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一个人

第19章


「阿玛真可怜!」
「满儿,」袁夫人担忧又歉然地低语。「其实你不需要……」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满儿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家老爷子最疼我了,别看他凶狠得想吃人,其实他才舍不得让我受到半点委屈呢,不信你瞧!」她手指比在唇上暗示他们别出声,然后摆出一个起跑的姿势。
金日无声失笑,袁夫人、翠袖四姊妹和赵青枫、黄希尧满眼困惑,都不知道满儿想做什么,好奇的视线全集中在她身上。
冷不防地,满儿突然大叫一声,「老爷子,我来了!」
旋即起跑冲向前飞跃到允禄背上,双臂钩住他的颈子,两脚圈住他腰际,像个小娃娃一样扒在他背上撒娇。
「老爷子,府后有株好高好高的梨树,人家都摘不到耶,背我去摘好不好?」
有片刻时间,允禄没有任何反应,但很快的,他两臂往后稳稳地托住满儿,半声未吭,默默背着她朝府后行去。
满儿回头对大家得意的笑一下,再满足地贴回允禄背上。
「老爷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众人看得傻眼,直到瞧不见他们的身影了,袁夫人才说得出话来。
「日儿,你阿玛真的很疼你额娘呢!」
「那可不,在内城里可有名了,不管是先皇或当今皇上,他们都爱拿这事取笑呢!」金日哈哈笑道。「无论阿玛有多狠,总是拿额娘没辙。」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满儿真是幸福。」
「岳母大人请安心,小婿保证翠袖也……」
「翠袖!」
金日正想拍胸脯保证做他的老婆更幸福美满,谁知半空猝然劈来一声骇人的尖叫,听得众人一阵哆嗦。
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鬼叫?
「怎……怎么了?」翠袖疑惧的望着狂奔到她面前的宋巧佳。
「那女人究竟是怎样?」宋巧佳怒气冲天的爆吼。
翠袖呆了呆。「谁?」
「住在西跨院的女人!」宋巧佳两眼在喷火。「打从那晚开始,承先就天天跑去找她,我跟他吵,他居然说要跟我解除婚约去娶她!」
「不会吧?」翠袖失声道。
袁夫人眉宇紧皱。「日儿,你……」
「我知道,岳母大人,我会找机会跟王承先说话。」大眼睛瞥向黄希尧,咧咧小嘴儿。「咱们一道去。」
「我?」黄希尧顿时傻住。
关他什么事了?
由于一整日都见不着王承先与汪映蓝的影子,金日与黄希尧只好翌日一早上西跨院外去等着抓人。
「宋姑娘果然回松蕃镇了。」黄希尧喃喃自语。
「怎地,你早知道她要回去?」金日顺口问。
「也不能这么说,是……」黄希尧犹豫一下。「今儿一大早,宋姑娘胞来左轩找王公子,他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我无法不听到他们的争执吵闹,最后还听见甩巴掌的声音,然后宋姑娘捂着脸颊,大哭着跑出来……」
「是宋姑娘被打?」金日轻蔑的哼了哼。「男人打女人,真是卑劣!」
「那位王公子,我实在不喜欢。」
「同感。」金日懒洋洋的看了一下天色。「不过我们究竟是旁人,也不好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那倒是。」黄希尧双目忽凝。「啊,他们来了!」
王承先与汪映蓝甫自西跨院出来,眼前便是金日与黄希尧横成一排挡住他们,一人一个请他们个别谈话。
黄希尧对上了王承先。
「王公子,袁夫人说了,汪家住这儿她有责任,请王公子谨守礼教,别让她难做。」
「但我打算娶汪家小姐的。」王承先大声抗辩。
「即便如此,在婚事谈定之前,仍得慎行。」
王承先眼底闪过一丝阴诡。「倘若我不允呢?」
果如金日所料!
「那么……」黄希尧耸耸肩。「恐怕金公子就不得不写封信去问问王柔大人,他究竟是来打仗的,还是带孙子来相亲的?」
王承先不屑的低哼。「他敢!」
见他如此不在意,黄希尧先是一怔,随即想到王承先与宋巧佳都不知道金日是位固伦贝子,难怪会做出这种轻视的反应。
「那么倘若是袁总兵呢?」
「袁总兵怎样?」
「只要袁总兵到王柔大人面前,稍微提两句说王公子的任性而为使他家人颇为困扰,你想王大人会做何想呢?」
王承先窒住。
「打仗本就不该带上无关的人同行,偏你正事不做,老是追在女人后面跑,还为在战区效命的人带来困扰,」黄希尧慢条斯理地说。「即便是一品大臣的王显绪大人,他也不敢纵容这种事吧?」
王承先哑口无言。
别人不知,他可清楚得很,其实他爹爹并不真有多耿介,但爹爹为人行事格外谨慎倒是真的,好不容易晋升为督察院左右督御史,爹爹更是战战兢兢,绝不会自落把柄给人抓,若真要说开这件事,别想爹爹会偏袒他。
易言之,他最好乖乖的收敛一点,别太嚣张自找麻烦,否则最后倒霉的只有他自己!
