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离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厌恶与鄙视——对自己的厌恶和鄙视。
是的,他厌恶和鄙视自己。他再次明确地意识到,他果然就跟他的父亲一样风流成性,无可救药,不,他比他的父亲更无耻,他父亲至少是用自己的钱去养女人,而他,却在用父亲的钱去做他最不屑的、他父亲经常做的事。
他这样的人,生来就不应该去爱和被爱的。
他那种自暴自弃的眼神和表情,深深震撼了她。她震惊地看着他,满心都是心痛和不忍,她喜欢那个骄傲霸气、自信十足的龙峥,她想他永远是那么地神采飞扬、勇往直前,她看不得他那副模样。
她慢慢走到他面前,跪在地上,仰着脸看他,伸手轻抚他的脸:“你给我的幸福,够我消化一辈子。我向你保证,我会过得很好。你给我的,都是我的宝贝,我会好好珍惜。”
她不忍心拿他的钱,更不忍心让他内疚。她记得他曾经这样说过他的父亲:“如果我不花他的钱,他怎么减轻他的内疚?”她知道无法摆脱内疚和自责是种怎么样的感觉,她不想让他承受这样的折磨。
龙峥死气沉沉的眼珠子终于转了转,抓住她的手,脸埋进她的手心。
“答应我,不管你在哪里,一定要告诉我。”
她微笑:“嗯。”
当龙峥接花瑶回到寓所时,步离已经不在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曾经住在这个房间里,留下了无数的温馨与笑容,现在想来,恍若如梦。他看着花瑶还带着苍白的虚弱的笑脸,眼里隐隐有泪光在闪烁,最爱他的两个女人,为他付出最多的两个女人,却也被他伤得最重,他已经对不起一个,至少要好好对待另一个。
步离,他心里念着她的名字,即使不再是同床共枕的情人,她仍然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会尽他所能地对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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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第138章:天堂与地狱(31)
步芬走上女生宿舍楼,她已经很久没有踏进这里了。
她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地走上去,重演和感受着步离当年的脚步,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心灵的震动。
现在是上课时间,宿舍楼没什么人,她走进宿舍,林可、李央都在,一个在床上听歌,一个在桌前化妆,她们盯向她,眼里有着妒意。
她没理她们,走到步离的书桌前,轻抚着她用过的桌子。步离的行李,她在外租房时几乎全搬走了,宿舍里还有一些小件物品——步离的遗物,每一样都是她的珍宝。
她把背包放到床上,把步离书桌里的东西——书本、小说、笔、笔记、稿纸、钥匙扣、比卡丘……一样不落地放入背包里,这些东西,摆放得那么整理,一丝灰都没有沾上,谁能想得到它们的主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如果人也可能如物般长久,多好。
收拾完毕,她走到阳台,走进洗手间,目光从一寸寸墙壁、栏杆和地面上划过,想象着步离以前站在这阳台上晾晒衣服、凭栏远眺的情景,想象着步离站在镜子前洗脸刷牙的情景,心里又感到了那种对时间、生命的悲哀与无力。
她慢慢走回房间,在步离的床沿上坐下,再一次抚摸她睡过的床,重现步离在这宿舍里住过的人生,再次见证她曾经活过,然后背上背包,准备离开。
“哟,你还回宿舍啊?我还以为你傍上了男人,永远不会回来了。”李央忽然尖酸地对林可说,当然,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指桑骂槐,她早就看步芬不顺眼,平时看起来老实本份的样子,也不知耍了什么手段傍到龙峥,不过,又有人看见龙峥和花瑶在一起出现,三角恋变得扑朔迷离。
林可很配合地道:“我也不想回来啊,可是人家又帅又有钱,追求的人又多,我这种货色,人家有了新欢,当然要赶我走的。”
“难怪这段时间都不见他送你来学校了。”
“是啊,半年了,也玩腻了。”
“你活该你,平时看你一副乖巧老实的样子,谁知道这么有心计。不过聪明总被聪明误,看吧,现在不是被甩掉了吗?”
