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娘子安

15 旧爱,请退散


镶芸望着苏言脸上笑意,瞧了许久后,蓦地开口问:“你喜欢的,当真是卓当家的吧。”
    苏言嘴角一僵,即刻又笑得更甚,转身轻轻落座与桌旁,抬眸道:“你希望呢?若我没看错,你待你师傅之心,不下与镶清吧?”
    “不管我如何,我亦不想琢磨你的心思。今日之意,本就是实现提醒你一番,莫待日后师傅真为镶清所得,师娘你却才开始后悔。”
    镶芸定定将一番话说完,又盯着一直含笑,神情不变的苏言瞧了一阵子,才转身离开。
    行至院门外,镶草候了许久,见镶芸出来,便凑上去问,“镶芸姐姐,你跟她说了何事?我似乎听着镶清姐姐的名字了。”
    镶芸轻轻摇首,眼神落于唐府院墙之外,心中默叹。镶清姐,此次回来,不知师傅能否原谅你当年之事。攀权富贵,卖身求荣,镶清姐,既然都入了王府,又为何再回来徒添烦恼......
    “是镶清姐姐吗?”镶草拽了拽镶芸衣袖,“镶清姐姐不是当王妃去了么?”
    “别管!”镶芸转身轻嗤,拉了镶草提步离开,“这些都是他们的事。镶清姐是否回来,这些年去做了何事,均不是你我该过问的。草儿,你可以好奇,但不能乱说话。王妃之事,万不能随口胡诌。若是被师傅听着了,又要有几日不开心的日子了。”
    镶草耸肩,颔首答应:“记着了,以后这些事,都该由她管,可对?”
    镶草口中的她,便是唐少夫人,苏言。
    镶芸闻言颔首,“她比镶清厉害的多,只是不知师傅如今心里到底向着哪一个。”
    “自是向着镶清姐姐的,师傅当年不收镶清姐姐为徒弟,不就是想娶镶清姐姐么?”镶草眨眼,“何况,你们不是说师傅娶她不过是有其他目的的么?”
    “我亦不知从何处说起,既觉着师傅是真对师娘上了心,今晨镶枂告诉我,师傅将长街上最好的铺子给了师娘;可又想想,觉着师傅依旧在等镶清姐回来,否则镶清姐当年的屋子亦不会一直让人留着。”
    “镶芸姐,我虽也好奇,却不得不提醒你哦,你管得比我还宽咧,哈哈——”
    “死草儿,今晚别跟我挤床,你一人等白影儿黑影儿小鬼去!”
    “啊呜,镶芸姐——”
    “去——”
    ******
    入夜之际,唐府回廊昏黄灯笼挂起,各屋内亦有白光亮起。
    苏言皱眉盯了忽明忽暗的灯光少顷,接着便起身从随嫁之物中,取出朱漆小锦盒两个。纤指打开之后,只见其中一锦盒内装如半拳大的夜明珠两颗,在和盖子掀开那一刹那,原本油灯的白光,瞬间被掩盖。
    小香、小兰二人见了,诧异对视,这夜明珠她二人也不是没见过。在老夫人屋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只不过瞧着苏言的动作,似要用珠子照明,这便有些过于大方了。
    小香小心走近几步,低声问道:“少夫人,可是屋内不够亮?可要小香多点几盏灯?”
    苏言摆手,“不必麻烦了。你来将这珠子装进纱袋中,里屋外屋屋顶上,各悬一个。白日里只虚牵动纱袋外的小绳,便可将袋中黑布放下。”
    小香好奇苏言话中之意,在苏言示意之下,打开另一只锦盒,便见里面静躺白色纱袋两只。因纱布极其轻柔,甚难感受出其厚度,一眼望去,锦盒底端的雕花,朦胧而现。
    “苏府上的兄长从外面带回的。你将袋子悬上之后,袋上连着的小绳,照着屋顶横梁用钉子定一定,垂到不显眼之处便好。”
    苏言细细吩咐了小香,便走进里屋,进门时,暖儿正摆着碗筷。
    苏言看了看窗外,天已黑了个透,那人却还未回来。
    她走近桌旁,问:“暖儿,元宝可来了?”
    暖儿将最后一双筷子放下,抬头道:“已经差人去唤了,怕是在路上。”
    “恩。”苏言颔首,卷了袖子,将在宅院喝剩带回的槐花酿倒出一杯,正举至唇边,暖儿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使得苏言手上一个不稳,酒杯便落了地。
    “小姐,可要燃红烛?上次那一对,只剩下半只了,不喜庆。”
    苏言起身,从容拂去衣裙上的残酒,“暖儿今日似是憔悴苍老了许多。”
    暖儿一惊,抬手摸着自己小脸,慌道:“真...真的?”
    苏言颔首,毫不犹豫,“也难怪,你成日里操心之事这般多,不憔悴倒是奇怪了。”
    暖儿将苏言之言在腹中一转,正欲跺脚嗔怪,元宝便跌撞着闯进了门。
    “少、少夫人唤元宝何事?”
    苏言本就因元宝的拖沓不满,便不发一言,反而又重新斟了杯酒,动作是道不尽的慢条斯理。
    元宝抬首偷偷瞄一眼座上的苏言,垂眸之后,强撑着开口:“少、少夫人。”
    苏言仿若未闻,小口将杯中槐花酒饮尽之后,轻轻将酒杯搁下,这才转身看着元宝。
    “元宝。”
    “在。”
    苏言嘴角逐渐勾起,“我听说,府上人均唤你元宝小爷?”
