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仅从历史的片段我们可以知道一些真实的殿下,比如,他的性格,嗜好,以及绝对的英明。
没错,光秀殿下是英明的。就算是被扣上‘谋逆者’的污名,历史也没有给这位贵公子绝对的否定。在所有关于他的记载中,几乎都出现了一个词——智将。
不同于柴田的勇猛与猴子的狡狯,智将一词给我们的印象无疑是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湮灭的淡定从容,以及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的纵览全局。光秀殿无愧于‘明智’这个姓氏,作为战国时代闻名遐迩一代名将而活跃在各地的战场。属于水色桔梗旗帜的荣耀,就算是被几经涂抹,也无法彻底使之蒙羞,足见明智光秀殿的能力已经优秀到无与伦比,甚至不能用历史的记录将之强行抹去。
与‘智将’向来相提并论的另一称呼是‘茶人’。想必了解那段历史的人都知道,饮茶在当时是一种风尚,而个中高手便被称呼为‘茶人’。当时明智光秀经常受到各界名流的邀请,参与茶会、和歌会,也就是在最后一次聚会中吟出了著名的‘今时今日,一统天下’的名句,被称为那个时候已经忍耐不住露出了反意。而那次茶会的召开时间,正是本能寺事变的前天,一向善于等待,能忍有谋的光秀殿下,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越了吧!
不同于信长公的白手起家,猴子的卑微出身,光秀殿下是血统纯正的贵族。史料记载,光秀殿出身于土歧源氏,是源氏流传千百年来最古老而纯粹的分支。稍微了解日本历史的同好都应当知道,在飞鸟-平安时代,源氏一门与平家之纷争。平氏的祖上是武家出身,而源氏一脉则大多是风雅文官,虽然并不排除平家出才子,源氏出猛将的偶然性,但是总的来说,两家的文武色彩最初是相当浓厚的。直到平家落败,源氏独掌大权,自此以后源氏称为了最高贵的血统,并一直流传到现在。
身为土歧源氏的传人,明智光秀殿下的出身非常高贵,虽然父亲早逝,与母亲相依为命,但是身家之富贵则是有目共睹,据说出仕朝仓时,便是万贯家产的大富翁。然而我们却不能羡慕,因为那时的财主并没有社会地位,家中没有父亲的福萌照应,孤儿寡妇经常被人欺侮,光秀殿虽然凭借自身的才华得到了出仕的机会,却并没有施展所学的机会,那个时候,是母亲一直支撑着光秀,凭一个女人能尽的所有力量守护着光秀。
至于‘三次易主’的光秀被人称为本来就没有忠诚心可言,这一点是有失公正的。首次出仕朝仓,是光秀的宗亲齐藤道三牵线,在倍受欺凌的情况下,了解到唯有做官才能够取得社会地位,侍奉母亲的光秀选择了出仕,这并没有错啊,之后易主足利,以将军使臣的身份光耀宗族,光秀的选择正是‘忠诚’,源氏是世代侍奉将军的高官门楣,而朝仓从身份上讲只是将军之下的大名,虽然当时足利并没有实权,但是从身份地位来说,这次易主与‘不忠’‘背叛’丝毫扯不上关系,相反却证明了光秀的忠心。足利氏虽然贵为将军,却非常落魄,选择侍奉他虽然名正言顺,但是却没有实际上的利益可言,即使如此也选择侍奉旧主,光秀殿下执着的书生意气可谓让人叹服。
而投入织田旗下则是一个意外。当时足利氏需要借助织田信长公的力量来恢复将军的威严,关于上洛之事负责联络信长公的光秀代表足利将军出使安土,因其俊秀不凡的外表与雄辩之才使信长公刮目相看,最终促成了盛举的协议,光秀殿功不可没。之后,欣赏光秀殿之才的信长公主动招揽,说出:“你在足利那里俸禄多少,由我信长双倍支付,”的豪言壮语,而足利氏正依靠着信长公的力量,欣然应允,于是光秀便作为足利的使臣‘下调’‘协助’信长公,这更不存在‘背叛’的意味,可以说,最后这次易主完全是光秀殿处于被动的状态,被旧主当作谢礼送给了信长公。
然而,处于被动状态投入战国风云儿织田信长的麾下后,明智光秀却终于显示出非凡的才干。无论是内政抑或军务,从来都是得心应手,完美的完成所有的命令,使得将才如柴田胜家者,精通政务如丹羽长秀者,都出于顾忌而不与之深交,那个时候的光秀殿,可以说是孑然一身,非常孤独。离开了家乡,侍奉出身不如自己的信长公,身边也没有可以信赖的朋友,心思敏感而细腻的光秀殿的苦闷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出人意料的是,主动接近光秀殿下的人是猴子。猴子是个很有心计且做事圆滑的人,他看到光秀殿下缺少‘朋友’,并且意识到光秀是信长公看重的人才,出身又在众家臣中是非常优越的,更看到了光秀殿的全才非常有可利用之处,便主动与之交往,这一节在《明智军记》以及关于织田家众将的零星记录中有着详细的记载,而那时光秀殿被猴子的亲切一时蒙蔽,传授了很多军法与谋略上的心得,猴子可说是受益匪浅。之后,猴子改名羽柴秀吉时,一说是因为尊敬丹羽长秀、柴田胜家和明智光秀之才,所以取三人之名各一字,仅保留了自己本名的‘吉’字,之后猴子数次易名,‘羽柴’二字逐渐被抛弃,但是明智光秀殿的‘秀’字却伴随了他一生,这不能不让人想到,猴子对这位昔日的良师益友还是抱着很深的感情,并且愧疚终生。
