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江山为卿笑

翌日，灸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木板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刚想坐起来，就一阵头晕，整个人仆倒在木板上。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道：“灸月姑姑可醒了。”灸月抬头看着来人，是个清秀的小太监，端着盆草药进门来，她问道：“我怎么会在太医院？”四周充满了药香味，再看他手里端的东西，灸月便知自己没有二穿，是在太医院。
    小太监抿唇笑笑，道：“灸月姑姑，您昨晚淋了雨，晕过去了，是圣德宫的侍卫将您送过来的，昨夜风大雨大，不适宜将您送回昭平苑，所以就先让你睡这儿了。这一大早，大人们就把人打发走了，怕扰了您的休息。”
    灸月勉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说：“对不起，辛苦你们了。”小太监不好意思地说：“灸月姑姑您客气了，您不再多休息会儿？”灸月摇摇头，说：“不了，我先走了，替我谢谢太医们。”她扶着额头，摇摇晃晃地走出去。一到外面，便受不住刺眼的阳光，用手挡住，只见外面经历了风雨的洗礼，一切都像焕然一新，显得更清晰了。灸月在小道上慢悠悠地走着，也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就这么漫无边际地走着。
    皇上看来是不会答应见她了，也是，如果不是她，他的儿子又怎么会在牢里？唉，自古以来姻缘就是门当户对，她是个卑微的宫女，被皇室的人看上，于皇室而言确实是耻辱。这该死的封建头脑！不能见皇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想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死牢边上。她抬头看着门上那灰色的两个字，只觉得眼睛酸涩生疼。
    “什么人？”守门的侍卫眼尖看到了她，喝问。灸月深吸一口气，满脸堆笑走过去，说：“大哥您好，我是皇上身边的侍女，过来看看九皇子。”侍卫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说：“皇上谕令，任何人都不得见九皇子。”
    灸月不气馁，继续讨好地笑着说：“守卫大哥，你看吧，九皇子从小娇生惯养的，在里面一定住得很不习惯，你让我进去看一看他，也好让我们在外边的人都能安心。”侍卫抬高头，无情地说：“没有皇上谕令，谁都不能见九皇子。”
    灸月道：“大哥，你就行行好，让我进去看一眼吧，其实皇上也心疼九皇子，可龙威在上，下边的人都看着，他也无奈，我这做婢子的成天看着皇上忧心，心里也不好受，还希望大哥你能成全，毕竟我们都是希望皇上龙体安康的。”
    侍卫依旧是那么一句话：“没有皇上谕令，谁都不能见九皇子。”
    灸月急了，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我又不是要进去劫狱，我只是看看九皇子，还犯法了吗？法律之外还讲点人情，你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死牢你家开的吗？你说不见就不见？”
    侍卫冷哼一声，说：“要是有皇上谕令，你想怎么进就怎么进，这死牢就是你家的，要是没有皇上谕令，你请回吧，否则我就禀报皇上，让皇上治你个擅闯死牢意图不轨之罪。”“你！”灸月气得满脸通红。
    “让她进去吧。”蓦地，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那两个侍卫跪下道：“给二皇子请安。”“让她进去吧，有什么事我来承担。”秦木漩望着灸月，说。“这……”两个侍卫为难地面面相觑。
    秦木漩道：“若此事传到父皇耳中，你们说是我让进的便是。绝不会连累你们。”“是。”两个侍卫这才松了口，起身替灸月开了门。
    灸月仿佛不知道身后站着的秦木漩，看也没看他一眼，甚至没有对他说一句话，连声谢谢都没有，一等门开了，便直跑进去。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与其尴尬，不如不理。秦木漩看着她消失在门口，抱紧了古琴，转身翩然离去。
    “秦川？秦川？秦川？”灸月一路高声叫着，周围的牢房中都关着人，应该是犯了错的朝廷命官，个个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瘦骨嶙峋。灸月想象着秦川变成了这模样，心疼得掉了眼泪，声音也哽咽了起来，“秦川？你在哪儿？”
    “灸月？是你吗灸月？”总算有一个声音回应她了，灸月激动地循声跑过去，待看到趴在铁栅栏上努力朝外张望的秦川时，终于忍不住扑上去，抓住他的手哭道：“秦川……秦川对不起……”他瘦了，脸上也憔悴了，一天没洗澡，脏了不少。这牢房里又潮又臭，他一定睡不安稳。
    秦川替她拂去泪水，说：“别哭，我没事。”
