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驴缘上草

当日在黑龙会喜堂之上，你如此冰雪聪明，果真没认出我是唐天宝？”
  孙若尘脸鬓红了下，“这个么，我当日听闻你为躲避厉王提亲跑出来。我想香香郡主何许人也？那样的华贵出身，那样的国色天香，你尚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唯独系情于我？纵然初识之时，你有过表露，可若尘怎知，你是不是真心？能不能长久？所以才故意不认得。”
  唐天宝笑了笑，忽地蹙眉，苦涩道，“你啊！就是聪明谨慎过头了，险些让我错过你。若尘，你若嫁与他人，你可叫我心里，如何承受？”
  “你就真不想娶那个浑身花香的香香郡主了？”
  “天宝独爱药香胜花香。”
  孙若尘娇羞地低下头，“天宝，我故意不认你，你不会怪我吧？”
  唐天宝温柔地抚了抚她垂落的青丝，茉莉香气混淆着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这味道，魂牵梦绕了几千几万次，如今萦绕鼻息之间，却似在梦里。
  唐天宝神情有些恍惚，“我怎会怪你？若尘，这辈子我都不会怪你，除非你不嫁给我。”
  孙若尘脸红得更甚，佯装平静，“其实，这主意，也不单是我想的。青儿也说嘛！谁叫你当初吞吞吐吐，也当是给你个教训，‘小惩大诫’喽！”
  “你跟青儿学坏了！”唐天宝伸手抚摸着孙若尘的脸颊，疼惜地看着。
  孙若尘调皮道，“我本来就不够好嘛！”
  “若尘，在我眼里心里，你都是最好的。”
  孙若尘偎进唐天宝怀里，默默道，“天宝，不管别人如何说唐门，如何说你，在我眼里心里，你都是最好的。”
  第二日一早，四人决定立即启程。
  唐天宝觉得，昨夜在街上交手的双城派不足为患，只是那藏在难民之中的三人，看招数，掌法，应该是苗寨巫帮的。
  苗寨巫帮是五毒教一分支，向来使些末流的巫蛊术，虽并无大本事，却是阴招不断，还需多小心。
  这日，一路之上，路途还算好走，一时也并遭遇什么危险。
  心情气爽。
  林青儿又忍不住，调侃起孙若尘和唐天宝两个。
  “孙姐姐寻找唐三公子找得好苦，唐三公子也该找个机会，好好补偿补偿我孙姐姐哦！孙姐姐，等出了这县城，咱们可就改走水路了。如果咱们找不到船的话，那就让唐三公子背着姐姐过河如何？”
  孙若尘羞斥道，“青儿，你乱说什么？”
  林青儿笑着，朝唐天宝望去，“唐三公子，据说，你的轻功可是在武林之内，数得着的。不会连我孙姐姐如此娇小的姑娘，都背不过河吧？”
  唐天宝笑道，“青儿的主意的确不错，我只是怕，若尘会受了风寒，就得不偿失了。再者，我与若尘如此快地过河又为何事？倒是青儿急于过河，是为见那白云宫的二公子，吕兄的轻功亦是不错的，倒是可以背着青儿过去。”
  林青儿本想揶揄唐天宝一番，不想却反被唐天宝揶揄了。
  就急躁着指着唐天宝，望向孙若尘，“孙姐姐，你瞧瞧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唐天宝，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君子！”
  孙若尘笑道，“青儿，都是你太顽皮了！”
  林青儿撅嘴，“哼！就知道姐姐会如此说！唐天宝在姐姐眼里，什么都是好的！姐姐偏心！”
  独孤珏笑道，“天宝兄是君子，自然在孙姑娘眼里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林青儿不落后道，“那我孙姐姐，还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呢！”
  孙若尘脸红着，娇嗔道，“青儿，莫要乱说！”
  林青儿笑眯眯道，“孙姐姐害羞什么？看你脸红的。信物都收了，你已经是唐三公子的人了！你们俩就差拜堂了！”
  说着朝唐天宝望去，“我说，未来姐夫，你可不能亏待我姐姐，你们唐家不是说话很有力度的吗？场面可不能太寒酸了！”
  唐天宝正色道，“天宝自然不会折辱了若尘，只是，还要上门提亲，待孙老先生应允了婚事之后，才好摆办喜宴。”
  林青儿叫道，“你这人，怎么还这么啰哩啰唆！那要是孙爷爷不同意呢？”
  “天宝就在百草堂住下，每日清早去孙老先生那里下跪，请求他老人家同意我与若尘的婚事。不论如何，天宝绝不能为了自己，令若尘背上私定终身，不顾礼法，不孝祖辈的恶名。”
  “呆子！汤呆子！唐呆子！”
