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馆是朝廷开设的贵族书院,专供五品以上官职的子弟就读。父亲和尘封,二叔三叔还有长孙烈皆学自弘文馆。其实京城的贵族圈子很小,各府公子同在一家书院读书,谁家有个大小事不消两日就能传遍王庭谢户。
皓比长孙若长两岁,两人的关系有点微妙,表面看是哥俩好,其实心里互相看不上。皓被我宠的心高气傲,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按说长孙若是他从小的玩伴,感情理应不一般才对。事实却不然,随着年龄的增长,交际圈子的扩大,皓看长孙若是越来越不顺眼,嫌他长得俊,一副姑娘相,缺乏男子气概。
而长孙若也是人小鬼大,诚如苍双曕所说,王门贵府没有单纯的孩子。长孙若后来跟我承认,他和皓做朋友完全是为了方便见我。同小时候一样,长孙若心里依然认定我是他的母亲,尽管外面关于他生母的传言满天飞,可他坚信长孙烈的话,丝毫不受影响。
基于这层原因,长孙若很看不惯张扬跋扈的皓。他一方面鄙视皓不过是我的庶子,一方面又对皓各种羡慕嫉妒,一个庶子尚且能享受我的宠爱,他这个“亲子”却得靠边站,不但难见我的面,连通书信都不敢喊母亲,怕被苍双曕发现。是以,他心里很委屈,觉得不公平,和皓之间的嫌隙便越来越大。
皓性格外向,喜怒常形于色,挨打受训之后会把不高兴挂在脸上。带着这样的情绪去上课,难免会被同窗起哄奚落。长孙若和别人不一样,他取笑皓的方式比较绅士,不用言语相讽,只需微微一笑便能彻底激怒皓。
今次亦不例外,当皓顶着苍双曕的掌印去上课,不意外的被几位世子王兄奚落,不意外的看到长孙若的微笑,然后他不意外的挥拳头,结果是不意外的被痛打。
望着躺在床上鼻青脸肿的皓,我忍不住叹气,“你告诉母亲,要怎样才能不打架?”长孙若年纪虽小,但自幼习武,论打架,皓不是他的对手。皓余怒未消,闻言,咬牙切齿的说:“母亲,儿子讨厌长孙小子,看见他笑,儿子就恨不能撕碎他!”
我说:“他笑他的,你不理便是,何苦动手?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若被你父王看见,少不得要让你长长记性。”苍双曕一般不管离和皓,但如果两个人不走运,惹祸撞到他眼皮子底下,一顿鞭笞是少不了的。
皓吓得缩了缩脑袋,抓住我的手哀求道:“好母亲,您就可怜可怜儿子,千万别跟父王说。”我点了下他额头,佯怒斥道:“幸亏外祖今日过府,与你父王有事相商,不然有你好受!”
皓一听,精神大震:“外祖来了?”
二叔魅力十足,很招孩子们喜欢,每回来王府,孩子们都很兴奋,争着要与他说话。亦难怪,二叔长相酷肖父亲,当之无愧的美男子一枚,与生俱来的超然气质加上不怒而威的上位者姿态,使他在“外祖”级别的队伍里显得尤为出众。
我警告他:“不许打外祖的主意。”
皓笑嘻嘻的说:“母亲想哪去了?儿子只是想去外祖府上住几日。”
我拒绝:“不行。”
皓缠磨:“母亲,求您了,只当您可怜儿子,让我去吧。”
我想想,说:“去也行,你须得答应母亲一个条件。”
皓点头,干脆的道:“母亲请说。”
我道:“随母亲出去跟长孙夫人和若公子道歉。”
安苗把皓接回府后,刘氏带着长孙若紧随其来,携礼致歉。虽说挨打的是皓,但先动手的也是皓,不出去应个场面,于理说不过去。
皓一听,脑袋一拧,坚决的说:“母亲,您什么条件儿子都能答应,唯这个不可能!”
“好吧,”我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母亲去帮你道歉。”
皓赶紧拉住我,问:“母亲,您许不许儿子去外祖府?”
我看他,反问:“你答应母亲的条件了吗?”
