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秘密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葬礼结束后,我认识了镇上最有名的牧师。他是属于那种几乎不出门的人,在这次葬礼上,我有幸与他一起交谈老太太葬礼的事情,我是外国人,所以他也给足了我面子。他本身很和蔼,只是长久地不出门所以人们觉得他神秘,在我看来他与老太太是同一时代的人,所以他愿意出来为老太太做法事。
    我们坐在祭堂里的椅子上,首先,我打算把做法事的费用给他,但是他坚决不要,他同其他人一样,第一句话就问我为什么会到印度来,那时候在印度的中国人极少,我对他说了实话,他似乎很同情我,随后我问他魂回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说我不应该对这些感兴趣。
    “三十年前封铃镇谣传的魂回,您是如何看待的。”我觉得我在渐渐地长大,并且性情也在渐渐地变得固执。
    “你都说它是谣传了,难道问下去还有意思吗?那本身就是谣传。”他回答道。
    “我对于这些事情总是很好奇,我希望你多少能够对我说一些。”我一直在放肆自己去追问。
    “你应该克制你的好奇心,这些并没有什么好奇的,谣传本身就能够说出无数的版本。”
    “我想请大师让我父母回来见见我。”
    “虚无是不能与现实重合的,你应该打消这样的念头,你想得太荒谬了。”
    “悲伤总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说。
    “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我相信也没有人能够回答你的问题。”牧师的表情开始有些僵硬。
    “可是我朋友说你可以帮助我。”
    “你的朋友?”他问道。
    “看守灯塔的大法师。”我说。我说了谎,要是阿贵知道的话他将会鄙视我,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张口就撒了这么一个慌,并且顿时令我们俩都哑口无言,我不敢再继续说下去,我怕我会再说出无数不可原谅的谎言。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相信了看守灯塔的法师是我的朋友。
    “你跟我回屋里吧。”
    就这样我随着牧师进到我的屋里,他让我坐在桌旁,随后他把所有的门窗都关上,他把油灯点燃让我看着火苗,随后他开始问话,他让我全身放松,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火苗,意识渐渐地随着恍惚,意愿在慢慢地失去知觉,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火苗,我的自主判断能力、意愿行为渐渐丧失了,幻觉开始不断出现,渐渐地我开始看不见火苗,进入了虚无的状态,我感觉不到外界的存在。很快我真的看见了我的父母,那是在一些不固定的圈子里,有时候是在中国的家里,在场的人并不只是我父母,还有我的哥哥,以及我的其他亲人,我顿时很感动。但有时候又是在柬埔寨,那里同样有僧人,有我们一起生活的画面,这些渐渐地令我感到失落,内心因此而此起彼伏,我的思绪在那片区域里遨游……
    我重新回到现实中的时候,大概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我当时趴在桌子上,老牧师站在窗口,他背对着我,我把桌上的油灯吹灭了,他听见了我吹气的声音,所以他转过身来,然后问我是不是见到了,我顿时感觉到浑身无力,甚至有些沮丧,想家的念头反复袭来,眼泪聚在眼圈里。
    “这次不同于我在瓦拉纳西城里经历的那次,那次,我似乎是回到了前世……”
    “那样很危险,有时会出人命,况且你不知道什么是前世,亦没有前世。”
    “但是……”
    “不要再沉迷于那些虚无的假象了。”
    “有时候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说。
    随后阿贵来找我,他见我情绪低落于是问老牧师我怎么了,老牧师凑着他的耳朵说了一些话,随后阿贵走过来与我坐在一起,他对我说很多的道理要让我坚强,但是我整个人都崩溃了,在傍晚的时候老牧师和阿贵一起走了,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我静静地坐着,摆在我面前的是一条无形的路,这犹如梦境一样,存在于虚无的空间里,尽管我很努力,但是我仍旧无法驾驭,就犹如我们控制不了自己的梦一样。
