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江山为卿笑

梓炀宫内一如往常安静。上次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没有仔细看，今日一看，灸月微微感到诧异，梓炀宫中住着二皇子秦木漩，可是这宫殿却不像是给二皇子住的，反而更像是昭平苑这样的中下房，宫殿不高已经说不过去，里面的房间也甚少，一共三间。她想起秦木漩曾说，房间不够，也因此才有了她与他同塌而眠那件事。当时她还以为他找的借口，想不到真的是这样。
    “灸月姑姑，您怎么来了？”齐公公从里边走出来，看到灸月，微讶。灸月笑道：“齐公公，我找二皇子有点事情。”
    齐公公点点头，说：“二皇子在书房，奴才领您过去？”“不用了。”灸月尴尬地笑笑。一共三间房，卧室她去过，下人房一眼就能看出，那么剩下的一间自然就是书房了。她辞别齐公公，走向书房，轻叩门，道：“二皇子，奴婢灸月求见。”
    “进来吧。”一如平常温柔的声音自里面响起。灸月推开门，看到秦木漩正在书案前奋笔疾书，不好意思地问：“二皇子，奴婢没有打扰到您吧？”
    秦木漩抬头看她，放下笔，说：“没有。你来有什么事情吗？”兴许是早晨那视若无睹让他明白了彼此间已经有了逾越不过的横沟，没有询问她为何这么规矩，他自己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声音依旧温和。
    灸月说：“奴婢来是想问问二皇子，那天奴婢和二皇子在求安林中痛饮，后来奴婢醉了，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六皇子的房中，二皇子能否告知奴婢，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木漩视线牢牢地锁住她闪躲的眼睛，轻声问：“灸月，你这问话的意思，是否是在说，我将你送去了六皇子的寝殿？”灸月摇头道：“奴婢不敢。”
    秦木漩淡笑：“不敢？，那便就是这个意思了。原来，无论我们之间有多交心，甚至不介意让对方看到醉酒的失态，并非是我们对彼此放下了戒心，而正是因为戒心一直都在，所以就以为对方不敢做什么，我在你的眼中，就是如此不堪？”
    灸月咬咬下唇，说：“二皇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她该怎么说？似乎说什么都已经是错，她的问题确实是有秦木漩陷害她的意思在里面。“只是猜测？只是觉得太过巧合？还是，只是不敢相信？”秦木漩接过了她的话，说，“灸月，若我说，我怕影响你的清誉，悄悄将你送回了昭平苑，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你信吗？”“我……”灸月为难地看着他。
    秦木漩苦笑，道：“罢了，你也不必问我什么了，既然你心中笃定你的答案是正确的，为何还要来问我？问了，只是徒惹我的失望，问了，答案依旧不会变，灸月，何时你也做这伤人的事情？为了他吗？”
    “二皇子……”灸月难过地看着他。她也不是故意的，以前迷恋他，所以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敢问，总是小鸟依人听君任君的模样，现在想通了，只当他是偶像一般的存在，那么偶像和自己的真心人之间起了冲突，自然而然就会护着真心人了。
    秦木漩抬手，道：“你下去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的问题，恐怕我已经无力回答。”灸月垂头应是，跪了安往外走。待她将门关上，低头奋笔的秦木漩突然甩手，将毛笔掷出了窗外。
    秦木漩的答案模棱两可，灸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现在她只能祈祷老天，看在她孤苦无依的份上给她一点提示，她不贪心，只需要一点提示就可以了。就这么碎碎念地走着，迎面撞上了一个宫女。那宫女“哎呀”一声惊醒了沉思中的她，她连忙把对方扶起来，道歉：“不好意思，实在对不住，我一时想事情入了神，没有看到你，你有没有怎么样？”
    那宫女摇摇头，张大眼睛仔细看了灸月一会儿，突然推开她急急下跪：“奴婢该死，撞了灸月姑姑，还请灸月姑姑恕罪。”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被她撞了，这可怎么得了？
    灸月微笑着将她拉起来，说：“没事的，是我撞了你，不关你的事。”宫女有些小小地感动，说：“谢谢灸月姑姑不怪罪。”
    灸月松开手，笑着摇摇头，侧身绕过她要走。“灸月姑姑！”宫女突然叫住她。灸月疑惑地回头，问：“还有什么事情吗？”该不会是看她好欺负，所以想得寸进尺地找她要赔偿？她第一个月的月俸还没有领取，哪来的钱啊？
    宫女看着她的脸突然皱在一起，抿唇笑笑，说：“灸月姑姑，我有些事想跟你说。”“哦，那你说吧。”灸月说。
