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江山为卿笑

第035章 难得醒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御花园。满园的花开遍地,芬芳扑鼻。灸月随意抚摸其中一朵的片瓣,心思又飘荡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灸月姑姑。”忽然,有人叫她。灸月回过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宫女,眼睛大大的,长得蛮可爱的样子,她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小宫女福了福身,说:“灸月姑姑,我家娘娘请您去幽兰亭坐一坐。”她顺手指指不远处的幽兰亭,果然那里坐着一位素衣女子,背对着她们,看不真切。
    灸月却猜出了那是谁,只是不解为何直到现在,她才要见她,于是低声先打探:“芸妃娘娘找我有什么事吗?”小宫女摇摇头,说:“主子的事情奴婢不敢多问,还请灸月姑姑莫要叫奴婢为难。”“哦。”灸月应了一声,随她过去,到了幽兰亭后,在女子的背后跪下请安,“奴婢灸月给芸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芸妃淡淡地说。“奴婢不敢。”灸月低着头,说。“为何不敢?”芸妃问。灸月想了想,说:“因为奴婢害九皇子入狱,九皇子是娘娘您的孩子,奴婢无颜面见娘娘,更不敢在娘娘面前放肆,故而不敢。”芸妃却道:“他非为谁而入狱,这是他的劫,是他自己甘愿的,与其他人无关。”
    灸月抬头惊讶地看着她的后脑勺,总觉得这个芸妃娘娘说的话一点都不符合她的身份,这样的妃子不是满腹心机,就是太过单纯,可看她在深宫活得自在,也不像是后者,而以她谪仙般的气质,更不像是前者,难道真的有第三种可能?
    芸妃道:“起来吧。”灸月站起来。芸妃转过身来,指指旁边的凳子,说:“坐。”灸月受宠若惊:“奴婢不敢。”芸妃直直地看着她:“是不敢,还是不愿,或者是不屑?”
    灸月闻言,只得坐下,拘谨地绞着手指,恭敬地聆听她说话。芸妃说话智慧而有一定的深度,往往听着表面的意思,却总觉得有内涵在里面,可细想又觉不出什么,总之和她沟通不但有一点困难,还有一点担惊受怕,怕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自知,却落在她的耳中引起轩然大波。
    芸妃道:“秦川为什么喜欢你?”“啊?”灸月一愣,说,“这个……请娘娘恕罪,奴婢也不知道,也许秦川他其实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您知道的,很少有人像我这样对秦川,所以秦川一时间被自己的某种感觉迷惑了也说不定,其实他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其实……”在芸妃炙热的视线注目下,她有些语无伦次。
    芸妃淡淡地说:“他若不是真心喜欢你,今时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问你这个问题,并非要问你的罪,你何必惊慌?我问你也不过是想知道,你究竟哪里值得他喜欢,甚至于深爱。”
    灸月沉默了。她怎么会知道秦川为什么喜欢她?也许秦川觉得她特别,觉得她有才华,觉得她和一般的宫女不一样,觉得她真心对他,觉得她……毕竟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和周围的人终究是有些不同的,也许秦川便是看到了这种不同,于是就喜欢上了她。当然,还有一个积极的解释,秦川喜欢她,没有任何理由,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不会因为对方的改变而改变,只会因为对方的心而更爱。
    芸妃望着亭外的花草,问:“既然你无法回答秦川为何喜欢你这个问题,那便回答我另一个问题,你喜欢秦川吗?别跟我说普通的喜欢,你是个聪明人,懂得我在说什么。”
    灸月有些尴尬,当事人还没问她,当事人的家人却先跑来问她了,这叫她怎么回答?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芸妃又说:“如何回答,问问你的心便是了。心中想的,就是你要的答案。”
    灸月心中乱作一堆,暗道:心中想的有上千万,谁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答案,芸妃娘娘不去想办法救秦川,为何还有闲情逸致来问我这些问题?一个头三个大。秦川和秦木漩的名字在灸月脑中进行着一场拉锯战,时而滑向了秦川,时而又滑向了秦木漩,半天了,仍在僵持。
    芸妃道:“世事无常,当在清醒时清醒,若有一日醉了,再想清醒的时候恐怕难以清醒,世人只道是难得糊涂,却不知,清醒也极为难得,有的人看着清醒,其实他醉了,醉得很厉害,醉得根本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有的人很糊涂,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灸月,你可知我在说谁?看似清醒实则糊涂的人是你,因为你无法看清楚自己的心,而看似糊涂实则清醒的却是秦川,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于是就用实际的行动来证明,非我抬高了自己的儿子,却也实属实情,秦川是个大智若愚的人,他懂得自己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而你呢?灸月,告诉我,你懂吗?”