    灸月抽噎着说：“你这叫没事，那怎么样算没事？是不是一定要砍头了，你才会对我说，‘灸月我有事了’？你这个大傻瓜，笨蛋，为什么要救我？”
    秦川看着她红红的眼睛，说：“我说过了，我会保护你的，别哭了，灸月，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是不是生病了？你的手也有点烫烫的，灸月，你着凉了吗？”灸月说：“嗯，昨晚上不小心淋了雨，有点着凉，已经没事了。”
    秦川的眉头立刻皱成了一个“川”字，心疼地说：“着凉很难受的，你怎么不多注意一点呢？灸月，你赶快回去养病吧，我在这里很好，你不用担心，过些日子等父皇不生气了，他自然就会把我放出去了，灸月，你别担心了。”
    灸月吸吸鼻子，说：“我没事的，秦川，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么付出。”
    秦川却笑了，说：“不，能为灸月做一点事情，我觉得很开心。灸月，我不喜欢看到你难过的样子，天塌下来了，有我为你顶着，出事了，有我护着你，谁要是伤害你，我就帮你打他，灸月开心，我开心，灸月难受，我难受，灸月的事情是我的事情，所以灸月，你不用觉得内疚，我没事，我很高兴可以为你挡灾。”灸月看着他，好不容易停住的泪又落了下来。
    秦川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惴惴地说：“我娘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不懂喜欢，也不懂爱，可是我很坚定地告诉我娘，是，我喜欢你，也爱你，我希望能一辈子看着你，你离开我的视线，我会坐立不安，你一出事情，我比谁都焦急。我知道，我很简单，也经常被人骂笨，而你那么聪明，你一定懂我的意思。灸月，我只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喜欢到想着你，满心的欢喜，看着你，忍不住想要抱抱你，不见你，失落一次次袭击我的心，甚至看到你和二哥在一起，你在他面前总是那么小鸟依人，我的心就针扎一样的痛，可我也不希望你这么对我，因为灸月你不是这样的女子，那不是真的你，我只想你做最真实的自己，想笑我陪你笑，想哭我的肩膀给你靠，你想要什么，我会努力找到送给你，你不想要什么，我就把它拿得远远的，不让它烦你的心……”秦川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停地说着。
    身后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却也越来越轻盈，眼睛瞪得大大的，手脚无措地不知该怎么摆，摆哪里，秦川的话好像一座山压在灸月的心上，让她做不出任何反应，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喜欢秦川吗？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只觉得那些思绪都扎成了结，而不管她怎么解，都无法解开。
    秦川转过来，脸蛋红扑扑的，不好意思看灸月，便四处乱瞟，说：“灸月，我只是想跟你说，所以就说了出来，你不用烦恼，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不希望你为难，我只希望能陪在你身边，就足够了。”
    灸月垂下头，轻轻点了点，说：“秦川，谢谢你，我……我有点乱，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你在这里要好好的，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你就还手或者还口，你是九皇子，即便已成阶下囚，但依旧身份尊贵，他们不能对你怎么样，知道吗？还有，要吃饱，如果觉得冷，就让人替你多铺点草，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我知道了，灸月，你回去吧，好好养病，以后千万不要受凉了。”秦川说。
    灸月扑哧一声笑了，说：“受凉哪是我说不要就不要的？好了，我真的走了，你要保重。”“嗯。”秦川用力地点了点头。灸月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慢悠悠地走出去。
    黑暗中，秦川望着灸月的眸子闪了闪，细看时，却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清澈。
    灸月抱着胳膊，又开始了漫无边际的游荡。秦川的表白，在她心里激荡了很久，好像雨滴落入水中，泛起阵阵涟漪。秦川，秦木漩，她真的那么爱秦木漩吗？她真的对秦川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若没有，为什么要犹豫不直接拒绝？若有，为什么不敢面对秦川的表白？世间事唯情字最难解，得与失只在一念之间，一念之后，答案是什么，接下来的人生便是什么。那么，她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