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汉记(上)

第14章


」一个丫鬟拔高声量。
虎帐帐主耸肩,斜睨著那丫鬟。「你笨耶,你们小姐是我老大的婆娘,她的钱当然就是老大的。」
娘子军中响起一阵抽气声,个个气得脸色发白。
舞衣站在前头,急著安抚众人。她有些担心,两方人马一言不合,就要现场开打,到时候她跟楚狂镇压不住,花圃里的奇花异草,可全要遭殃了。
「请先别争吵,让我来处理。」她说道,无奈地看一眼楚狂。他倒是气定神闲,双手交叠在胸前,冷眼看著众人,不打算插手。
「小姐,不需要跟他们说什麽,他们没有脑子,不会懂的。」春步说道。
「他们只会吃。」
「对,像猪一样会吃。」
「还很吵。」
「而且很脏。」这点让众位娘子军最是不能忍受!
有男人不服。
「我们有洗澡啊!」抗议声此起彼落。
女人嗤之以鼻。「五天洗一次?」
「行军时,十天半个月不洗澡是家常便饭。」有个男人耸肩回答,女人们发出尖叫,集体退开三大步。
这已经不关那些精腌桂花的事了,双方开始互相数落这些日子来的不满,你一句我一句,愈嚷愈大声,大概整座浣纱城都听得见。
楚狂一语不发,早已挑了个地方坐下。他一手支著下颚,闪亮的黑眸直视她,从表情上看不出情绪,既不偏袒部下,也不帮助她。
北海烈面无表情,难得的开了口。
「女子,群居终日,徒生口舌。」看著众女子,他淡淡下了结论。
「男子,饱食终日,徒长肚脯。」喜姨冷笑,口齿伶俐地顶了回去,鄙夷地看著北海烈。「养条猪还能宰了祭神,养男人能做什麽?这儿的女人能以口舌广进财源,男人呢?徒长个肚脯难道有半点用处?」
呃,这话就不客观了。舞衣站出来说公道话。
「喜姨,烈叔没有肚脯的。」她小声地说。烈叔虽然年过三十五,但长年练武,体格绝佳,比年轻小伙子还结实,跟楚狂不相上下呢!
喜姨冷笑不减。「你见过他裸身?」
「那倒没有。」她摇摇头,好奇地反问。「难道喜姨看过?」
令人诧异的,喜姨白暂的颊间,竟透出窘迫的嫣红。「白养你了,才没几日功夫,净帮著外人。」她骂道。
舞衣眨了眨眼,不知道刚刚说错什麽,惹得喜姨有这种反应。
「小姐,别说了,把他们赶出去吧!」
「谁赶谁还不知道呢!」
「闭嘴。」
「为什麽不是你们闭嘴?」
舞衣皱著眉头,用双手支著额。「拜托,交给我来处理,好吗?」她的头好痛!
有声音在咕哝。「娘儿们能处理什麽?女人嘛,唯一的用途还不就是――」
「还不就是什麽?」舞衣露出甜蜜的微笑,眼儿却在喷火,瞪著这些男人,看哪个人有胆子继续往下说。
沉默。
原先说话的那个人,摸摸鼻子,缩到最後头去,吭都不敢吭一句。
织姨双手一摊,放弃讨论。「你不该让方肆死的,这些男人根本不肯跟女人好好谈话。」
「她哥哥是因她而死的?」有人怪叫。
男人间响起惊叹。「怎麽回事?她杀了他吗?」方舞衣谋杀男人?莫非真让古人说对了,最毒妇人心?
「我没有杀人!」她压抑著尖叫的冲动,转头看向楚狂。
「我知道。」他点头,没有半点怀疑。
後方有人开口。「那你哥哥又是怎麽死的?」
「不关你们的事。」娘子军们口径一致,对这事绝口不提。
她仍是看著楚狂,觉得头疼愈来愈严重。「方肆的事,我日後会解释。」她叹息地说道,知道必须为他解除疑虑,免得他多心。
只是,她身後跟著丫鬟与阿姨,他身後则是站著十二帐主等人,双方楚河汉界地僵持著,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眼里,她没有机会跟他私下讨论。
「听起来,她就像该为她哥哥的死负责。」
「至少脱不了干系。」有人下结论。
「她还有个弟弟,说不定接下来就要杀她弟弟了。」他们为她的亲友担心,倒是不担心她暗杀楚狂。在他们的心目中,楚狂无所不能,简直像个神,绝不可能被个娘儿们暗杀。
够了,她受够了!