    她懂吗?她要什么?这是个陌生的世界,她的周围是陌生的人,她的脚下是独木桥,她的旁边是深渊,她的上面只看到乌云压境的天空,她渴望温暖,渴望一个神邸般的人物出现在她面前,就像白雪公主一样,面对恶毒的皇后,会有一个温柔的王子出现在她面前保护她。不管隔了几个世纪,白马王子始终是她心底最深处的渴望。而白马王子的原型,便是秦木漩。
    秦木漩的温柔,秦木漩的体贴,都符合了她心中王子的形象,于是她等着他披荆斩棘地来拯救她。可当这个王子真的来了的时候,她会将自己的手交在他手中吗?或许她激动,或许她羞涩,或许她觉得呼吸困难,或许她会一时地迷惑,可这些过后呢?灸月问自己,当秦木漩褪去那层温柔的光环,他还是她心中的王子吗?于她而言,秦木漩不就是偶像明星的存在吗?她对他只有迷恋,却没有爱恋。她在他面前矫揉造作,生怕他觉得她粗鄙而不喜欢她,可这些,真的是她想要的吗?爱情,会是这么的痛苦和恐惧吗?
    她想起在秦川面前,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做她想做的事情,她将脆弱和狼狈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他面前,无论缺点还是优点,她都愿意对他坦诚,她让秦川看到了最真实的她。难道,这不是爱情吗?秦川是她的骑士,王子还在路上看风景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她身边保护她,而等王子到达古塔的时候,她不是已经先被骑士感动了吗?
    或许她只是个女孩,虽然不是灰姑娘,却也只是个平凡的女孩,不是公主,不是王子的公主,而是骑士的女孩。这场理不清的情缠,终有解锁的时候。
    芸妃见她迟迟没有回答,便站起来,道:“我先走一步,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来告诉我。”
    灸月也跟着站起来,却是大胆地直视她的眼睛,问:“奴婢可以知道,为何娘娘急于问奴婢这个问题吗?秦川入狱,娘娘却没有为秦川求情,反而来这里问了奴婢两个问题,奴婢很好奇,这是为什么?”芸妃道:“想知道,仅此而已。”
    灸月张了张小口,却无法再辩驳,最后她说:“那么娘娘,奴婢现在就可以告诉您答案,奴婢喜欢秦川,娘娘说的是哪种喜欢,奴婢说的便也是哪种喜欢。娘娘若要治奴婢恬不知耻的罪,奴婢亦无怨悔,正如娘娘说的,人生难得清醒,若这一生这么清醒了一次,也是死而无憾了。”
    芸妃并没有回答她,她的眼睛不知看向了何处,心中却幽然叹息:无论你是喜欢与不喜欢,都要离开秦川,我问了,不过是想将来有一天,好拿来作为替秦川伤口止血的伤药罢了,灸月,你如果不是灸月,这一切就会不一样了。她摇头叹息着离去。
    灸月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捉摸不透:“芸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摇头,是不是表示她不喜欢我跟秦川在一起?可要是不喜欢,直说就是了,我可不是那种会为了自己的私欲挑拨他们母子关系的女人。唉,现在得想办法把秦川救出来,至少得要他知道,他的喜欢不是没有回应的。”灸月摸着自己的脸蛋,那儿羞红了一片。
    管他什么异世,来了就安心地住下,该恋爱就恋爱,就如同该吃饭就吃饭,万一有一天要走了,也是那一天的事情,如果现在就因为担心将来而错过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将来不能在一起了岂非更痛苦?至少曾经拥有过,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足够支撑自己走完全部的路了。
    想通了,看什么都是阳光明媚,做什么都充满了自信,脑子里也转得飞快,突然就想起了那一天,她喝醉了,理应由秦木漩送回昭平苑的,为何会出现在墨宝宫?如果她是在昭平苑被人带走的,小安子他们一定会知道的,绝不会让自己蒙上不白之冤,若是中途被带走的,秦木漩为何会不知道?看来关键就在这里,只要找到秦木漩问一问当日的情形,说不定所有的事情都会出现转机了。
    打定主意,灸月便飞快地跑向梓炀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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