    宫女凑近了一些，说：“灸月姑姑，六皇子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再细细看她的脸，竟然是那日秦木漩吩咐送灸月回去的宫女！她是内宫扫扫院落的扫地丫鬟，那次和她一起的丫头被灭了口后，她就独自一个人了，自然也不知道灸月被陷害的事情。
    灸月心思一沉，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宫女鼓着腮帮子说：“灸月姑姑，我说了什么，您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六皇子一定会杀了我的，不，比杀了我还恐怖，他会慢慢地折磨我，直到我疯了为止。六皇子就像大皇子和四皇子一样可怕，有时候，他甚至比两个皇子更可怕，那天你被六皇子带走了，依六皇子的性格，不像是会轻易放过姑姑的样子。”
    灸月惊声问：“你看到我被秦云砚带走？”
    宫女点点头，心中却羡慕，到底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直呼皇子们的名讳也不需要避嫌。她说：“是啊，那日二皇子说他有要事，就把你托付给了我和袁梅，后来……”想起秦金轩的警告，宫女小小地打了个寒战，跳过那一段，说，“后来袁梅有事走了，我一个人抱不动你，恰好六皇子和十公主经过，两个人还为你的事情吵了一架，十公主坚持不准六皇子带走您，可六皇子执意要带你走，还说什么要戏耍九皇子。我只是小小的宫女，无法阻止什么，那一天路上还有几个宫人，相信他们也看到了。”
    灸月退了一步，喃喃：“秦木漩为什么要骗我？秦土墨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有几个宫人看见了，为什么宫中没有流言蜚语传出？秦川入狱，至少有一部分人知道，那么知情者肯定也会知道的，为什么他们没有将真相传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灸月抓抓头。“灸月姑姑，您还好吧？我看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要去太医院吗？”宫女关心地问。
    灸月摇摇头，说：“昨晚受了凉，可能有些头晕，我没事的，你忙你的吧，我先走了。对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还有，不要对第二个人说起，否则会惹祸上身的。”她摇摇晃晃地离去。
    “好，那灸月姑姑慢走。”宫女转身看着灸月离去，一等她不见了影，宫女便走到一棵茂盛的树下，低语，“我已经照您说的将实情告诉灸月姑姑了。”
    “可以了，你走吧。”树上传来声音。宫女低头离开。
    从树上跃下一道瘦削的身影，靠着树干，唇角似笑非笑。凤鸣小声嘀咕：“又有好戏可以看了。主子这一招可真谓是一石二鸟。六皇子设计陷害自己的兄弟，二皇子与宫女厮混醉酒，皇上怎么都不会姑息养奸，这深宫中少了两位皇子，勾心斗角就更厉害了。”
    “不过与我有什么相干？办好主子交代的事情就是了。睡觉去……”凤鸣伸了个懒腰离去。
    灸月又来到了墨宝宫，其实她很害怕进去面对秦土墨，那个跟颗不定时炸弹一样随时会爆炸似的臭小子，见到他就胆寒，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出什么阴招来损她，可是不见他，就没办法让秦川沉冤得雪，不见他，真相就会一直被埋没。灸月有一点想不明白，秦川这样与世无争的人，为什么还会招来陷害，秦土墨这么做的用意究竟何在？
    看到她，墨宝宫的人就像看到了鬼似的，一个个往边上柱子后面躲，偷偷地探出脑袋看她。灸月奇怪地皱皱眉头，该躲的人是她吧？他们躲什么？就算她是厉鬼，要找的也是秦土墨，她可不稀罕祸及无辜这种蠢事。
    “哟，我还道是谁，什么强风把父皇身边的大红人吹来了？”秦土墨出了门，一眼就看到站在中间四处张望的灸月，戏谑地笑道。
    灸月一看到他，就恨不得在他的脸上踩出两个脚印，冷笑着说：“六皇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别以为你逍遥得了一时就能逃避得了一世，等我找到证据，我让你哭着向秦川道歉！”
    “道歉？我为何要道歉？做错事受罚的人可是那个白痴，不是我。”秦土墨无辜地眨眨眼，说。
    灸月咬住下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控制住自己的躁狂情绪，没有真的上前两脚将他踹飞，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比那什么秦火晟还不要脸，好，不承认是吧？她就套得他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她一个几千年后的天才还能被一个小鬼耍着玩？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