两……」掩唇,金日又闷咳了一会儿。「两个救人,两个断后,如此才能够万无一失,无论如何,翠袖的安全最重要!」
「但你一个人……」
「倘若没有把握,我不会这么说。」
黄希尧咬咬牙。「反过来如何?我们四个作饵,你负责救人?」
「你们四个作饵?」金日嘲讽的撇一下嘴角。「你们有把握把他们全都引到一处吗?」
黄希尧窒了窒,无言以对。
「你一个人就有把握?」于承峰不服气的冲口而出。
「当然。」金日气定神闲地瞥一眼黄希尧。「若然不信,问他,看我是否有那种能耐。」
黄希尧苦笑,「你确然是有,但那是在之前,现在的你……」他摇摇头。「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一路来,你早已透支了所有的精神和体力,如今你的身子已是处在虚脱状态,精力耗尽、油尽灯枯,如果不是强行用意志力支撑住,你早就躺下了,大概会昏迷一整年才会清醒过来,再躺个一、两年才能下床,说不定三、四年……」
金日不悦的眯起了眼,其他三人纷纷点头赞同,半点面子都不给他,之所以会如此,因为金日此时的模样委实教人心惊。
这趟路程,出发没几天,金日就开始发烧,不管吃多少药,反反覆覆总不能完全退热,一上大雪山,他又染上风寒,老是咳得差点连肠子都咳出来。再往后,惊人的高热几乎时刻纠缠着他下放,每次都要泡进冰冷的溪中才能降温,但过不了半天又高烧起来了。
然而从前两天开始,一直困扰着金日的高热突然消失了,之后,他的体温便愈来愈低,手脚冰冷、双颊凹陷,脸色白中泛青,眼下挂著一圈浓浓的黑,唇办也透著灰白,愈看愈像是那种病入膏肓,临终弥留的病人。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咽下那口气?
「总之,你现在能够用自己的力量站着已经是一项奇迹,别提要跟人家对打,恐怕戏还没开场,你就先倒下了!」
金日的表情更阴沉,但他并没有发怒,他知道,现在不是冒火的好时机。
「那么……」此刻,他需要的是争取他们的合作。「换另外一种方式吧,你们先在暗处等候,倘若我真有办法能够把他们所有人全都引到一处,你们再去救人,如果我不行,我会立刻脱身离开,我们另行再议其他办法,如何?」
其他四人相顾半晌后,黄希尧才迟疑地开口。
「如果我们把人救走了,那你呢?你又如何脱身?」
金日淡然一哂。「既然我有办法把他们全都引到一处,自然有能力脱身,不是么?」
四人又相对片刻。
「好吧!」
金日暗暗松了口气,然后伸出手。
「那么,可以把我的剑给我了吧?」
东方天际悄悄泛出一抹隐隐的曙光,蒙胧而清新,一层云上浮着另一层云,乳白中透著淡淡的红晕,空气虽冷得沁心,更教人精神抖擞,看来今日将会是一个适宜出行的好天气。
「好了,该起来了,快拾掇拾掇,要出发了!」
犹沉醉在梦乡中的姊妹俩硬被叫醒,惊跳起来。
「要出发了,这么快?」翠袖惊呼。「但……但……」她还没想好逃走的法子呀!
「这给你们。」藏女把一大袋烙饼扔给她们。
抱著烙饼,翠袖无助地与妹妹面面相觑。「真的要走了?」
「还有这个……」藏女又扔给她们另一条破破烂烂的毯子。「再走下去会更冷,多条毯子给你们!」
真的要走了!
翠袖叹着气,无奈地开始整理行囊,先把两条毯子折叠好收入行囊内,又仔细搜寻房内其他所有可供御寒的东西,不管是不是她们带来的,能带走的全都带走,她可不想冷死在半途上。
「能不能给我们两双牛皮靴?不行的话,一双也可以,给我妹妹。」
藏女迟疑一下。「好吧,我去拿给你们。」
她一出去,袁红袖就气急败坏的叫过来了。
「大姊,真的要跟他们继续走下去吗?」
「不然怎么办?」
「我们得想办法逃走呀!」
「可是……」翠袖苦著脸。「我还没想到办法呀!」
「你……」袁红袖跺了一下脚。「我来想!」话落,她走到窗前望着外头,认真使脑筋思考。
该如何逃走呢?
