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之恋帝都保卫战

  满月明亮，看着天地之间的我们，冷冷地挥洒光芒。
  我哭干眼泪之后，亲手葬了玉。我很快查出，是酒神杀了他。酒神，那个代表着丰收和美满的圣使。我与他的势不两立，从此开始。纠纷女神，正式向酒神宣战。
  我利用天灾、病虫害摧毁我遇到的所有农田。“丰收”这两个字对于人类来说得之不易，我的摧毁本领却是与生俱来。我离开与玉生活过的农庄，重新走过很多地方，摧毁庄稼，并且破坏所有我遇到的与酒神有关的神庙坛宇。我一直寻找着酒神，打算着在他身上开无数个口子，让他流尽鲜血，在我面前死去。然而他就如消失了一般，无论我用什么方法，他都不曾现身。
  心中的怨恨，与日俱增。
  每当静下来，心里眼中全是玉的笑容。我蹲下来缩成一团，一边流泪一边发抖。失去依靠，我重归孤独与流浪。惨痛的失去，让我再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让我的摧毁本性愈演愈烈。
  我就这样，一个人，继续着无尽的岁月，伴随着那一段痛彻心肺的美丽记忆。
  曼陀罗国，仿佛一座昏暗的永无光明的废城。人类世界里的大战刚刚落下帷幕，这个国家也弥满了贫穷、饥饿和死亡。
  天空飘着羽毛一样的雪花，这一场雪下得很温柔。我在一个墙角里看到了十一岁的蓝玻。他生着浅黄色的头发，衣不遮体。我远远望着他，发现他没有颤抖。他垂着眼神，眼中是如水的平静。仿佛，他在安心等待死亡，仿佛死亡，是他期待已久的东西。
  没有缘由的，我的泪顺颊而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了这个将死的灵魂而悲伤。我轻轻一抹脸颊，向他走过去的时候幻化成了玉的模样，脖子上系一条长长的蓝色围巾。我站在他面前，他一点也没有抬头看我。我半蹲下身子，抬手抽下脖子上的围巾替他包裹起来。
  打扮干净的蓝玻漂亮得像神。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得出他的过去有多么辛涩。他不说话，几乎没有表情，但是我没有因此而厌恶他，我对他笑了。
  我与蓝玻在一起一年，在曼陀罗国，也在其他地方。我教他弹玉的五弦琴，教他唱诗，并且很快发现他是这方面的天才。我尽我的所有帮助他，并且在离开的时候，将五弦琴送给了他。那是玉的遗物。
  离开他的时候，我问自己，为什么这样疼爱一个人类的小男孩。我回答自己，因为他跟玉有些相似。
  在曼陀罗国，我得到一个传说，以血供奉黑色曼陀罗，可以被允许任何一个心愿。幸运的是，我是控制黑暗力量的女神，滴血未动就征服了黑色曼陀罗。我利用他召唤玉的灵魂，因为我想出了一个与他重逢的妙法。
  莲姬公主是孔雀的女儿，她嫁到了白之国做王后。玉曾经羡慕孔雀的美丽，所以我决定圆他的心愿，借莲姬的腹复生我的玉。
  然而，命定出生于莲姬膝下的珊瑚公主太过顽强，竟然融合了玉的灵魂降生成了女儿之身，给我出了大大的难题。沮丧之际，我重回曼陀罗国，得知了蓝玻年纪轻轻就因病早逝的消息。浓重的悲伤感涌上心头，泪水不禁汩汩淌下。
  接着蓝玻生前唱诗在曼陀罗国打下的名气，我找到了他体面的公墓。看到碑上的照片，我心里突生一股想见他的冲动。片刻沉默的凭吊后，我转身看到了浅黄色头发高挺美丽的蓝玻。我没动声色，冷静地看着他手里的五弦琴以及颈上的蓝色围巾。
  “你是不甘于死界的寂寞么。”我淡然问。
  “我是来还你的人情。这个国家有一个奇妙的阵法，我借着曼陀罗重生为花妖。”
  我认真看着他，他的眼神仍然有一部分和玉是相似的。于是我浅浅一笑，脑中已经完成了让蓝玻和珊瑚合体成为玉的计划。
  于是，我们向帝都进发。占领帝都，是我计划的第一步。
  事情的发展一直顺利，蓝玻的背叛却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说到底，他是个傻瓜，为了所谓的美和爱，可以牺牲性命的疯子。
  时至如今，我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了。迎接玉回归的仪式，由我来亲手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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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鼠玉
更新时间：2012-6-20 22:32:40 字数:3028
  鼠族与人类共生，却从来不能相安共处。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鼠族迷恋于人类的劳动果实，进行着不惜性命和名誉的生生世世的窃取。鼠族的成员，从生下来，就是人类眼中的贼寇，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存在。于各种教义谆谆告诫妄自杀生是罪的效力下，人类的慈悲面孔之外，只有对鼠族是依旧的辣手无情。