舞衣深吸一口气,在人群中举起双手。「给我们一些隐私,我有事要跟楚将军谈。」
「为什麽不能在这里谈?」龙帐帐主发问,却发现楚狂冷冷地瞪来一眼。他立刻噤口,不再作声。
舞衣走到另一个花圃,对楚狂招手说道:「你过来。」
「她要他过去做什麽?」
「要隐私吧!」
「我们还是看得到。」
「但至少听不到!」舞衣用吼的。
数十只眼睛盯著他们,因为听不见,所以愈靠愈近,实在很想听听,两人到底在讨论些什麽。
「你们不要再跟来了。」舞衣转头警告著,柳眉蹙得紧紧的,十分不高兴。
「才没有。」男女双方,难得达成共识。
楚狂站在一株树下,双手插腰,等著她开口。
「这些人必须受罚。」舞衣开门见山地说道,仰头看著他,刻意去忽略背後的窃窃私语。
「为什麽?」他挑眉问道。
「公平,记得吗?城内的规矩,谁都必须遵守,他们既然毁损货物,就必须受罚。」她极有耐心地解释,知道他不是一味护短的愚昧领袖。
楚狂眯起眼睛,半晌之後才点头。
「交由你处理就行了。」
「他们不服我,我希望由楚将军开口,否则就只能由我动用军令状。」舞衣严肃地说道,她不能为了这些男人,就坏了浣纱城内的规矩。
他勾起嘴角。「他们服从的不是军令状,是因为军令状代表我,他们才服从。」
这个小女人,比他想像的还要天真。
「意思是,他们只服从你?」
楚狂点头。
她咬著红唇,小脸上都是懊恼。无人号令得了黑衫军,这些男人在府内岂不成了脱缰野马?她拿了军令状,又有什麽用?
他先是回头看看那票竭力想偷听,却又听不出什麽名堂的男女,再低头看著舞衣。看样子,她很为这件事头疼。
黝暗的视线从紧皱的柳眉,滑到被贝齿轻咬的红唇,黑眸里闪过一丝笑意,以及更炙热浓烈的光芒。
「要让他们服从你手中的军令状,方法只有一个。」楚狂开口道。
「什麽方法?」舞衣诧异地问。不会吧,他竟比她早想出法子?
「我们成亲。」他低头,逼视她瞪得圆圆的眼儿,补上附注。
「马上。」
还没弄清是怎麽回事,她就已经成为他的妻子了。
舞衣瞪著房中的龙凤红烛,聪明的脑子,难得的乱了绪。她穿著大红嫁衣,头戴凤冠,坐在床沿。
这里是她的闺房,但今晚这儿被布置成新房,到处挂满红绸,显得喜气洋洋。
烛火跳跃,她握紧丝裙,忍不住看向门口。
虽然是仓卒成亲,但徐香神通广大,知道两人肯定会成亲,早将一切筹备妥当,在几个时辰内,办出一场隆重的婚礼,让整座浣纱城都沉浸在喜气中。
舞衣深呼吸,稳住心跳,不断告诉自己别紧张。
楚狂说,成为他的妻子後,黑衫军才会对她效忠,她有权能指挥这些男人,那张军令状才不会变成废纸。
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她压根儿没想到,他会坚持在今晚成亲,逼著她非要立刻嫁给他不可。
为了维持城内秩序,也因为他的霸道,她不得不点头。
刚成为楚狂的妻子,黑衫军的态度全不同了。两人拜堂时,数百名高大男人站在大厅外观礼,之後严肃地单膝跪下,对舞衣宣誓效忠。
那些偷吃糖腌桂花的男人,全被罚著不许参加婚宴,连夜启程去浣纱陇摇桂花,没摇到一定的数量,就不许回来。但男人受了罚,女人们却还是不开心。
没错,气是出了,但是舞衣小姐却也嫁给楚狂,她们全皱著眉头,觉得这笔交易不论怎麽算,她们都是亏大了。
没听见脚步声,门却被推开,床边的舞衣吓得跳起来。
楚狂走进屋里,挑眉看著她。
「怎麽不坐著?」她一双眼儿瞠得大大的,瞪著他瞧,活像是头警戒的小动物,等他一有动作,她就准备逃走。
「呃,好。」她小声回答,挑了个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下。
她的手心不断冒汗,胸中小鹿乱撞。跟他独处时,她老是这麽紧张,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让她双颊烫红、手足无措。而今晚他的双眸似乎更亮、更热。
舞衣低著头,捏紧丝裙,想起前阵子偷看的禁书。
呃,他、他真的会那样对她吗?会那麽亲昵地抚摸她、摆布她?她好不安,也偷偷好奇著――楚狂瞥向桌面,看著满桌好菜,她的筷子还是乾净的,根本不曾动过。
「还没吃饭?」
「我不饿。」她摇头,凤冠叮叮当当地作响。
浓眉挑得更高,眸光转为深浓,他踏步走了过来,每走一步,室内压迫感就增加一分。
他走到床边,修长的指扣住她的下颚,抬起清丽的小脸。
「你怕?」
她点头。
「紧张?」
她再度点头。
「为什麽?」
「呃,我还没准备好。」被他的目光凝视、被他的气息包围,她紧张得无法呼吸。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