    “谬、谬称。”元宝将头垂得更低。
    “哦?想来也是有些道理的。你比较跟了少爷这许多年,这一声小爷,也当得起。”
    “少、少夫人......”
    “小爷方才可见着我遣去唤你的丫头?”
    元宝双腿一抖,将头埋至胸口,惶恐道:“少夫人莫折磨元宝了......元宝、元宝知错了......”
    苏言轻笑一声,抬手轻轻一挥,“好了好了,抬起头来。只是几句玩笑,见你许久不来,好奇下问上一问罢了,何须紧张得这般不自在?”
    “是、是......”
    苏言笑弯了眉眼,懒懒瞥向元宝,问:“少爷可有留话,今晚如何安排?”
    “元宝,若是少夫人屋里传饭了,你便候在园子外头。她传你问本少爷去处,你便答不知。她若不问,你便设法向少夫人‘透露’本少爷时常无暇顾得晚饭之事,记得,要不、着、痕、迹。”
    元宝再次将唐青宣出门前交待的话翻了一遍,将语言组织好之后,垂首应道:“少爷只说今日茶会之事许会处理得稍稍晚一些,晚饭之事,照常便是。”
    “何为照常?”
    元宝低垂的脸上,笑意横生,“照常便是无须等少爷用饭。此类小事,实有发生,少爷忙过了,错过了那个饭点,便不会再想着用饭。”
    苏言皱眉,兀自嘀咕,“这般挑剔?”
    “......”元宝挠头,少爷,这般说没错吧?
    “既是如此,便不等了罢。”苏言摆手,“元宝先回去吧。”
    言毕,她执起筷子,菜盘上转了一周,最后落筷与清炒脆瓜上。
    元宝望着悠然动筷的苏言,抬手遮面,惨惨一笑,心中感慨:少爷,元宝似乎将事办砸了......不,要怪只能怪少夫人不够贤淑,不将少爷放在心上......少爷......
    苏言自行吃着,元宝也一步一步向门口倒退着,脸上神情是追悔莫及。咬牙之际,身后不留神,便撞上一人。
    元宝一个踉跄,险些滚倒在地,亏得身后之人及时伸手将其扶住。元宝因小受惊吓,站定身后,回首怒斥:“莽莽撞撞,没一点眼力见!主子屋子也是你能直闯的!”
    “少夫人,我......”
    苏言偏首一看,来人她恰记得,正是唐府守大门的小厮。这些日子进进出出,打过的照面亦不少。
    苏言手中筷子一搁,取过桌上帕子,稍稍拭净了手,问:“可是有急事?”
    守门小厮慌忙俯首,“回少夫人话,府外有人要见少夫人。”
    “何人?”
    “是、是一男子。小的已劝诫其多次,原本以为他会自行离开,却不想他足等了有半日,在府外石阶上坐了好些时辰了。”
    苏言眼角轻抬,斜眼看着俯首之人,道:“那为何现下又来回话了?”
    守门小厮踌躇少许,最后下了决定,咬牙道:“夫人,府外那人是卓当家的。小的......小的......唉!夫人,你自己去看看吧,卓当家的昏倒了。”
    “哐——”门外碗盘落地声响起,紧接着急骤脚步声边逐渐消失,出了园外。
    苏言无奈闭上眼,揉着眉心,叹气之后,才起身,对守门小厮道:“去请个大夫,要快。”
    “是。”
    苏言又对元宝道:“安排几个壮一些的小厮去大门抬人。你速速将少爷请回,只实话实说便好。若是便是有他人,便不必多言,只道我有急事,要他尽快回府。”
    元宝一愣,想着摘红杏的人都跑到墙内来了,便想也不多想,迅速应了声,便急急走出门,唤了几个小厮之后,拖着小短腿,一抖一抖跑出唐府。
    苏言带了小厮往大门而去,脚下步子越走越急。方才在屋外将汤盆打翻之人,定是暖儿无疑。卓远昏倒,暖儿那丫头心里该急死了。可自己呢?
    苏言紧握了拳,暖儿的第一反应是见卓远,而自己,则是将此事尽快通知唐青宣。苏言无奈一笑,亦不知此为有情或是无情。
    匆匆行至大门之外,苏言见到的便是暖儿坐于地上,抱着卓远脑袋的小手,微微颤抖着。
    “将他抬到最近的客房。”苏言果断下令,几个小厮早已准备就绪,苏言话未落,便上前各自分工,将卓远抬进唐府之内。
    暖儿怔怔起身,看着几人抬着卓远的身影,而后巴巴望着苏言,哭道:“小姐,卓师爷可是有心疾的啊,小姐你真舍得?真能如此忍心?”
    苏言胸口一紧,咬唇道:“你先进去照顾他,我随后就来。”
    “不去!小姐为何不自己去!”
    “去!别惹我......”
    “小姐......”暖儿抹去眼泪,跺脚冲入门内。
    苏言深吸口气,猛地回首,望着其余几个守门小厮,眯眼问道:“卓当家何时来的?”
    几个小厮相互对视几眼,推搡几下后,其中一人道:“昨...昨日。”
    苏言闭起眼,颤声再问:“唐青宣,可知晓?”
    “知、该是知的。”
    苏言紧紧攥起拳头,冷冷一笑,“也就是说,他今日是特意选的偏门出行?”
    “小的不知......”
    “特意选偏门,唐青宣,你这次到底是过分了些。”苏言闭起眼,再次睁开后,狠狠一甩衣袖,毫不犹豫往内院而去。
    “唐青宣,若是卓远真出了何事,你该如何还?我又该如何还?”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