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一个人

第15章


 「就算老婆要他顶尿盆儿跪搓板,他也得乖乖的顶上满头尿、跪瘸那两条腿,老婆掉两滴泪水,他就得捐出两盆血来抵,总之,老婆是天上的星星,他是地上任人践踏的粪土,那小子要是敢不听话,我就先把他踩成狗屎……」
 大家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们终于明白金日的耍宝功夫是从哪里来的。
 而袁夫人也才真正放下心来,做人媳妇最怕碰上恶婆婆,但有满儿这种随和又风趣的婆婆,就算是在京城里,翠袖也绝对吃不上苦。
 难怪她会抽到上上签!第六章
清晨,第一线曙光初耀,蓦而霞光万道,瞬间,整片大地沐浴在柔和温暖的晨曦之中,茂密的丛林也挡不住那金色光芒的穿透,点点洒落在静立于山崖边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负手卓立在那儿起码有一个时辰以上了,小奶娃的可爱容颜上一片肃穆,乌溜溜的大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前方的河川。
壮美富丽的大金川如玉带般逶迤而来,飘然南去,两岸矗立着无数棱角分明的碉堡,有的散落在荒野之中,有些建筑在要隘处,更多的是集中在村寨里,有时一个村寨就是一个碉堡群,即使原是家碉,此刻也全成了战碉。
那一座座碉堡高的达四、五十米,矮的也有一、二十米,不但雄伟高大,而且厚实坚固,不易攻坚,难怪莎罗奔能够和清军对抗这么久。
「这些碉堡确实是问题,」少年喃喃自语。「不过……」
话说不到两句,匆又噤声,不一会儿,一条精悍身影俏无声息地落于少年身后,恭身敬立。
「大少爷。」
「说。」
「确如大少爷所怀疑,张广泗帐内的谋士王秋原是莎罗奔的军师,深得莎罗奔的信任,金川之战开始之后,王秋才到张广泗身边卧底,左右军队的战略部署,致使我军连连遭挫。」
「天地会?」
「不确定,也有可能是白莲教或龙华会。」
少年沉思片刻后,方又开口。
「另外那两个呢?」
「阿扣是莎罗奔的女儿,原嫁与小金川土司泽旺为妻,却与泽旺之弟良尔吉私通,张广泗入川后,两人便向张广泗诈降,专为莎罗奔之耳目,伺机传递我军的军情给莎罗奔。」
「张广泗全然不疑?」
「全然不疑。」
「愚蠢!」
少年身后的人默然无语,反正又不是骂他。
「继续。」
「讷亲一到小金川美诺寨,便先将张广泗大大饬责一番,张广泗一气之下躲到大金川的卡撒寨。而讷亲原是文臣,根本不谙用兵之道,吃了大败仗之后方才回头向张广泗求援,张广泗乘机冷嘲热讽,致使两人之间时起嫌隙,相互推诿责任……」
「两个都是蠢才!」
「另外,军中传言,讷亲生性骄惯,怕劳苦、怕受伤、怕战死,一遇战事便躲入帐篷中,将帅畏死,士兵又如何勇往直前作战?结果莎罗奔那边不过几十人呐喊来攻,我方多达三千余人的官兵竟闻声远遁,自相蹂躏……」
「传言?」
「奴才已证实并非仅是传言。」
「胡闹!」
小奶娃脸儿阴沉沉的,似乎非常生气,身后那人屏气敛息,不敢再说。好半天后,少年才出声再问。
「岳钟琪?」
「倘若两位主帅都不听他的,他又能如何?」
少年沉默了,片刻后,他回身。
「去把岳钟琪找来见我,不可与他人知道。」
「是。」少年身后之人恭身应喏,旋即飞身离去。
然后,少年又望回大金川,继续打量大金川两旁的碉堡,脑袋里思考的却已不是军情公务,而是……
出来好些天了,不知老婆睡「醒」了没有?
