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花传之雪夕颜

第44章


  秋阳下的柳荫,宛如碧玉垂帘,六角琉璃瓦的亭子里,一着苏芳色外衫的青年男子正在遥望亭外小河的澹澹碧波,接过一旁侍从端来的菊花茶,清饮一口。亭外有十余个玄衣带刀侍从。
  “水曜城辰方远,前来领教小侯爷武技。”不多时,亭外三余丈远处的枣红马上,稳稳坐着一位淡蓝衣裳、面旁微带冷峻之色的俊秀青年,背后还别着一口纹饰古雅的宝剑。他的身后不远处,尚停驻着一辆红幔马车。那青年勒过缰绳,熟练地翻身下马,并将马牵到不远处的梧桐树上拴好,再款款步向燕子亭。
  “辰公子终于现身。嗯,兄台的容貌和我所见的画像上的有八分相似,果然丰神俊朗。”宫清商走出燕子亭,负手浅笑道。
  “侯爷屈尊前来,在下自然亲自相迎以示尊重。”辰方远道, “按侯爷所定的规则,这次比试双方均不能用毒器伤人,违者算输。不知有谁来裁断。”宫清商用手拍了三声,燕子亭畔下船走近的一高瘦灰袍老者与另一赭衣中年人,宫清商道:“那两位分别是是天剑门东篱散人魏华麟和北阙毒医尚雷青先生,作为比试的评判人。”辰方远持剑朝他们二人朗声道:“魏散人,尚大夫,晚辈失敬。”魏华麟在手中轻拍铁扇,笑道:“辰公子是水曜城主爱子,亦号称‘无忧公子’,今日一见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小侯爷,你与这位倒是能较一时瑜亮。”
  “先生谬赞了,若非宫侯爷热情相邀,在下不敢贸然应约。”辰方远道。他又转而对宫清商一笑,低语道:“请侯爷记住我们约战的目的就好。”宫清商轻嗤一声道:“辰公子约战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她这么简单吗?”
  “辰某的目的很直接,就是为了带走永乐郡主,挽回她误嫁的错误。”他的眼神很快环视四周,慢言道出。
  “你的言辞冒犯无礼,但我不会介意。”宫清商眼角含笑着凝视他,言辞若冰,“呵,凌夜瑶原本应该是你的妻子,你为此怀恨嫉妒,也在情理之中。”他有意于言语间夹杂轻蔑,辰方远虽不豫,却也没有怫然,而是拔出背后的古雅的寒铁剑,朗声道:“时候不早,还请侯爷亮出兵器吧。辰某五十招之内赢不了宫兄,我自会认输离开。”
  “果然爽快!”转眼间,宫清商便从身旁捧剑侍卫的手中抽过一柄剑身绯色的枫颉剑,用左手指向林间的某一处,“你我就在那处空地出招吧,我的随从绝不会干涉我们之间的比试。”他回身对侍从厉声道:“你们中如有违令干预比武者,休怪依府规杖刑处置!辰公子,请。”
  两人行至空地中央,双手握住剑柄身朝对方拱手施礼。宫清商道:“辰兄来者是客,请先出招。”辰方远一衣蓝衫磊落,他横握剑柄,缓缓抽出如寒潭碧水般的剑身。
  宫清商的目光一刻未能离开对方手中宝剑,扬声道:“这柄剑鞘上的花纹为海涛,是昔年宜微玉海的玉壶子前辈花费七年功夫所铸的寒光铁剑吧。”
  辰方远道:“好眼力!”手里剑身刚一出鞘,在腕间舞动一轮,带着席卷而来的剑风划破一地赭黄色落叶,同时点足倾身向前,将无形剑气逼近对方周身。宫清商指间剑簧轻弹,龙吟清啸间,苏芳色的身姿已飘逸跃起,一道红光如火焰般自手中闪现,一招之内挡下对方的寒凉剑气,再俯首横臂一挥,剑锋直逼近对方腰腹。
  绯色与银青色的剑光频繁交织间,两人的剑招从平和有礼很快转向急促凌厉,没到十个回合,半空中,两人的剑锋已相互飞快交织过几次,留下道道金色火花跃开后,再稳稳落地。宫清商的枫缬剑将辰方远的袍角割裂,辰方远亦将他的宽袖划破。两人继而更换剑招,变换风貌,突然间辰方远弯腰后仰,避过枫缬剑直取双目的凌厉一击,同时点足跃后将寒光铁剑插入背后剑囊,倏然间一阵清脆流滑的金属声响,抽出腰间玉带内所藏的四尺长柔韧利软剑。
  宫清商望了下破裂的左袖,将枫缬剑侧身一掷,刺入梧桐树干,喝令一旁侍从拿来一根风银索,他将银索放下一截,有些狭长的眉眼瞟向对方道:“寒光铁剑宫某领教过了,我就以银索对招,一睹兄台施展软剑的风采!”他将内力灌注银索,锁链绷直如短剑,旋即银光闪闪的索梢冲辰方远的面门掠来。
  辰方远轻弹软剑,手腕翻动,金属磨擦声中,已过五六个回合,最后索梢与软剑的尖端缠绕在一起,如麻绳扭曲似的相互对峙——显然他们是在较量臂力与定力。宫清商薄唇上扬,手略向内一偏,辰方远的身子随之一颤,他白皙的额头沁出点点汗珠,握剑把的手微微抖动。
  宫清商心道:此着是溟濛师父所授的技艺,银索的一段含有磁石,专对付使用铁剑的人。突然,辰方远眉头一敛,口侧吐出血丝,握剑的手略微一松。 
  宫清商心下一喜,随即霍然出左掌,击向辰方远心口,却感掌心一阵刺痛。他蹙眉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发现手心立刻红肿起来,愤道:“你用毒?!”此刻辰方远收势,嘴角沁出笑意:“小侯爷,这叫兵不厌诈。”继而他手掌一翻,指尖似乎捏掐一物,低喝道:“注意来!”宫清商惊怒之下没有多想,迅速收起银索,将软剑尖端割裂带出,但手心亦被柔雪软剑剑气划伤,同时拂过腰间的针囊,修长的指尖迸射出松针般的银光。辰方远侧身避而不及,肩头已中几枚针,他连忙封住自己的穴道,单膝跪下,马车旁立刻奔来两人搀扶他,正是辰方远的属下蒋轩与徐盎。
  宫清商绕起带着半截软剑银索,眉梢一挑,举起红肿的掌心:“在场各位皆能见证,分明是辰兄你在衣襟上布毒伤我,隐瞒在先。我的银松针不过是用来自卫罢了。”此时亭内充当裁决人的魏华麟走来道:“按比试规则,先施毒者违规判输。辰公子,你服输吧。”
  辰方远捂着伤处,拔下两枚银针,针上的血渍呈蓝色,他嘴角轻扬:“不,小侯爷,你输了。因为毒医尚大夫可以验证,我这件外衫没有撒上任何毒药。”尚雷青用银针仔细检查外衫后,沉声道:“这衣衫上并无毒性,倒是它的材质,似乎是荨麻所制。”宫清商这才知道中了对方的计策,脸色顿时发青,左手握拳收入宽袖中,不动声色地将银索的一段换到左手。
  原来辰方远看似普通的蓝色外衣为夹杂荨麻兼葛麻所制,用以防身,沾上后掌心犹如毒蝎蛰人般烧痛。
  
