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回首盼情归

谢玉暄端着食盘，进了屋子，看到柳飞烟还在沉睡，便将食盘放在桌上，来到床边叫她。
    柳飞烟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只觉眼前一片白色，心里一惊。待到看清谢玉暄的容貌，却不禁感到一丝失望。
    谢玉暄似乎看出她的失落，眼中泛起一丝淡淡的不悦，却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了句“吃饭”，在桌边坐下。
    柳飞烟一点胃口也没有，但谢玉暄如此照顾自己，也不好拒绝，便拿起碗筷，一点一点往嘴里扒饭。
    谢玉暄看着她吃，又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说道：“你知道吗，苏姑娘，可能会嫁给我二哥。”
    柳飞烟心里一震，筷子从手中滑下，砸在桌子上。
    “苏姐姐？她怎么会……”
    “不知道为什么，她投了湖，二哥救了她，她就不打算嫁司徒旷了。”谢玉暄轻描淡写道。
    “什么？投湖？！”柳飞烟惊得站起身，俯身上前，“她怎么样了？还好吗？”
    谢玉暄指着隔壁道：“就在隔壁房间，二哥在照顾她。”
    柳飞烟顾不得许多，抬脚便向门外跑去。
    在她的心中，苏姐姐就是自己的亲姐姐，哪怕是多年以来她一直在骗自己，听到她有危险，自己仍不能置之不理。
    更何况，她的危险，多半与自己有关。
    再说路锦恩端饭进屋时，苏若寒正躺在床上，手臂扶在额头之上，面色通红，表情万分痛苦。
    “苏姑娘？”路锦恩感到不妙，快步上前，触摸苏若寒额头，却觉滚烫；再把脉搏，得知是受了风寒。
    路锦恩推门而出，匆匆为苏若寒抓药去了。
    苏若寒眉头紧皱，在床上不安地翻身，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却听不出完整的话。
    哪怕在昏睡之中，平日苦苦纠缠着她的痛苦依旧挥之不去。
    柳飞烟进门时，苏若寒正用手在身边胡乱抓着什么。
    此刻的她，看起来孤立无援，单薄的身子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柳飞烟冲上前，握住她的手，泪水在眼眶打转，连连说道：“苏姐姐！苏姐姐！你感觉怎么样？”
    苏若寒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隐约中察觉到柳飞烟坐在她的面前，心里一震，却疑自己是否仍在梦中，或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飞……飞烟？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苏若寒紧握着柳飞烟的手，泪水无法控制地流下。
    柳飞烟抹抹泪水，竭力露出一个微笑：“是我，苏姐姐，我来看你了！”
    “飞烟……我……我对不起你……你恨我吗……你该恨我的！”苏若寒说着，哭着，心痛欲裂。
    柳飞烟摇头：“不，苏姐姐，我已经不怪你了，更不恨你。我理解，理解你的苦衷，理解你对我的感情，还有……对表哥的感情……”
    苏若寒痛苦地摇头，飞烟越是宽容和理解，她便越觉得，自己今生今世都不能报答她，永远都对不起她。
    “飞烟！飞烟！”苏若寒悲喜交加，挣扎着起身，想要搂住柳飞烟哭泣，宣泄自己心中的痛苦。
    柳飞烟理解地弯腰，将苏若寒搂在怀里，流泪笑道：“苏姐姐……你永远是我的好姐姐！永远！”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一阵异样的喧闹，柳飞烟听到方品渊急切的声音：“大哥，大哥，不好了，一群官兵将咱们的院子包围了！”
    柳飞烟和苏若寒二人，均心中一沉，各有各的担忧，却是同样的无可奈何，手足无措。
    这个时候，不如把难题，交给他们去解决吧。
    夜已经深了，包围上来的官兵手中都举着火把，冲天的火光将四周全部点亮，恍如白昼。
    路锦恩不在，苏若寒和柳飞烟在屋里没有出来，剩下的三个人都聚集到了院子里，眼看着那些官兵们忙活，却没采取任何措施。
    如此兴师动众，必定是有目的，要提条件的。
    他们在等，等一个人。
    不久，远处响起哒哒的马蹄声，在院子门口静了下来。
    一身蓝衣的司徒旷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来到院门口，用力撞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见到他就这样冲了进来，司空扬上前两步，谢玉暄与方品渊后退两步，站在司空扬身后，摆出了宛如谈判的架势。
    “司徒大人深夜光临敝府，有何贵干呢？”司空扬双手抱臂，轻笑，丝毫没有恭迎的意思。
    司徒旷此刻心乱如麻，没有任何跟他打口水战的兴趣，也无法维持谈笑风生的气度，而是低声喝问道：“寒儿呢？把她交出来！”
    “你要找谁？苏姑娘吗？”司空扬抬高了声音，悠悠笑道。
    “少废话，她是我的人，你们把她藏起来，算怎么回事？”司徒旷的声音压得很低。
    此次调兵前来，司徒旷所用的名义是寻找自己的未婚妻子柳飞烟。这一点司空扬早已猜到，也已经看破，他所用的一箭双雕之计。
    这样一来，既接回了苏若寒，又让众人看到，是柳飞烟不肯随他回家，而并不是他背叛了柳飞烟，违背了父亲的遗愿。
    司空扬摇摇头，故意问道：“你要找谁？我没听清楚。”
    司徒旷冷笑：“不要跟我装糊涂。你若不肯交人，我便烧了你这园子，你们几个，一个也逃不掉。”
    “那你要找的人呢？一起烧了？”司空扬挑眉浅笑，目光中却毫无笑意。他也有些担心，不知司徒旷究竟动了多少兵力，他们几个人能不能抵挡。
    “你！”司徒旷恼羞成怒，“没空跟你罗嗦！来人！”
    一声呼唤，便上前了两名司徒旷的近卫，等待他的吩咐。
    “慢！”司徒旷的命令尚未发出，苏若寒低柔而凄凉的声音，让他的心霎时从愤怒转为哀伤。
    向门口望去，柳飞烟扶着身穿白色睡服，发丝凌乱，面色苍白的苏若寒站在那里望着他，身影单薄而憔悴。
    几乎在同一时刻，路锦恩拎着药，从包围的官兵中闯了进来，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苏若寒凄凉的目光移向路锦恩，在他温柔的注视下，仿佛得到了某种力量，慢慢地坚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