倘若能事先知道让宋巧佳和王承先住到她家来,竟会惹出一件延续到京里的麻烦,翠袖一定会想破脑袋不让他们住到她家里,但她不知道——她又不是算命先生,结果使她后悔莫及。
「老天!」
屏住气息,翠袖傻着眼看着王承先偷偷摸摸的从宋巧佳房里出来,而这时刻正是清晨时分,再单纯的人也猜得出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来敬客轩请满儿去用早膳的,不料却意外看见这件事,差点没吓坏她。
「别多事,」满儿倒是很冷静。「那是他们自个儿的事,你管不上,嗯?」
「是,额娘。」翠袖吞了口唾沫。「呃,额娘,我住的翠竹轩还有两间空房,您和玉姨要不要住到我那儿去?」
满儿笑了。「也好,不然哪天当面撞上了,大家都会很难堪。」
「那黄公子呢?」
「男客在左轩,女客在右轩,中间隔着敞院,出入也不同门,何况都是王承先上宋姑娘这儿来,黄公子碰上这种事的机会微乎其微,就算不幸撞上了,双方都是男人、心里有数,也没什么好难堪的,你就不用替他担心了。」
于是,翠袖帮着满儿和玉含烟悄悄搬到翠竹轩去了。
如果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也就罢了,毕竟宋巧佳和王承先是未婚夫妻,他们想怎样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但若是又横生出其他枝节来的话……
深夜,郁沉沉的黯空传来几响闷雷,不消片刻,绵绵的雨丝又落下来了,建昌的雨季总是这样,不是午后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就是夜里来场连绵不断的细雨,下得人都发霉了。
汪映蓝悄然栘身至窗前,姣丽的容颜依然冷漠,美眸更是幽沉。
「你到底听见我说话了没有?」身后传来愠怒的质问。
「听见了,娘,」汪映蓝沉静地凝望着漆黑的夜空。「您说那位王承先公子的父亲王显绪大人是督察院左右督御史,可以帮爹在皇上面前说好话,但您也别忘了,王大人既是督察院御史,为人定然刚正耿直,恐怕不会轻易屈服于女色。」
「谁跟你说王显绪大人,」汪夫人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说的是王承先公子,只要你能成为王大人的媳妇,他能不帮你吗?」
汪映蓝慢吞吞的回过身来。「我是罪臣的女儿,王公子不可能娶我作妻室。」
「那就作妾!」汪夫人断然道。「只要肯使点手段,哪个男人不会迷上才貌双全的你,到时候是正室或妾室又有何分别,只要他宠的是你不就行了!」
汪映蓝沉默了会儿,唇畔悄然泛起一丝嘲讽。
「我懂了,娘。」
「很好。」汪夫人满意的笑开了。「总之,你得先设法勾上王公子,尽快成为他的妻妾,再设法要他去说服王大人帮帮你爹,请皇上宽赦你爹的罪,甚至官复原职,届时,王公子不就可以把你这妾室扶为正室了?」
「明白了,娘。」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女儿!」
孝顺?
他们这种父母,配让她孝顺吗?
不,他们不配!
不过,既然这世上没有配得上她的男人,不管她跟谁又有何差别,后半辈子是如何度过的也无所谓了。
她这一生,根本是白来世上走一遭!
瞻对,雅砻江畔,少年负手静静眺望对岸的大碉寨,仔细聆听身后人的报告。
「……如今住在班滚大碉内的德昌喇嘛其实是班滚的儿子沙加七立,而且是庆复大人所刻意安排。」
「庆复?」少年冷哼。「又是他!」
「照常理,如郎大捷之后,应只留守五百军士驻防瞻对,」少年身后的人继续往下报告。「但此际上下瞻对驻军足有两万多……」
「因为庆复知道班滚压根儿没死,」少年恨恨道。「不得不防着一手。」
「多半是如此。」
「此刻班滚何在?」
「不是在大金川就是在上下瞻对间流窜,想找着他,恐怕得花上一点时间。」
少年沉吟片刻。
「好吧,既然不好找人,就到此为止,我们回建昌吧!」话落即飞身离去。
终于可以回去抱老婆了!
火把节是彝族人一年一度最隆重、最欢乐的节日,从火把节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寻找又长又直的枯蒿枝做火把、准备祭牲品、斗牛、斗羊、赛马等,姑娘们赶制新衣,小伙子们为情人购置首饰,大家忙得下亦乐乎。
袁家四姊妹也很忙。
虽然她们不是彝族人,但打从搬来建昌起,无论彝族人有什么特殊节日,袁夫人都会带她们参加。
入境随俗,只要能够融入当地人的生活,日子也可以过得很快活。
袁夫人说得没有错,袁家四姊妹在建昌一直过得很愉快,也交到了许多彝族朋友,不过她们很少进镇里来找四姊妹,多半都是四姊妹到她们村寨里去找她们。
「你们今年要上哪座村寨?」
「前天我碰见阿萝和银花,她们要我们上她们村寨去。」
「那么,今儿早点用晚膳吧,等天黑就来不及啦!」
火把节第一天清晨,彝族各村寨的男人都要聚集到河边杀猪宰牛、打羊分肉:妇女在家煮乔馍、磨糌粑面,准备接下来两天的热食。
下午,各家各户忙于宰杀祭牲口叩作丰盛的晚膳,并祭祖祭神。
直至太阳偏西,上山数月的羊群归来时,全家老少都站在圈门口点数羊群,家长还把一把把炒熟了的燕麦炒面撒向羊群,祝愿羊群繁衍发展。接下来,家长要宰杀一只大阉鸡,察看鸡舌、鸡胆、鸡股以占卜来年的吉凶,并烧鸡祭祖。
待全家人一起吃过丰盛的晚膳之后,天已擦黑,夜幕悄然降临,东北方冒出几颗星星,真正的热闹才刚开始——
「快、快,点火把仪式快开始了!」
「等一下,我的鞋还没穿好!」
「啊~我的裙子又掉了!」
「慢着、慢着,巧佳呢?我不是告诉过她,天黑前一定要回来吗?」
「快来不及了,要等她吗?」
「回来了!回来了!刚好,赶上了!」
于是,一群人匆匆忙忙涌出总兵府,疾步向镇外的村寨而去。
两刻钟后,她们恰恰好在点火仪式开始前到达阿萝的家,几个人挤在门口观看阿萝的父亲口中念着火把经,用干苦蒿杆扎成的火把在火塘里接火,从屋里的上方照亮每一个角落,然后将火把交给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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