☆、第五十七章 展尽胸中策2
  辰方远从下袍撕下一截布条,将毒针包好收进衣襟内,正色道:“侯爷,请遵守您的信诺。”宫清商旋即浅笑道:“不,请辰兄再看看在下的手掌。”他提起掌心,在场众人皆为惊讶,原来他的手掌伤处不但红肿,还出现紫黑色线状伤处。尚雷青见了忙道:“这是孔雀胆,快封住穴道!”
  据说此毒是将孔雀的胆脏泡在酒里一段时间,将胆取出,把剩下的酒加入莨菪汁、砒霜混合在一起所制。
  宫清商道:“多谢,我已经服下解毒的青霜丹,并自封了小臂孔最、尺泽等穴道。”魏华麟道:“快将手伸来,我来替你逼毒。”他用手翻过宫清商伸过的腕部,将一匕首的刀身在火折子上来回炙烤数次,再从他的手腕上方细细割出两道新口子,以指滑压血脉处,将紫血从伤处往外逼出。
  “这不可能!”辰方远惊讶道。宫清商眯起凤眼,轻嗤道:“辰公子,咱们半斤八两,不过鄙人用毒仍不及你快。”辰方远哼了一声道:“我的外衫上并没有毒,你又作何解释?!”宫清商道:“衣衫上是没毒,不过你的软剑上藏毒,不信你看看这前半截软剑。”说完他松开手中风银索,一截剑尖“咣当”一声掉落草地上。
  尚雷青用银丝手套捡起断裂的剑尖,凝视后道:“上面残余的血也是紫黑色的。请小侯爷将手心展开,验证伤口是否为断剑利刃所伤。”宫清商依言照做,尚雷青将剑尖与伤口比对一番后,点头道:“剑刃厚度、血迹位置果然与手心伤痕契合,辰公子,你作何解释?”辰方远悟起原委,愠道:“这毒,应是你方才故意自伤留下的!”
  辰方远身边的徐盎道:“小侯爷若想避嫌,也应该让我们查看下的衣袖中有无藏匿毒药!”
  “侯爷尊贵之身,怎能随意检查?!”宫清商的侍从们喝声阻止道。
  “孔雀胆毒性强烈,我怎会做此冒险?”宫清商示意魏华麟移开手指,径自脱下苏芳色外衫,露出里身淡黄色衣衫,更显贵气,他将外衫甩抖几下交与尚雷青道,“此件衣衫有无藏匿毒液等物,尚大夫自可查来。”他又捋起内衫衣袖,解下护腕,并无异状。辰方远等人一时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宫清商自挽左臂对一旁的看客道:“辰方远违背约定,在这场赌约中便是输了。宫晓,将约战书拿来!”一名青衣护卫上前递来一封信,将信纸取出张开,宫清商指着信纸上的字迹道:“按照立下的约定,输的一方将无条件放弃自己的要求。若有抢先施毒违约者,或者自削一截头发离开此地,或者在有生之年见到对方,行单膝跪礼,所乘车马需要避行。怎么样,这两项选择不过分吧?”
  辰方远冷笑道:“你们一丘之貉,联手栽赃嫁祸我,辰某又何须做出愚昧选择。徐昂,将火折子点燃给我。”徐盎从袖中拿出火石迅速点燃一枚火折子递与主子,辰方远一掀衣袍下摆,扯下腰间几串佛珠大小的佩饰拎在手里,魏华麟忙道:“你,你怎将火雷弹别在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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