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蕙人生

71 七十章


王妃省亲,原本仪仗很大,气势很足,但皇帝只给了半日期限,我觉得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无所谓的规制上,所以要求苍双曕尽量从简,节省时间为上。他初始不同意,说首次归省意义特殊,仪程上不可马虎。我坚持,他没办法,只得同意,吩咐撤去仗马仪刀。
    天不亮起床,洗漱沐浴,穿戴朝服。临上车撵时,我惊讶的发现父亲和尘封竟然隐在护卫队列里。他们顶着一张我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身着甲衣,手持长戟,看起来和其他护卫无二,但周身散发的强悍气场让我确定是他们无疑。
    苍双曕和方啸站在不远处说着什么,我把目光转向身边的林顺,低声问他怎么回事?林顺装没听见,头一低,躬身请我上车辇。我又看父亲,适巧他亦在看我,四目对上,他迅速移开眼神。苍双曕大步走过来,让我上车。我点点头,回身再望父亲时,他和尘封已没了踪影。
    鼓乐声起,车轮滚动。两府都在内城,相距不过十里,半个时辰后,车辇停下,到了。我掀起车帘一角向外张望,熟悉的府门前,祖父祖母打头,二叔二婶排后,地上乌泱泱的跪满了人。
    我的心情五味复杂,血缘上他们是我的至亲,是尊长,可在皇权面前,他们是臣下,见我要行跪拜之礼。安苗和紫荷抱下还在酣睡的佑和晟,我抱着骞在苍双曕的搀扶下缓缓下车。
    “恭迎王爷,恭迎王妃归省。”祖父领着全府上下给苍双曕和我叩拜行礼。
    “杨公免礼。”苍双曕上前扶起祖父。
    府里各处焕然一新,二婶说自我诞下佑和晟后,府里就开始整修,为我省亲做准备。我动容,二叔二婶待我一如阿姆所言,真真是比亲生的还亲。在正厅和祖父二叔叙了会话,男眷女眷分开,我领着孩子们跟祖母和二婶前往后院。
    两年多未见,祖母依旧华贵健朗。入堂后,我扶她至首座坐下,然后给她行家礼。祖母热泪盈眶,扶我起来,拉着我的手又哭又笑。离领着弟妹上前,一字排开,给祖母和二婶行礼。祖母赶紧擦擦眼泪,亲自将他们一一扶起,嘴里说:“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女婢奉上漆盘,上面摆放着装满礼物的小囊。祖母微笑着拉过离,问他:“你是离儿?”离点头,恭声应说:“回外曾祖,是。”祖母笑呵呵的拿起一个小囊放他手中,说:“拿去玩儿吧。”离道谢。接着是皓,熙,安。
    轮到佑的时候,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眼睛瞄来瞄去,就是不往前走。排在他身后的晟着急,伸手推了他一把。佑不及防,踉踉跄跄的跌倒在地。不等他起来,晟昂首迈着小腿越过。眼瞅着就要走到祖母跟前,佑赶紧调整姿态,在地上快速爬行,伸手一拉,把晟绊倒在地。佑咧嘴笑,晟怒,向他挥拳头,哥俩扭打成一团……
    见情景,满室俱怔,继而大笑起来。智睿和智礼上前,将纠缠在一起的小哥俩拉开。晟气哼哼的瞪着佑,不服气的控诉:“坏蛋!坏蛋……”
    佑不理他,从智睿手中挣出来走向祖母,往她怀里一钻,指着漆盘说:“佑要!”