天几乎全亮了,村寨里的空地上,藏民吆喝着,马匹骆驼在嘶鸣,有人在上鞍辔,有人在捆扎行李,有人在低声讨论,场面好不热闹。
突然,从村口那头,嘈杂声逐渐消失,片刻后,所有的目光全数集中于村口。
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疲惫倦乏,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少年,慢条斯理的步入村寨里来。
村寨里的人定定注视着他,没有人出声,眼神愈来愈警戒。
那个少年,虽然年纪轻轻又一副重病缠身,好像随时都可能倒地气绝的模样,却又透出一股与常人不同的气质,似深渺的苍穹,又似浩瀚的海洋,使人摸不透其中蕴含着的力量。
最碍眼的是,他还拖着一把剑。
他吃力的、艰辛的拉动每一步伐,半刻也未停的直入村寨内,直到有人阻拦在他前方,是村寨里的土司。
「站住,不准再往前走了,我是这里的土司,有权……!」
但土司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噎住了,正对著那少年那双眼,他竟有种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战栗感,使他再也吐不出任何言语来。
那双又圆又大的眸子是那样深邃、悠远而清澈,宛如一池幽静的潭水,但微波荡漾深处却又若隐若现地闪灼著血腥、冷酷与凶残,就像他手中那把剑反射出的光芒,充满了邪恶的煞气。
「你是谁?」一位黑髯拂胸的道人沉声问。
「想干什么?」高大魁梧的中年人。
「瞧他那眼神,看样子不怀好意呢!」衣襟织绣莲花的女人娇媚地拂开落于鬓边的发丝。「不过,小兄弟,无论你想干嘛,总得先掂掂自己的分量吧,这样没头没脑的来送死,划得来吗?」
少年面无表情的目注那女人片刻,突然,他吃吃笑了,笑靥纯真无邪,笑声里却没有丝毫笑的意味,然后,他冷冷清清的吐出几个字。
「我不会死。」
「哦?那谁会死?」
「你们。」
冷不防地,七道冷莹的、森寒的利芒陡然破空射出,似惊雷、若闪电,眨眼间便到达最靠近他的七个人面前,那七人骇然一惊,防御的念头才刚浮现脑中,一切却已结束了。
满场寂静,众人惊骇欲绝地瞪着那七人僵立片刻后,方始缓缓裂开为十四个半身,有道、有俗、有女、有藏人,每个都是整整齐齐的从上到下分裂成两半,倾泄一地花花绿绿的肠脏内腑,血腥味浓烈得连马儿和骆驼都不安的直往后退。
少年继续吃吃笑。「会死的是你们,全部!」
蓦然一声怒吼,刹那间,所有人全都围拢了过来,除了藏民的老弱妇孺,全数都围拢了过来。
于是,在嘶哑而暴烈的狂笑声中,一片炫目的冷电光华如细网般疾洒而出……
行囊都整理好了,藏女却还没拿来靴子给她们,翠袖不禁担心起来。
「她是找不到多余的?还是找不到适合我们穿的呢?这可怎么办?我们的鞋都烂了,再走下去非破底不可,如果能一直骑在马上还好,但若还是得下来自己走路的话……」
「快来,大姊,快来啊,看,那……」是袁红袖的尖嗓门叫声,活像鸡脖子被勒住了。「那不是姊夫吧?」
夫君?
翠袖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丢下行囊冲到窗边,粗鲁的一把推开妹妹,探出脑袋去……
「是他!」她叫得更大声,像看到鬼。
「耶?真的是姊夫?他真的追来了?」袁红袖难以置信的喃喃道,一边跑到另一扇窗去探头看。「但他一个人想干嘛?其他人呢?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来吧?」
「不可能!」翠袖断然道,「他不可能一个人来,也许……喔,天!」
她用力拉开目光,低低呻吟,袁红袖则差点呕出来。
「天……天哪,姊夫……姊夫把那些人活活劈成两半耶!」
「那是他的杀人习惯。」翠袖嗯心的嘟囔。
风中遥遥传来金日的暴烈笑声,那样豪迈、那样冷酷,袁红袖根本没听到翠袖的话,愈看愈是激动,几乎想直接从窗口跳下去看仔细一点。
「好厉害、好厉害,我从没见过比姊夫更厉害的人了!」
「我早说过了不是,但你们都下信。」翠袖咕哝。
「信了、信了,我信了!」袁红袖兴奋地大叫。「超厉害,姊夫一个人对好几十个人耶!」
战斗圈里,金日的身形宛如幽灵般左右回旋穿掠,像一溜影子似的无法捕捉,不时暴闪出漫天夺目冷电,那样凌厉地以山崩地裂之势迸射开来,剑锋划破空气的刺耳声尖锐地撕扯人们的耳膜,周围的敌手顿时惊叫著四散蹦跃逃开,有人两两相撞,有人跌趴在地上,好不狼狈。
「我崇拜姊夫!」袁红袖惊叹。
匆地,她们身后的门砰一声打开,她们反射性地回头望去。
「赵大哥,于大哥,你们也来了!」翠袖惊喜的欢呼。「咦?」
黄希尧四人连半个字都没吭,一把捉住她们就走。
鉴于翠袖姊妹俩的轻功都不怎么样,便由黄希尧与傅康一人背负一个,趁所有人都在碉楼前战得如火如荼,他们从村寨另一头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往东俄洛方向疾掠而去。
直奔出四、五里路之后,黄希尧突然停下来,把袁红袖交给于承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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