    紧接着的一段时间里我突然变得失魂落魄,我常常去找阿贵的祖父聊天,他说有些人一出生他的命就很硬,注定要一个人度过一生,我们坐在灯光暗淡的屋子里,有时候聊一些故事,但有时候就是讲人生,他能够讲很多例子,他的知识很丰厚,我总能够在他那里得到一些认识,可是他的身体亦变得很遭了,有时候他也咳嗽得厉害,但是他经书看得多,他总是把这些归罪于为前世赎罪。
    我的生活开始出现太多的混乱,我不肯回到现实中来,所以独自躲在屋子里照牧师的方法把油灯点在桌子上,然后静静地趴了看着,我反复地这样做,拼命地去回忆,常常弄得情绪低落,夜里常常看见老太太回到祭堂里来,她就站站桌旁看着我,我睁着眼睛手紧紧地抓着被褥,恐惧常常令我失眠,我渐渐变得焦虑不安,阿路丙和阿贵一有时间就来找我,但是他们一走我便又回到了虚幻之中,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个月,我消瘦得如同干才。
    1955年春末,后祖父来到祭堂。
    我们在我的小屋里进行了半个小时的交谈,之后,我决定重新回到墓园去。
    他为我的消瘦而感到难受。
    “几个月前我就希望你来祭堂了?”我说。
    “前段时间我住院了。”
    “生病吗?”
    “是的,做手术。”
    “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不过每天都要吃药。”
    我们坐在光线暗淡的屋子里,感觉很亲切,他看上去老了许多,当然在我看来他还能够再活二十年。
    “老太太死的消息镇长通知过我儿子,但是那时候我在医院里。”
    “都已经处理了,很顺利。”我说。
    “你长大了,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后祖父笑笑。
    “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个孩子。”
    “我这次来打算把你带走……”
    “为什么?”
    “这个祭堂要拆了,政府有另外的打算。”后祖父说。
    “那么我要到哪里去呢?”
    “墓园……乐意吗?要是不行的话……我们再想办法,最近几年墓园并不安静……”
    “怎么回事?”
    “不如你在的时候安静,那个时候……我很清闲。”后祖父开玩笑说。
    “其实那时候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运气好而已,当然可能我前世是一个盗墓贼,所以一直很幸运……我是他们的祖师。”我说。
    “你真的长大了,说话很风趣。”
    “今年二十岁了。”我开始很得意。
    “十九吧?”
    “差不多了。”
    我们还在对话,但是我的思绪早已经回到了墓园去了,心里产生一些恐惧感,但是恐惧很快就驱散了,现在的我已经是个真正的大人了,并且莫尔菲这个名字再次撞击着我的心灵,我是这样的想念他。
    “这些年来你在祭堂里有什么感触。”
    “我能有什么感触,有时候会自己看不起自己,幸好我的两位朋友教我识字,我现在能够读一写简单的句子。”
    “对于恐惧呢?”
    “无所谓,因为前世做了一辈子的盗墓贼,必定要受到惩罚,我愿意回墓园去。”尽管我一直待在祭堂里,但是我依旧没有因此而大脑迟钝,大概后祖父是遇到困难了。
    “守墓人这个职业并不简单,首先盗墓人就不简单,我们可以理解为他们依附了无法想象的超能力,这样说虽然不科学,但是容易理解,所以守墓人……”
    “我是最适合的人选。”我说。
    “假如你不愿意,我们再想办法。”
    “我愿意。”
    “薪水我可以帮你申请高一些。”
    “钱对于我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不过要是我叔叔要求的话,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回去之后我想见见我叔叔,你能够帮我转告他吗?五年了,我很想他。”
    “我会告诉他的。”
    五年时间似乎只在转眼之间,在这个地方我并没有太多留恋的,除了我的两个朋友,还有老牧师,不过这些也没有令我继续留下来,首先是因为祭堂要拆了,其次是因为后祖父这次的到来,不同于往常的任何一次,也许他真的遇到了困难,所以我要随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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