好吧,这条路不行走,他不会换另一条路吗?
至于另一边……
「汪姑娘,即便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找你做什么,」金日慢吞吞地说,不想费力掩饰对汪映蓝的厌恶。「既然寄人篱下,请别让我岳母大人为难,嗯?」
女人,他最憎厌的就是这种自诩清高脱俗的大小姐。
「汪家也曾帮过翠袖妹妹。」汪映蓝冷漠地反驳。
「但她不仅未曾为汪夫人带去任何麻烦,更保护你四处寻人帮忙,这点,她可比你懂事多了。更何况……」金日的语气更冷森。「她在汪家住了两个多月,却陪着你到处奔波三、四个月,算起来,她已经不欠你们汪家什么了!」
汪映蓝脸色微变,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大概也能猜到你想做什么,不过……」金日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别再犯傻了,以王显绪的谨慎持戒,甭想让他为令尊在皇上面前说话,他没那资格,也没那么傻……」
汪映蓝美眸轻垂,不语。
「你是个自私自傲的女人,但不蠢,不会想做「白工」吧?」眼带嘲讽之色,金日淡漠地道。「总之,你们在这儿生活得倍儿舒适,可比陪着令尊过苦日子好,请别再痴心妄想,反倒破坏了这份既有的安乐,明白了?」
因为他那种冷淡中透着高傲的命令语气,汪映蓝神色又变了。
「你又以为你是谁,竟敢对我如此说话!」
「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请问我哪里错了?」金日讥讪地反问。「记得那位算命先生曾对你言道,汪姑娘你压根儿没有任何值得自傲之处,如今看来,你并不曾反省……」
「你也只不过是个闲散宗室,又有何了不起?」汪映蓝冰冷地还击。
双眉高扬,金日反而笑了,笑靥比幼儿更纯真,「啧啧,可真被你抓到痛处了呢!」他夸张的说,倏又敛去笑容,目光严峻。「无论如何,你们一家子寄人篱下是事实,请自重,别让人说你们汪家人不知廉耻!」
最后一句指责委实太重,生性冷傲的汪映蓝怎能忍受。
「你放心,既然这里不能够尊重我们,我们也不想留在这里忍受侮辱!」
「尊重?」金日又吃吃地笑了。「尊重汪大小姐你到处勾引男人的企图吗?」
汪映蓝娇靥猛变。「放肆,竟敢如此污蔑我!」
金日无辜地眨了眨溜圆的大眼睛。「难道你不是在勾引王承先么?」
汪映蓝美眸怒睁,却否认不了事实,紧咬下唇说不出话来,愤而转身离去,那背脊却仍是挺得如此高傲。
懒得再理会那种傲慢自大的女人,金日转注黄希尧那边,王承先早已离去。
「如何?」
黄希尧莞尔,「王公子相当畏惧他父亲呢!」下巴指指汪映蓝离去的方向。「你呢?」
「解决了。」
「那就没事了。」
「错。」
「呃?」
「还有一个大麻烦呢!」
汪夫人并不认为要求女儿去勾引男人是羞耻的行为,她是为了搭救丈夫而不计牺牲,多么伟大的行为,哪里错了?
因此,当汪映蓝向她提出要求,希望能尽快搬出袁家,免得被人家恶意编排说她们汪家人不知廉耻,汪夫人顿时火冒三丈的冲出西跨院,打算去找袁夫人当面兴师问罪。
被出身低微的女人批评指责她这位贵夫人,这才是最令人无法容忍的事。
这时,金日正在向额娘和岳母大人报告他处理「问题」的过程与结果,满儿直点头,袁夫人频频皱眉,冷不防一只火烧尾巴的老母牛狂奔入后厅里来,跳过打招呼、寒暄和理论,直接进入结论——谩骂。
「你这个女人,竟敢……」
这一阵破口大骂可真像狂牛过境般惊天动地,雷鸣轰隆轰隆乱响,狂风又暴雨,金日认真考虑要不要去拿把油纸伞来抵御口水攻击,满儿听得哈哈大笑,袁夫人只有打开嘴巴的时间,全然没有出声的机会,其它人也只有呆若木鸡的份。
哪里来的市井泼妇?
好半天后,满儿终于觉得重复过多的骂词听来实在无趣得很,这才懒懒散散的说了一句。
「小日儿,「请」汪夫人闭嘴听我说话。」
「是,额娘。」
金日笑吟吟的遥遥一指,在其它人尚未意会到满儿的话意之前,厅中便突然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汪夫人又骂了好几句才发现不对。
她的声音呢?
她惊恐的狂吼,但没有人听得见她在说什么,满儿笑咪咪的摆手请她坐下,她却只顾捂着喉咙拚命想挤出声音来,猛一眼看上去好像她想掐死自己。
「好吧,你不想坐就不用坐,不过话可不能不听。」满儿轻快地说,视线先在汪夫人后头的汪映蓝身上溜一圈,再回到汪夫人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上。「别担心,等你听我说完话,自然会把声音还给你。」
汪夫人愤怒的指着满儿狂「骂」,嘴巴开开阖阖,却没有半点声音出来,十分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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