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蕙人生

70 六十九章


我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望着渐行渐远的婚礼仪仗队伍,脑中想着六公主的话,心里翻涌惊涛骇浪。一早知道六公主性子凉薄,不容易接近,我以为是洁癖的缘故,没想到她竟然是和父亲一样的人,生理上排斥异性。
    “囡儿,”苍双曕抱佑站在我身边,同望着蜿蜒前行的仪仗队伍,微笑道:“小六性子自小冷清,不喜人近身,平素与母妃都保持距离,不想竟与你亲厚,独独与你私话,告诉为夫,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秘密,只能带进棺材里的秘密。
    苍双曕见我不应话,亦不追问,本就是随口一说,女儿家的私房话从来不是这种男人感兴趣的事情,听不听的无所谓。他牵起我的手,边走边说:“出宫时辰到了,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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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父亲和尘封来看孩子们,两个人跟在苍双曕身后学着怎么给骞换尿布和洗澡。阿姆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抿嘴直乐,悄声跟我说年头活长了,真是什么稀罕事都能看到。我笑笑,没说话,望着尘封的背影,心里纠结要不要把六公主的事情透漏与他。
    六公主的夫君是尘封的王侄、梁国正南王世子伊宫恪。这门亲事为两国皇帝钦定,政治意义不言自明。尘封与父亲相恋被废黜太子之位后,其兄正南王继储的呼声很高,也就是说,在不远的将来,世子伊宫恪很有可能登临帝位。
    在这个时代,不管是男同,还是女同都为世俗所不容,尤其是皇室。六公主小心翼翼的隐藏了这么些年,极力让自己不起眼,就是不想被皇帝惦记,最后却还是逃不脱公主的宿命。定亲之后,她想过死,可死是最愚蠢的办法,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连累淑妃。
    “母亲,”佑蹒跚着小步向我走来,小手挥舞着,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父……王……找……”
    我笑,抛开烦忧,迎上去抱起他,走向浴房。
    浅水池里,晟光溜溜的正与蹲在池边的苍双曕撩水玩耍,父子二人甚是欢腾。比之,父亲和尘封那边就狼狈许多,两人蹲在大木盆边笨手笨脚的给骞洗澡,衣服被满溢出来的水浸湿了一大片。我走向苍双曕,怀中的佑向他挥手,“父王,父王……”
    苍双曕听到,笑眯眯的起身迎过来。从我手里接过佑,三两下把他衣服剥干净往水池里一丢。佑晃晃悠悠没站稳,一下子跌倒,溅起的水花迷住晟的眼睛,小家伙晃悠了几下,跟着跌倒。
    水池很浅,只到孩子们的小腿,因此我和苍双曕完全没有压力,就看着哥俩在水里扑腾,谁都不伸手去扶。晟不满,几次站起来不成功后,望着我们小嘴一咧,大哭起来。父亲听见,往我们这边一看,赶紧把骞交给尘封,疾步走过来。他狠狠得瞪了我和苍双曕一眼,然后一手一个把佑和晟捞上来,温柔的给他们擦干穿好之后,抱着出去了。
    苍双曕望着父亲的背影,若有所思,对我说:“囡儿,为夫有些担心骞的将来。”
    啥意思?我指指尘封,暗示他说话小心点。
    苍双曕苦恼的说:“若被外祖惯成女孩儿的娇性子可怎么办?”
    我松了口气,还以为他是指父亲和尘封会影响骞以后的性取向呢。
    午膳后,父亲和苍双曕出府办事。我把佑和晟哄睡后,抱着骞在尘封眼前晃悠。他笑,道:“阿囡,一上午就看你心事重重的,说吧,有什么事?”
    我讪讪的,想在这种人面前隐瞒心事基本属于徒劳,
    于是凑到他身边坐下,说:“子季,再跟我说说你的王侄吧。”
    尘封眉眼一挑,“怎么?还在为六公主担心?”