皓语塞,拧眉想想,咬牙道:“儿子听您的,去给长孙小子道歉。”
……
刘氏和长孙若坐在前厅候着,见我和皓出来,母子二人起身施礼。我看皓一眼,他抿抿嘴,走到长孙若面前不甘不愿的施了个礼,生硬的道了声歉。刘氏一听,连称不敢,示意长孙若还礼。
孰料长孙若没反应,却转眼望向我,眸中溢满委屈和不甘。我想想,走到他面前,摸摸他的头,说:“若儿,皓对你动手是他不对,可他给你道了歉,你当给他一个机会才是。”长孙若垂眼,不语,摆明了不肯道歉。
刘氏脸上挂不住了,她隐含怒意的看了长孙若一眼,走到皓面前施礼,说若不懂事,冒犯了皇公子,她作为母亲代儿子道歉,求宽谅。
闻言,皓望望我,收到我的示意后,他还礼刘氏,说是他错在先,请夫人原谅。
刘氏称不敢。
长孙若不配合场面上的礼仪,弄得气氛有点僵。
刘氏脸色讪讪的,落座后,再三向我致歉。
我说:“夫人,可否容我与若公子单独说几句话?”
刘氏施礼道:“王妃之意,妾莫敢不遵。”
内堂!
长孙若望着我不言不语,簌簌落泪。我暗暗叹气,对于这个孩子,我是心存怜悯之爱的,不因别的,只为他是长孙烈的儿子。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和尘封还是不愿意透漏有关长孙烈的消息。我只知道他活着,在一个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地方活着。
“若儿,还疼吗?”我抚抚他泛青的左眼圈,这是皓先发制人的唯一“成果”。等长孙若反应过来,他便只有挨打的份了。和以往相比,长孙若这回出手没留情面,皓的一颗后槽牙都被打松动了。
长孙若答非所问,辩解说:“母亲,是苍双皓先动的手,儿子没错。”
我笑笑,摸摸他的头,道:“若儿,弘文馆是读圣贤书,立君子品,育有德人的地方,无论你们俩谁对谁错,打架都是最不可取的解决方式,宽宏大量乃君子之操,皓先动手是他不对,可他跟你道了歉,你当秉持宽宏之心予以接受,如此才不失君子之风。”
长孙若低头不语,像是听进去了。
片刻,他抬眼看我 ,说:“母亲教育的是,儿子知道错了,儿子愿意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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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刘氏和长孙若,我深感疲累,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人头昏脑胀。苍双曕和二叔不知在商谈什么事,现在还未结束。派安苗过去看了看,回说他们正在用膳,稍时便过来。
约摸两刻钟后,苍双曕回来,身后跟着二叔。我迎上去,问怎么这么晚?苍双曕张嘴欲说话,转眼看到立在一旁的皓,脸色顿沉。二叔见机插话,问:“皓儿,你又跟谁打架了?”皓给二叔施礼,他怯怯的看了苍双曕一眼,低下头,不敢说话。
我道:“父亲,皓说想外祖母了,想跟您回去住几日,我已经答应了。”二叔颔首,说:“你母亲和祖母这些日子常言闷得慌,皓去了可以热闹些,正好陪陪她们。”
听二叔这么一说,苍双曕不好反对,狠狠瞪皓一眼,让他滚出去。皓求之不得,立刻脚底抹油,瞬间没了人影。二叔好笑,问怎么回事?我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苍双曕听完,脸色更难看了。我暗叹,他对长孙烈的心结此生算是难消了。
天色已晚,二叔没有停留多久便带着皓回府了。寝床上,我偎在苍双曕怀里,跟他提了提离的打算。苍双曕听后没有反应。我支起身子,掐他眼皮,问他听见没有?苍双曕睁眼,说听见了,不可能,让我以后不要过问这种事。
我说:“儿子大了,心里有想法是好事,总比游手好闲强。”苍双曕看法相反,他说:“生在皇家,游手好闲亦不失为一条好出路。”我道:“离性子稳重,他既然有心,或许能帮上忙。”
苍双曕摇头,说:“囡儿,无心无求,有心多欲,离的事你不用管,为夫自有打算。”好吧!我说:“皓呢?他明年就十三了,该议亲了,你心里可有合意的人家?”苍双曕说:“不急,皓的亲事便是拖个两载亦无甚要紧。”什么意思?我问:“你有其他打算?”苍双曕不解释,拍拍我的头,笑笑说:“睡吧。”
翌日用完午膳,我去莫云堂看望离,半路遇上方啸,确切的说是他在等我。我心里奇怪,这厮一向避我如洪水猛兽,今儿是怎么了?心揣疑问,我走向他,不说话,等他开口。方啸的眼睛在我抹额上扫了扫,开口问:“你受伤了?”我点点头,上下都传我受伤,那我就受伤吧。方啸递过来一个瓷瓶,说:“试试这个。”我接过,看了下,交给身边的安苗,说:“谢谢。”。
方啸不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望着他的背影,安苗问:“王妃,方公子为何不娶妻?”我摇头,说:“许是未遇到心爱之人吧。”安苗说:“据奴婢所知,方公子有心爱之人。”哦?安苗遗憾:“只是他爱慕的女子已嫁做他人妇。”哦!