    “好,”祖母呵呵笑,在他颊上亲了下,从婢子手中接过漆盘,放到他眼前,宠爱的说:“佑儿喜欢哪个,自己挑。”
    闻言,佑瞥了眼气鼓鼓的晟,把漆盘往怀里一搂,大声说:“都要。”
    晟跳脚,跑到佑面前,指着他再道:“坏蛋,坏蛋……”满室爆笑。
    半天的时间很短,一晃就过去了,当听到安苗提醒我说该回府了,祖母和二婶开始抹泪,搂着佑和晟不撒手。智宜抱着我的胳膊,依依不舍的问能留下用午膳吗?我摇摇头,皇命不可违,多留一会都不行。
    重新坐上车辇,我默默流泪。苍双曕给我擦去,温声安慰说下次还有机会。我点点头,偎入他怀中。这时,佑和晟再次争吵起来,两人拉扯着一个小囊,一个说:“我的我的……”一个说:“坏蛋坏蛋……”
    苍双曕好笑,颇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争。想到在祖母房中的一幕,我不禁忧心,对他道:“曕,还是把晟交给阿爹,骞留下吧。”
    苍双曕微怔,想想,回说:“稚子无知,偶有争闹实属正常,你多虑了。”
    我说:“若等他们明晓事理,只怕已晚。”
    二童虽小,各自性情却已展露。佑的脾性用皇帝的评价来说就是天生的王者,有要掌控掠夺一切的霸性;晟亦不弱,父亲几次笑言,说能从晟身上看到子季的影子。
    苍双曕沉吟了下,道:“且等两年,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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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府用完午膳,苍双曕进宫。我招来陈仁,问他赵氏病情怎么样了?回说无碍,太医给开了药,喝了两剂好多了。我点点头,让他退下,然后看向安苗。她明白,走了出去,不一会回来,手里拿着赵氏的药方子,说:“蜜儿已经确认过,是太医所开。”我接过,略略看了下,对她说:“去草堂看看尘公子在否,请他过来。”
    尘封过来时,已褪下兵士的面容,换上了他惯常使用的一副假面。我没问他为何要和父亲混在归省的护卫队伍里,因为问了也白问。我把药方子递给他,说是赵氏的,又说了下心里的怀疑。尘封接过,只一眼便皱起眉头。我问怎么了?他反问药方子是谁开的?我说太医。他问哪位太医?我摇摇头,人是陈仁去宫里请的,我没有问及。
    尘封将方子收起,不欲跟我说太多,只言等苍双曕回来再议。然后他看向安苗,详细询问赵氏的情况,当得知赵氏身体一直无恙,今早才突然感觉不舒服时,尘封嘴角扯出几分讥笑,对我道:“阿囡,赵庶妃平日熏的可是青木香?”我看向安苗,她点头说是。
    尘封挥手让她退下,然后问我:“阿囡,你可曾听说过春恤胶?”汗!知道,就是传说中的春,,药,,禾卡告诉我的。尘封说:“春恤胶里含有一味重要的药材,便是青木香。”
    我一惊。
    尘封继续说:“春恤胶功用极强,吸入嗅觉,心迷神往,交合一次,令人朝思暮想,太医的药方初看无异,但若加上青木香,配以适量的五味子,蛇床子,功效如同春恤胶。”
    明白了!赵氏是想利用我归省离府的空当引苍双曕交合欢好。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日看她不声不响,恭言乖顺的,原来腹中肚肠竟是九曲十八弯。想想看,假若苍双曕不陪我归省会怎么样?与她携手巫山共云雨?
    我道:“子季,药方若无其他牵扯,便至此吧,不用告诉王爷。”勾引自己老公,不算什么事。
    说来这几个女人也可怜,自我进府后,她们别说与苍双曕共宿,连见他面的机会都很少,偶有一次,还是被叫过来挨训的。
    尘封说:“阿囡,以药惑夫,按律可处死,你若心慈姑纵,只会助长此风,必隐后患。”
    我道:“非大恶之罪,能饶且饶吧。”
    尘封不置可否。
    哺时,苍双曕回府,没来得及跟我说话就被父亲叫去草堂,半个时辰后回来,脸色有些难看。我迎上去,问怎么了?他不说话,径直走进小书房。我奇怪,让阿姆去找安苗。安苗很快过来,不等我问话,她附耳小声说赵氏被杖责三十板子,赶出王府了。吴侧妃和陈仁负失察之罪,一个被禁足,一个被杖刑。
    我心惊,赵氏被赶出去了?“安呢?”
    安苗说:“王爷令王庶妃抚养二小姐。”
    我叹息,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在皇家,以药惑夫是大罪,赵氏有胆子做,后果是一定要承担的。我本想严重警告她一下就算了,没想到尘封不容。许是出身相同的原因,他和苍双曕在触及原则的事情上从来态度一致,杀伐决断,没有讲情的余地。
    我说:“派人出府盯着,若是去了,好好安葬她。”三十板子打在娇弱的赵氏身上,无医无药,离死不远了。安苗应诺。
    两日后,安苗来报,说赵氏去了,安葬在城外南山。我点点头,心里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郑氏死了,赵氏也没了,庶室只余吴氏和王氏,王府后院如此“凋零”,我若是不做点什么,皇后面前肯定交代不过去。思虑再三,我决定给几个“碧”字名的姑娘抬位份。
    是夜,我把决定给苍双曕一说,他脸色立沉,眼神射出万箭之光,凌厉的能杀人。我赶紧给他解释这样做的理由。苍双曕听完,脸色稍霁,淡淡的说既然只是摆设,给个侍妾的名分就够了。
    次日,我很晚才起,被苍双曕“惩罚”了大半夜,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简单用了点饭,我对安苗说:“你去趟景泰院,把碧春,碧落,碧烟几位姑娘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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