    不担心不行啊,要是被发现真相,六公主是生是死都不算啥问题了,如果梁君认为是皇帝故意拿个女同公主与他的孙儿结亲,岂会善罢甘休?事关国家尊严,发动战争都有可能。
    我说:“一个女孩家孤身嫁往与己国风俗人情不同的异国,心有忐忑是一定的,六公主生来性子冷,一向不喜生人靠近,王世子如果能予以理解,便是最好,若然不能……”大婚之夜,六公主若是不允许王世子近身,那……
    我不敢往下想了,只觉头上悬了千万把随时会掉下来的利刃。
    尘封接过我怀中的骞,一边逗他一边不以为然的说:“阿囡,无需忧虑,我已经给王侄修书,他定会善待六公主,你放心吧。”顿了顿,他抬眼看我,戏谑道:“不过,如果你用康王疼爱妻子的标准来要求我的王侄,未免有些不公平。”
    我脸热,苍双曕“宠妻,畏妻”的闲言早已在贵族圈子疯传。皇帝和皇后对此态度迥异,前者召见我时哈哈大笑,问我给苍双曕约法三章的事是不是真的?后者神情严肃,告诫我谨守为妻之道,时刻当以夫君为先……
    尘封问:“阿囡,我很好奇约法三章的内容,可否说来听听?”
    我说:“闹着玩的,岂能当真?”
    一次激情过后,苍双曕温柔无限的表示“烦恼”,说他怎么疼我都觉得疼不够,问我怎么办?我说好办,于是写下约法三章让他签字画押,内容是:一、康王妃不会有错;二、如果康王妃犯错,也一定是康王的错;三、参照一二,不解释。苍双曕看后,笑抽,抱着我狠狠啃了一通后豪爽的签下大名。
    尘封说:“既如此,便没什么不可示人,说来听听。”
    好吧,我起身去书房把约法三章的内容拿来。尘封接过,眼神一扫,哈哈大笑。骞被他突如其来的的笑声惊到,吓得哇哇大哭。尘封赶忙止住笑,把骞放入摇篮,摇晃哄他。
    待他安稳后,尘封转脸看向我,说:“阿囡,你太过分了,居然如此欺负康王。”
    我耸耸肩,得瑟道:“没办法,他喜欢被欺负。”
    尘封一听,笑得不可收拾。
    等他停下,我斟酌了下用词,认真道:“子季,据我观察,六公主患有轻微的婚姻恐惧症。”
    尘封一怔:“婚姻恐惧症?”
    我点点头,解释道:“在我的前世记忆里,这是新婚女子常见的一种病症,主要表现在精神方面,比如会焦虑,烦躁,对人冷谈,与人疏远,这种情况之下往往需要夫君的理解和宽慰,等过了适应期,便一切都好了。”
    尘封颔首,说:“原来还有这种病症,且放心,我会修书给王侄说明。”
    我松了口气,心说小六,王嫂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未来命运是明是暗,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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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下朝来王府,和苍双曕在书房窝了半天,出来后笑容满面。我问他有什么好事?二叔不言,抱起骞逗弄了好一会才笑眯眯的告诉我说,他和苍双曕商议了我回府省亲的事,待皇帝御准后,我便可带着孩子们回家了。我大喜。
    折子呈上后,皇帝隔日批下来,允我回府省亲半日。我有些失望,才给半天,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苍双曕安慰,解释说是因为骞还小,皇帝不放心,等他大些,想住上一晚亦不是没有可能。我不相信这个说词,却也没有多问,苍双曕行事一向有他的道理,听他的没错。半日就半日吧,总比回不了强。这么一想,我开心起来,全心投入到省亲的各项准备之中。
    孩子们得知将随我一同回娘家之后,很是高兴。对于他们来说,生母的娘家不是亲戚,平时没有往来,嫡母的亲族才是正宗外家。元妃周氏生前没有省亲,孩子们自然无缘走亲戚,这回能跟着我出府,兴奋之情自不待言。
    安问:“母亲,我们可在外祖家过几日?”
    几个孩子中,属安乖巧,嘴巴也甜,每回二叔来王府,她最高兴,小嘴吧嗒吧嗒,“外祖,外祖”的叫个不停,深得二叔喜欢。
    熙说:“母亲,我最少要住三日。”
    我问她:“为何?”
    皓抢答:“因为她想逃避考试。”
    熙不满,翻眼瞪他。
    我笑说:“怎么办?皇祖只允许我们在外祖家停留半日。”
    闻言,几个孩子立刻蔫巴,齐声叹气。
    紫荷进来,附耳说吴侧妃求见。我问何事?回说赵氏病了,问请医之事。赵氏病了?怎么没听安苗提过?我看向安,佯装严肃的问她:“你最近是不是不乖啊?”
    安一听,立刻摇头说:“女儿没有不乖,女儿听庶母的话,听师保的话,女儿很乖。”
    我道:“母亲怎么听说你把庶母给气病了?”
    小童急了,辩解说:“没有没有,庶母没病,女儿没有气庶母。”
    我看向紫荷:“交给安苗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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