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歌醉染，此笑风华

“许多年后，也许你的剑已经够快插入我胸膛，在那一刻，你会感到非常痛快。不过一旦我死了，你就会感到极度空虚、极度孤独。因为你的人生目标已经达成，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然后你总算能睁眼看看周围的世界，却发觉一切都是那么无聊透顶。”
    那句话，曾今，是那个将她带入地狱的男子所说。她一直记得，也记得，当自己的剑真正插入他的胸膛时，温热的鲜血溅了她一脸，却没有他所说的痛快，她依旧空虚，依旧孤独。他始终不知道，她的人生从来不是他能预知的。就像他不知道，他真的会死在她的手中。
    手中的琴弦越拨越快，缭绕的琴音随着纷乱的思绪在寒窟久久不灭。
    没有再感到过寒意。
    有些东西已经存在，只是暂时无法面对和接受。
    那个叫阎奕寒的男人，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至于她到底可不可以出师，谁也不能断言。
    一直没有踏出那一步。真想究竟如何，不得而知。她不能为了一时的好奇心而堵上一切，她输不起。只是隐约间，她已经有些明了。剩下的，也仅是少了如何串联的关键。或许，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一切谜题的关键。然于她只能等，也唯有等。
    “跟我走！”没有多余的话语，他坚定的目光紧紧锁着她，他当然知道，她不是“她”，却依旧坚持着带她走。同样的错，他不会再犯。这一次，他绝不会放手。
    琴音戛然而止，苍白的指尖已然伤痕累累。
    她漠然回眸，一身白衫，飘然若雪，全身上下没有一处饰物，仅在耳垂处点缀两粒晶莹璀灿的宝石，显得无比清新素雅。细致的瓜子脸上眉目如画，朱唇不点而红，一道弯弯的柳眉下，双眸中依稀是那醉人的碎紫，如朝露般剔透，又如轻雾般朦胧似梦，观之令人忘忧。犹如一朵水中的莲花，清丽脱俗，高雅圣洁，却难掩与生俱来的倾城魅惑。
    一时间，他竟忘了呼吸。呆立着，痴痴看着她。
    冰冷的心，有一丝动容。尽管知道，那不是为了她。
    “你不该来的。”淡淡一笑，站起身来，身形纤美，风姿楚楚。
    指尖斑驳了血迹，纤细的琴丝晕染出淡淡的红。
    “的确不该。”修长冰凉的手指，略带粗糙的触感，磨砺着她细嫩光洁的脸畔，最终停留在她的红唇上，“你的琴音里，没有心。”
    近在咫尺的脸庞此刻看来英俊中带着异样的魅惑，平静无波的声音却在她心中掀起狂潮。
    “你的琴音里，没有心。”多么讽刺，没有心，无论她努力多久，无论琴技有多出神入化，她始终无法做到。他说的对，她的琴音里没有心。始终没有。
    曾今的曾今，记忆模糊了那些人的容颜，她却仍还记得，那个亲手将她推向地狱的男子，以及那个被她亲手斩杀的唯一的亲人……
    没有未来，没有归途。
    没有人问过她的感受，没有人想过她会痛。更不会有人会关心，行尸走肉怎么还会有心。
    他说，“跟我走！”那样坚定。的确，这对于她而言，是不小的诱惑。眼前不禁浮现一张忧郁带着纠缠的仇恨的脸庞，心中猛然一痛，笑容顿时变得无比苦涩。带着毁灭的诱惑……所谓的关心，那样的东西，她不需要！从来没有拥有的话，就不会失去了。对不对，阿加……
    壁上的那一盏残灯，光线黯淡，照得四周景物异常诡异。摇曳的影子，犹如小鬼一般，散发着不安的腐朽气息。
    “跟我走！”他是铁了心，无论如何，他都要带她走，哪怕天涯海角。他相信，总会有一个地方，是那些人所找不到的。
    逃不掉了！她也根本不想逃！
    挣脱他紧握的手，她木然看着他，那张生动的脸，那样期待地看着她，似乎将他的命运，彻底交到了她的手中。
    要不起，别过头，不要将希望置于她的肩膀，这不是她所能扛起的。
    她看着他，从期待到惶恐，一点点苍白了脸色，只剩下麻木的死寂。唯有那双眼，似有两簇火焰在微微跳动，黑色的渗透下，难辨其中真正的情绪，决绝、坚定、忧伤、欣喜、悲苦、伤痛……
    “不愿意吗？”努力勾勒出一抹牵强的笑意，“他到底有什么好？他根本就不会爱你！他不会爱，也不懂爱！这样自私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们爱的？”他的视线紧紧交缠这她的，固执地有些神经质地不愿放手。
    “没有用的。”她淡淡开口，目光平和而带一点点莫名的情绪，“我不会就这么离开。”即使不爱……最后那四个字，始终没有说出口。她不会给他错觉，让他以为还有机会。或许他的确能给她自由，但有些东西，不是想要就一定能够得到的。就像那个女人，用尽生命去爱，却始终换不回那人一丝回眸。
    “还是要这样吗？”男人转过身，逆光中看不清表情。
    “我不要了……”低哑地开口，隐隐的妖异邪气，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我厌倦了。厌倦自己一味的退让，永远当个懦弱的男人，远远看着你看着你，爱你，可是从来不敢去争取，我厌倦了，没有期待的等待只是在折磨自己。”
    她皱着眉，这样的男人，让她有种危险的预感。
    “爱我？恨我？都无所谓了，只要能留住你，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喃喃道，呼吸落在她的脸上，像是要灼伤一般。
    骤然发现，对这个男人，她根本一无所知。确切的来说，对于这些莫名的人，她从来没有看清过。
    “爱也好，恨也罢，与我何干呢。即使是一样的身体，我去却始终不会是她。”他依旧穿着一袭红衣，一如初见，衣衫飞扬鲜红耀眼，那是梦中才见得到的绚烂。只是，梦终归是梦。
    即使早就知道，但他还是忍不住全身一阵轻颤，他知道的。可现在，他却只想要带她走，只是想要带她走。
    说话低低的，和着风嗡嗡的声音：“离开这不好吗？”离开这阴暗的魔界，总会有属于他们的角落。
    “她不会和你走。”威严却没有半点起伏的话语在耳畔响起，谁也不知道，他竟会来寒窟！
    张扬的黑衣黑发，异色的双眸一如既往叫人看不出深浅，依然是平淡的表情却带着迫人的气势。
    阎妄川瞪大眼睛看了两人片刻，眼神中流淌着缓长的悲戚和深切的绝然，还有绝望中的挣扎，或许，该走了……
    “我会娶你！等我！”他终究还是走了，一个人黯然离去。唯有那坚定的声音，如魔咒般回荡在耳畔，经久不息。
    “走吧。”他说，依旧没有半点情绪，“他说他已经交不了你了。看起来，学得不错。”
    “……”不错？没有心的琴音，始终不过是空洞的死物。
    “或许，你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