“5555555,我好后悔,我怎么就那么贱呢?长得一般般,性子又一般般,却妄想遇到白马王子,跟了人家几天,就自以为真的是公主了……”
她们一搭一唱,极尽嘲讽,步芬一动不动,慢慢紧握了拳头,脸色逐渐转青,阴云和闪电在她眼里凝聚成形。在她们说得正起劲时,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高高抬起脚,向旁边的书桌狠狠踹去,桌子被一脚踹翻。
她一不做二不休,连续踹掉几张凳子,手臂狂挥,扫落书桌上所有的东西,房间顿时狼藉满地,林可和李央发出一阵惊叫声,在房间里乱窜,拥在一起,惊惧地看着发了狂的步芬,她的眼神狂乱,象只野兽一般。这个时候,楼道上没什么人,步芬就在门口,她们无处可逃。
步芬把所有的桌子凳子都踢翻、扫光了还不解气,又把书柜推倒,把床上的东西往地上扔,用力地踩。
“你这个疯子……我要报告学校……”
“你神经不正常了……”
林可和李央一边发抖一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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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第139章:天堂与地狱(32)
步芬抬头,盯着她们,眼里有一股噬血的味道。她无所谓了,她本来就不是步离,步离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她的家也早就散了,她孤然一身,无牵无挂,没有顾忌,在走之前要好好教训这两个嚣张的女人,她们敢胆欺负步离,不可原谅。
她在地上散落的东西里发现了一把水果刀,她狞笑着捡起来,抛了抛,向她们走去。
两个人惊恐地尖叫,转身就跑,步芬冲上去,一只手钳抱住林可的肩膀,另一只手伸向李央,水果刀尖就指着她的咽喉,李央吓得魂不附体,不敢乱动。
“你……你……你别乱来,要犯……犯法坐牢的……”
步芬冷冷地盯着她:“我要你向步离道歉!”
“你发疯了……”
她的左臂一使力,林可发出一阵哀叫,她的右手再往前一顶,刀尖触上李央的肌肤,李央吓得几乎瘫倒在地。
“说!给我向步离道歉!不道歉我就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步芬近乎疯狂地吼起来,一想到步离在这里住了两年半,受她们欺负,她就抓狂。
“我……我道歉……”李央抖抖嗦嗦地道:“对……对不起……步……步离……”
“跪下来!”步芬吼道。
李央双腿一软,真的跪在地上,不停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还有你!”她盯向她紧紧钳制住的林可,林可早就吓呆了,听到她这么问,不停地道:“对不起对不起不起……”
“对不起谁?”
“你……步……步离……”
“你是怎么对不起她的?”
“我……我不该嘲笑她……是……是你……挖苦她,看不起她……”
步芬闭上眼睛,心里一阵揪痛……她的步离……手臂一松,推开林可。
她不再看任何人一眼,冷漠地朝门外走去。
永不再见了,这个宿舍,这所学校,步离不会再回来了,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永别了,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
她大步走出宿舍,大步走下宿舍楼,大步走向校门,没有一丝留恋,也不曾回头。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就象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没有人见过她。
龙峥疯了一样地找她,没人知道她的下落,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学校,除了给班主任一个就此离校的电话,没有向任何人打招呼,没有做任何解释,没有留下片言只语。
他站在空荡荡的校园里,没有了她的世界,如此寂寞……
半个月过去了,又是清明时节,细雨乍停,空气清新而滋润。
步芬一身灰色的套装,披散长发,戴了一副墨镜,从商场里出来。她刚刚从家里扫墓回到s市,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今天已经全部处理完了,没有什么可干的了。
在即将拐弯时,她听到地人一阵惊呼:“好漂亮的保时捷……”、“哗,绝色美女和超级美男……”
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转头去看。一辆簇新的蓝色敞篷保时捷停在路边,象蓝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吸引了行人的目光,而车上的俊男靓女更是光彩照人,王子与公主的完美结合,只有龙峥和花瑶能够再现那样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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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第140章:天堂与地狱(33)
她怔怔地看着他,双脚象扎根在地里。
龙峥靠在椅座上,有些无聊地四顾。他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他,朝这边看过来,一眼就盯住了她。她心里一颤,掉过头,快步拐弯,不敢回头。
“步离——”
她似乎听到他在叫她,一定是错觉,这城市没人认识她、记住她。她刚跑过拐角,一个人影就从后面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那么有力修长的手……令人无法挣脱。
“步离,真的是你!”抓住他的人把她拉过身来,激动地凝视她,她侧过脸,不想与他面对面。
“你去了哪里?我找了你很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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