  所有的这些，我都理解。食物，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最重要的，所有动物都是依靠这个生存下去，人类当然也不例外。我们从人类的手中窃取食物，无异于夺取他们的生命力。这个，当然是不被允许的。久而久之，我们在人类的思维中，成为了“惫懒”“肮脏”“堕落”等各种各样的代名词。而且，还有一点我一直很清楚的，我们，如此弱小。
  我属鼠族，这一点决定于我的出生。当我仍是跟在父母身后学习觅食的一只幼鼠时，我亲眼印刻了父母死于鼠药的那一段时间的地痉挛。我蜷缩在角落，颤抖地盯着他们嘴角边的鲜红血痕，他们将最后的眼神留给我，叮嘱我：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我蜷缩在那个角落，完全失去了意识，以至高大的人类走近清理我父母的尸体时丝毫没有发现我。我呆在那里两天，全身的细胞持续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两天，我感觉不到任何情绪，悲伤也好，痛苦也罢。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哭。我只是颤抖着，一直颤抖着。
  两天两夜，我没有吃东西没有喝水，身体虚弱到极致而瘫软下去。四周死寂，好像遥远的地方有什么可怕的声音一直在唤我的名字。我胃中疼痛，心跳的声响清晰碰撞在胸口处，有些恶心，却连呕吐的动作也没力气进行。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心中的黑暗和恐惧急剧膨胀，瞬间装满整个身躯和大脑。我突然明白过来，这就是接近死亡的感觉，这就是生命即将被夺去的滋味。我开始理解了，为什么人类憎恨窃取他们事物的鼠族，为什么，要出现“鼠药”这么一回事。
  我从冰冷的地面爬起来，脑中回旋着的父母最后的眼神。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滚烫得几乎烧透了脸皮。从那一刻起，我许下誓言，我要从鼠族中改变，我也要改变鼠族。
  我不再做窃取之事，虽然年纪很小，但是我仍然坚持了下来。起初，我收集野外以及人类舍弃的食物，修炼成妖之后，我就自己耕作。我决定以自己的生存方式先稳定下自己，然后去感染身边的同胞。终有一日，他们会被我的诚意打动，我们共同努力，将我们鼠族带领上前所未有的新纪元。独立的，自由的新种族。
  修炼成妖化身人形的那一天，我替自己取名为“玉”。
  许多同伴见证了我的生活，在他们的生命里升起别样的希望。一些人学着我潜心修炼，希望也能得到美丽的人类的身形。还有一些人随着我耕种劳作或撷取自然，日久时长，他们都说品觉到了身心的自由，以前那种朝不保夕人人喊打的日子实在一点也不美好。
  看到大家的转变，我心中甘甜。我知道，我距离自己的心愿越来越近，我一直都相信的，付出会有收获。大家重生一样的满足的笑容，不断充实我坚持下去的鼓励和勇气。
  那一晚，我心情很好。在下雪的夜里烤火弹琴看月亮是我的爱好，正当我赏景的兴致到达高潮的时候，齐娜出现了。我在火光里望着她美丽的脸，可是她一副不想让人亲近的表情，好像倒了八辈子霉一样沮丧，又好像统治着全宇宙一样的倨傲。明朗孤独而且寒冷，偏不愿在光明处停泊。
  于是，我对她笑了。双手为她奉上我家新鲜美味的食物。
  我知道齐娜，也知道她的故事，她，就与过去的我一样，生存在他人的夹缝之中。我们时刻面对的，是人群中那般避恐不及的眼光，是他们恨不能我们从世上完全消失永远不再出现的冰冷眼神。一切只因为，我们是不详的，我们对他们构建中的幸福没有任何价值。我们不仅多余，而且可憎。
  神，人，妖。我并不清晰明白三者的界限与区别，但是我认为齐娜没有我幸运。我只是被与我们鼠族并无亲密关系的人类仇视，可是她，被她所有的同胞抛弃了。宇宙间所有的不平等，其实是根源于至亲至爱之间的隔阂吧。
  时间没有过去多久，我发现我喜欢上了齐娜。如我最初见她时的判断，她与她的传闻并不相同。得到承认和陪伴的她可爱得像春天的白色梨花，清艳、沉静而且明朗。我很快向她求婚，向着我手中的五弦琴起誓，给予她一生一世的爱护、信任和陪伴。
  在我们心中，我的五弦琴和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旋律一样，是永恒的。
  鼠族的事情，我一向不与齐娜多说，因为我觉得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一个像样的男人要为他的爱人分担一切，而尽量不使爱人为他担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