之后两人生疏隔阂是因为某次合战中,光秀被敌军夹击,处于四面楚歌的位置,而猴子高地观望,没有援助,光秀损兵折将取得艰难的胜利后,两人的关系便产生了裂痕,之后由于功高震主,遭到信长公猜忌的光秀逐渐受到各种不公待遇:领地被剥夺,数次遭到辱骂,出征名字排在猴子之下等等,这个时候的光秀已经明显的失去了信长公的信任,猴子也就没有再费心思挽回彼此的友谊。
那个时候,周围没有‘同事’的友谊,又因为功劳太大才能太高而受到信长公的猜忌,光秀殿下可以说是活得并不开心,非常的忧郁。光秀殿的性格,固然带着文人特有的清傲优柔,却也正因为这种个性而产生了负面因素,那就是,非常的敏感、不自信,因为环境的阴暗而导致疑神疑鬼,总是莫明其妙的忧伤。性情的神经质,可以说是在织田家这样阴郁的环境中压迫出来的,光秀殿下便参加各种社会名流的聚会,赏花、茶会以及和歌会等,排遣忧郁的情绪。
或许有人说,以光秀之才之智,应该选择‘出奔’而并非‘谋逆’,或许,他的人生会因此更加精彩,但是殊不知,以光秀的性格加上当时的特定环境,这一说法相当不实际。因为‘出奔’的武士是很难取得别的大名的信任,而且在信长公那里,光秀的才能曾经得到过淋漓尽致的发挥,抱着对信长公知遇之恩的感激之情,光秀一直幻想着自己的忠心会被信长公理解,最终重新得到重用,而且‘出奔’也是对旧主足利氏的不忠,最终光秀选择痛苦的留下。
关于光秀殿谋逆的原因,有很多种说法,较为可信的有以下几种:
最流行的是信长压迫说:下棋被迫认输(光秀的棋艺也非常精湛),不会喝酒被数次强行灌酒,导致在群臣面前出丑(光秀的自尊心非常强,也就是要面子。让他在人前出丑无异于蒙羞),相依为命的母亲因为信长公而死(前面也说过母亲对于光秀殿的意义,没有母亲,或许光秀殿根本不会想到出仕,战国史上或许就多了一位风雅的诗人)以及领地被剥夺,受到各种冷嘲热讽等等,都造成了光秀的愤恨,最终发动了本能寺事变。
还有一种是理念不合说:光秀殿一直期待着信长公能够重新重用自己,但是同时也反对信长暴虐的统治。他曾经对信长公疑惑的问道:主公已经获得天下之一半,为何还要滥用武力残害生灵,何不让百姓安居’之类的建议,应该说是出于为民请命的慈悲心,但是信长公却是打定‘天下布武’的主意,想君临日本的野心家,对于光秀这样温柔的建议自然听不进去,甚至当面斥责光秀软弱无用,如果这个说法成立的话,那么本能寺之变很可能是光秀殿为了说服信长公而使用了‘兵谏’,为的自然是深受战争之苦的天下苍生,事实上是如果坐在当主位置上的不是‘第六天魔王’信长公,而是个性出名温柔的光秀的话,很可能迎来三足鼎立的暂时和平。(我的一篇半纪实小说《风流——紫色桔梗的镇魂歌》中将两种说法合并,形成了我自己对于此事的理解:由于对信长公比任何人都要忠心,比任何人都要尊敬他,但是又比任何人都要恨他,所以要亲手毁灭他,为自己与他纠缠半生的宿命划上完结的符号,做一个最后的了断,我认为(事实上大多数历史学家也都认为,过于温和顺从而霸气不足的光秀殿是没有成为天下人的野心的,之所以发动本能寺事变,大抵上只是想了结私人恩怨吧!)
至于为什么我会得出以上的结论,请继续看我的推论。
首先,光秀殿之才举世公认,甚至有记载说,文武全才者无出光秀其右者,也就是说,光秀殿在当时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一日风姿超过了任何人,同样,我们可以得知,胜家嫉其军法,丹羽嫉其政务,就连信长公也因为光秀的才能而产生了顾忌,足以说明光秀殿文可以兴邦,武可以定国,如此,最后会死于普通农民之手,是绝对荒谬的。
以光秀之才,发动本能寺之变丝毫不奇怪,他有能力把握住最好的时机为自己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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