走进莫云堂,离的贴身侍从迎上来施礼,说公子刚睡下。我点点头,挥退左右,轻轻步进离的卧室。宽大的漆床上,离闭着眼睛,静静的趴在抱枕上,他背部和臀部伤势不轻,只能趴着睡。从表情来看,他似乎睡的并不舒适。
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我刚坐下,他就醒了,显然睡意很浅。离看到我,一讶,随即要起身行礼。我按住他,让他不要动。离听从,重新趴下。他身上穿着禾绣坊出品的棉质睡衣,床上铺盖着薄款四件套,锦丝帐幔流苏垂动,云缎拖鞋柔软舒适……
室中入目所见,处处是我的设计成果。这些东西看着不起眼,但以禾绣坊制品的价格来算,加起来的银钱可以买百亩田地了。离见我的眼神定在他身下绣着卡通卷毛狗的抱枕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是儿子在禾绣坊定的,等了三个月才拿到。”我嗔他:“何苦去费那个劲?你若喜欢,跟母亲说一声就是。”
离说:“这房中物件皆为母亲所制,您给予儿子的已经很多,府中庶务繁重,弟妹幼小,母亲已够操劳,儿子不能帮忙已是大不孝,岂能再给母亲添累?”我笑笑,没接续下去,把话题转到他所求之事上。听后,离脸上并未现异色,好像苍双曕的拒绝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好失望的,只点点头,说他知道了。我说:“不要怨你父王,你是他的亲子,他会为你打算的。”离垂眼:“儿子明白。”
……
回到景祺院,我惊讶的看到智睿竟在。这小子自从娶妻后,似是变了一个人,说话行事一副大男人做派,再不见曾经的调皮影子,虽在苍双曕身边当差,却很少来找我。
“阿姐。”智睿抱着洛迎上来。
“你怎么来了?”我从他手里接过洛,交给安苗。
智睿说:“母亲听闻你受伤了,让我来看看。”
我白他一眼:“母亲若是不提醒,你便想不到是吧?”
智睿赔笑:“哪能呢?您可是弟弟心里最最重要的阿姐,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
这还差不多。
闲聊家常,当智睿听说离想进帷幄给他打下手时,一惊,问我:“你答应了?”
我点头:“答应了。”
智睿一听,抬手指指我,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
我拍开他的手,说:“ 你姐夫没答应。”
智睿松了口气,正色警告说:“你可不要干扰姐夫。”
怎么跟二叔的调调一样?我睨他一眼,说:“你姐夫是谁?他的事我能干涉的了?”
智睿摇头,“不好说,京城谁不知道康王畏妻?”
死小子!
我踢他。
智睿一边躲闪一边神秘兮兮的说:“阿姐,你不知道吧?左庶子府已经不姓柏了。”
我停下,吃惊道:“出什么事了?柏家呢?”离的亲事刚定下不久,六礼还未行完。
智睿说:“没出事,是姐夫把柏家换下的。”
我松了一口气,问他:“现在的左庶子官是谁?”
智睿说:“是大舅舅。”
我又一惊:“大舅舅不是才任弘文馆院长吗?”
智睿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看我,“大舅舅唯姐夫马首是瞻,姐夫让他去哪他就去哪,懂?”
“好好说话,”我踢他一脚,又问:“那柏家呢?”
智睿说:“柏老爷子升了,调工部任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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