  孙若尘道，“青儿！不要乱说！天宝之心意，若尘深知。但若真我爷爷那里如何也说不通，若尘并非抛不掉这些繁文缛节。若尘对天宝，亦甚笃，只求此生相随，永不分开。”
  唐天宝不禁恻然，“天宝，必不负你。”
  林青儿笑道，“好了好了，别再卿卿我我的了，听得我都脸红心跳了！”
  话音刚落，忽地一坨湿乎乎，黏糊糊的东西“啪唧”一声，正落在林青儿的脸上。
  昭月公主1
  林青儿随手一抹，那粘乎乎的东西，险些流进嘴里。
  “呸！呸！呸！这什么东西啊！”
  独孤珏指了指林青儿头顶的那只白鸽。“瞧！那行凶的鸽子还没走远，仿佛跟你很熟似的！”
  孙若尘道，“那不是逍遥居的信鸽么？怎地飞来这里？”
  林青儿只一抬手，那鸽子飞下来，落在她手臂之上。
  林青儿敲了下鸽子的头，笑道，“傻小白！是你啊！真是的，每次师傅派你出来送信，你见到我，都在我脸上来一次天女散花！”
  孙若尘勒马过来，“青儿，你看那小白的腿上像是绑着张字条呢。”
  林青儿解开字条，小白呼啦啦地飞走了。
  林青儿往那字条上一瞧，忽然蹦跳嚎叫起来，“哎呀呀！师傅他老人家就这么不给弟子机会！说踢我出师门，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派只小白鸽送信这就完了！太没面子啦！”
  孙若尘笑着捏了一把林青儿的鼻子，“你呀！现在才知道自己闯的祸端有多大！”
  林青儿撅嘴道，“倒是姐姐好！孙爷爷再如何生你的气，也不会把你这个唯一继承人撵出师门！”说着，又叹气，“姐姐自己都自顾不暇了，不然，我还想求姐姐，帮我劝劝孙爷爷跟我师父说说请呢！”
  孙若尘淡淡道，“你这丫头，想事情就是简单。即便没有我的事情，我爷爷虽与周伯伯是忘年之交，但毕竟这是门派之内的事情，即便再近的关系，身为派外之人，终是如何开口不适合的。”
  见林青儿仍旧苦着脸，孙若尘笑道，“青儿何必这样，若是将来做了上官夫人，上官清风又怎会在意你是否何门何派呢？”
  唐天宝也笑，“林姑娘不需过虑，吕兄也从未在意你是何门何派，是不是，吕兄？”
  唐天宝此言一出，林青儿和独孤珏都像吃了闷鳖，不吱声了。
  孙若尘见状，笑道，“行啦，别愣着了。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出了这里，也好寻个船家。”
  众人策马跑起来。
  出了城，又入一城。
  这城的景致甚是奇特。但凡别处是道路的，这里却都是水路，人们均是摇船出行，林青儿四人骑着的马，却真地派不上用场，只得卖给了城头的驿站，却十分巧合，从驿站那里打听到些讯息。
  一是，厉王又在前线大胜了几场打仗。一是，皇上准备大赦天下。另一讯息，却是关于熊家堡的。熊家堡堡主熊霸天病逝，其独子熊祈佑已正式登上堡主之位，执掌熊家堡所有事宜。
  独孤珏道，“这位厉王屡立战功，风头正劲，当今皇上对他更是褒赏有加。”
  唐天宝笑，“吕兄，何尝不知，‘君心难测’，有时，圣眷正浓，也亦非好事。”
  独孤珏点点头，“正是如此，那厉王也必定正在各方打算，笼络江湖势力，也必在他盘算之内。可见，那香香郡主也是可怜，被厉王当作笼络唐门的棋子。”
  孙若尘叹道，“可怜可叹的，又岂止她小女子一人？厉王的仗一旦打完，那么，这天下，定是打完外战，打内战。老百姓更是没有安生日子了。”
  林青儿并没听他三人谈论国家大事，她只是心想着，熊家堡里的事情，不知道熊四爷如今怎样了？一想到，让那个眼泪鼻涕一把把的熊祈佑做堡主，林青儿不禁为熊四捏了把汗。
  为避人耳目，唐天宝觉得，雇船，不如买下一条船安全。
  独孤珏也觉得有理，毕竟，那些伺机行动的帮派，可能假扮成难民，更有可能伪装成船家。
  唐天宝买下了一条船，不甚大，却也稳当妥帖。
  那日，驶进一处水道，周遭已是莲香满溢渌渠。
  船穿过荷花小径，孙若尘顺手折下一枝莲，手指在那花瓣的水珠上抚摸。
  偏头笑道，“青儿，你可还记得，两年前，你我同在逍遥居青梗山下，云晶湖中，采莲的事情？”
  林青儿笑，“青儿记得，姐姐那日采了好多莲子呢。”说着，又蹙眉，“姐姐做的莲子粥，可是太苦了！定是没挖出莲心！”
  “你这丫头，要知道，这莲心虽苦，却有清热、安神、强心、止血等功效，所谓良药苦口，这世间许多事，都是先苦后甜的呢！”
  孙若尘笑着，捏她的脸颊，林青儿只嗅到孙若尘指间清冽莲香。
  笑道，“都说女子足下生莲花，我看姐姐，指间生莲香呢！”
  孙若尘笑道，“不过是，莲香过手，手有余香，只你这丫头贫嘴！”
  林青儿瞥见独孤珏，忽想起，妙音娘子船上的那个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