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娘子安

13 旧爱,请退散


唐青宣面色一滞,大掌覆面,身畔苏言再次开口:“这几日过得甚快活吧。”
    “言儿说笑了,你以为我可还快活得起来?”
    苏言默然,挑眉兀自把玩着鬓边细发。也是,那日他在长街处所言,将她的心搅了个透。卓远之事,原本就是她心里长存的一枚刺。多年来的痴而不得,不得不承认,她已然暗暗生了恨。恨卓远的退却,亦恨自己的狭隘。
    拜堂当日,她将唐青宣遣至青楼,又将红喜之物拆除,不过是想着,卓远该是会来寻自己的。届时所嫁之人不在,早些除了喜物,亦是给唐府留了遮掩丑事的余地。不至于第二日大早,发觉新夫人不在之后,再轰动纷杂将这些红喜之物除去。
    那一夜,她甚至写下和离书一份,于此同时,亦有给唐青宣的致歉信。只不过,红烛燃尽,天际大亮之时,进门寻她的,是丫头暖儿。
    炭火一盆,墨纸两张,苏言冷着脸,亲手将和离书放入火中。绝她此生,定不恋那人。
    这才有了西淮河畔,绿柳树下,她风轻云淡的一句:“卓远,你也莫想多了。世间快事那般多,何必拘泥于此?”
    她苏言,岂可用旧事来束缚自己,“不要了,便是不要了。”
    再之后,便是淳塘坊内发生的小插曲。她深知卓远之意,心中情绪,也由初时瞬间的释然转变为之后的决然,生生用“唐少夫人”的身份,将卓远之路断绝。
    她有些麻木,心尖似梦了曾厚重纱布,她看不清,感受不到,却也狠不下心去将它撕开。
    暖儿所言,她听了心头直发慌,几乎是咬着牙关将暖儿赶回了苏府。木然拖着步子,她只想寻个安静之地,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苏棋棋和屏姨。强撑的步子,着实煎熬,好在有人挡了她的道,使得机械双脚停驻下来。
    在唐青宣沉痛双眼映入她眼中时,她竟似看到了自己。看清心里的痛楚和挣扎那一刻,她浑身失了力,顿觉自己犹如茫茫海洋中的小舟,起伏不定,只身而行,孤寂与惶恐,如海水般将她淹没。
    “言儿在想何事?”
    苏言牵起嘴角一笑,大方道:“那日你对我说的那番话。”
    唐青宣拳心一紧,亦跟着笑:“我以为,你那副失神样子,是听不进我所言的。”
    “心之所至,便敏感了许多,为何听不进?”
    “所以你才要与我约定?”
    “我是为你好。你若想看我爬墙,对我苏言来说,并非难事。不过,我既然与你拜了堂,便也该学着跟你过日子,毕竟,你待我好,我也不能往你心上插刀子。”
    唐青宣:“果然有甚说甚。不过,言儿说要接受我,我听着竟无那句‘我定不会在卓远之事上犹疑,既嫁了你,至今日,便不会想着嫁入他门’来得欢喜。”
    苏言侧首,“为何?”
    马车停下,唐青宣狡黠一笑,“因为觉着,言儿喜欢上我,是迟早的事。”言毕,便掀了车帘,先一步下了车,再将手递给无奈眯着眼的苏言,悦然而笑。
    苏言稍稍怔了怔,为何她竟会觉得,这几日在唐府后院,她等的就是这样一张笑颜?
    唐青宣带苏言来的地方,是一间小小宅院。苏言巡视一周,院前清河,便是西淮河河界。想来,此处在淮安城边界处,只不过,自小在淮安长大,却从未到过此地。
    苏言耸肩一笑,加大步子,行至推门而立的唐青宣身后。
    “华老二,对着合欢树思|春?”
    “青宣,别来无恙。”
    庭院合欢树下,淡蓝长袍男子负手而立,眼神落在唐青宣身上,嘴角痞痞勾起。淡蓝长袍,衣摆随风轻翻,“午时放入淮安,青宣倒是来的及时。”
    唐青宣重呼口气,转身对苏言一笑,而后径自牵起她的手,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时,衣袖一扬,带着苏言行至树下男子身前。
    “即是来赴约,岂可不及时?”
    男子眼眸一转,迅速打量了苏言之后,突的仰首长笑。
    负与身后双手伸出,苏言瞧清了他手中之物乃折扇一把,视线往上,男子将折扇打开,轻扇两下,似叹非叹道:“我以为青宣的佳人,会是镶清那丫头,却不想,唐夫人竟是如此可人女子。青宣好眼力,好手段,好福分。”
    苏言早已惊叹与男子折扇扇面上的四字,“镶清”二字飘入耳中,却忘记捕捉。
    “风流道风流,倜傥现倜傥。公子之举,着实不失‘风流倜傥’。”
    苏言笑望扇面上“风流倜傥”四字,再念及男子立于树下的洒脱姿态,似寻了同类,脱口赞了一句。
    男子闻言笑得更欢,直直道了好几声“晚矣,亏矣。”听得唐青宣黑了脸。
    “华其谦,继续笑,我可要带着槐花酿回府了。”唐青宣凉凉道,转身便欲拉了苏言离开。
    华其谦怎会不知唐青宣是吃味了,只得轻抬折扇,点住唐青宣肩头,妥协道:“是我过了,槐花酒我可是惦记了三年啊。”
    苏言轻笑,接过话道:“既然华公子在意的是槐花酒,何不单单抢了酒,至于人么,可见亦可不见,可留亦可不留。”
    唐青宣闻言,脸上更是难看,却又因苏言恢复了灵动心间一松。
    “哈哈,甚好甚好,甚好。青宣,嫂夫人之言甚是有理,如此,便留下槐花酒,你且自便吧。”
    苏言挣开唐青宣的手,后退一步,含笑旁观。华其谦的性子,与唐青宣相似,即便是她这个旁人看来,亦觉得两人之间有种莫名的惺惺相惜之感。如此相像的二人过招,不知谁能棋高一筹。苏言懒懒抱臂,只等着看热闹。
    唐青宣无奈斜了她一眼,随后唤人取来了槐花酒,再次牵起苏言,绕过华其谦,径自进了屋中。
    苏言挑眉,直接无视华其谦所言,我行我素,唐青宣的无耻略胜。
    华其谦尾随入内之时,唐青宣已斟满三杯槐花酒。
    “说吧,这次为何来淮安,你家老头竟同意放你出来了?”唐青宣将酒杯推至华其谦身前,闲闲道。
    华其谦食指轻轻摆动,仰脖灌下杯中之酒,又示意唐青宣斟酒:“此次并不需老头松口。二皇子遣我来此。”结果满杯的酒,华其谦意味深长道:“茶会将至?”
    唐青宣颔首,“三日之后。”
    华其谦:“你可知今年朝廷派了谁人坐镇茶会?”
    “南阳王之女,步温柔,步郡主。”唐青宣举杯,两人轻碰之后,一干而净。
    苏言见两人切入话题,略微动了动身子,便将唐青宣手边酒壶取过,为两人斟起酒来。
    唐青宣轻轻望她一眼,因她轻巧动作暗自一笑,复而继续对华其谦道:“二皇子可是要你也插手此事?”
    华其谦玩转手中酒杯,眯眼一笑,缓缓道:“并非插手,而是——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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