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暗生香

知道了我要我们都同归于尽？那天偷听的是他的人？”
陈涟清的声音很轻：“别怕。现在没事了。”
没事了。
这时候后怕才冲遍全身，易恬忽然觉得一口气上不来，眼泪只管往下落，只是说不出话来。
陈涟清似乎叹口气，他一手抱紧她，一手拍拍她的头：“没事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易恬还在抽泣，话说得也不连贯：“陈涟清，你是大混蛋！你早知道是…他的人还…要把我送走、还要上山……”
“不是要拖过这一天嘛，明天警察应该就会有行动了。哪里想到张征宇年纪不小警觉依旧，脾气还是那么大。”
“你就是…想护我安全……对不对？”
陈涟清的手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早就…知道我的目的……还像耍猴似的看我…在你眼皮底下动作……陈涟清你……是哪根神经有问题……”
他听她在说话和抽泣之间艰难地转换，似乎笑了：“陈家早已沾满鲜血和污秽，我说过，总有还的一日。再说，该转移的我已经转移，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宏远现在不过是徒有虚名。张征宇那个老狐狸牵制着宏远，牵制着这个城里那么多人，连带着能让他倒台，是多少人拍手称快而力所不及的事，也算是我的幸运。”
易恬仿佛气急，越想停止抽泣越停不了，她长吸了几口气，才好一些，声音也平静下来：“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做什么的？是赵传义吗？”
“不。我有眼睛，有耳朵。还有绿玉流光。”
易恬震惊，忘了抽泣，伸手摸了摸耳朵上的耳环：“原来，我自以为你听不到时候说的话你全能听见……陈涟清，你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她气得就要扯下来，陈涟清抓住她的手，低笑了一下：“你要做什么我早就能猜到，听到你的话不过是再次核实一下而已。你真以为我给你绿玉流光，是监视你吗？”
易恬想了想每次让她戴绿玉流光的情景，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你不会是担心我有什么事吧？为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恬恬，现在还要这样问我吗？你想我回答什么？是我欠你吗？是，你只知赵传义从小保护你，不知道其实也是我让他去的。我姑姑，也和我父亲一样嗜杀造孽，要杀穆万年母子……那天我就坐在旁边一辆车里，看到撞倒的是你母亲，你跪坐在血泊中，只是无声地叫妈妈。后来才知道，你父亲为何从一个检察官被逼‘私奔’，有家不能归有国不能回，原来让你从小没有爸爸的，也是我父亲和张征宇……这样的事，太过平常，陈家的根底全是鲜血和罪恶，总要有人来买单。”
[184 第五章 一天一万年（44）]
易恬没有说话，陈涟清似乎也有些累了，很久才说：“你父亲，易兰向，就是现在的藤原社对不对？”
易恬这次没有那么惊讶了：“果然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我爸爸他本是一个最正直的检察官，最喜欢舞文弄墨，跟我妈妈情深意重，夫唱妇随，是让所有人羡慕的一对。就因为无意中知道了太多陈宏远和张征宇的底细，就差点全家活不下去，他那么正直的人却要假装私奔出国，连妈妈都来不及解释一句。他在日本忍辱负重十几年，连让妻女知道自己的消息都不敢，只是做一个换‘脸’的黑社会小弟，不能是中国人，不能姓易，不能心软……不过就是凭着一口气，那就是总有一天堂堂正正回国，见妻女。可是，还未归来，妻子就被撞死了，你让他怎么不变成嗜血成性的人？他处心积虑策划，甚至让收养的体弱多病的养女在成年后照着我的脸面整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是，可是……”
易恬已经说不下，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可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在我终于从鬼门关抢回一条命苟延残喘后，在见了我不到一年后，他死了……他死了……”
陈涟清用尽全力拥抱她，她只是发抖，可是声音却出奇的清楚：“他死了，可是我还活着！他最后一口气咽得多么不甘你知道吗？他说，恬恬，我终于要去找你妈妈了。可是，我死不瞑目，你替我去把最后一步做完，你去让那些让多少个家破人亡的人都付出代价……我对不起你，可是，你答应我去把我们的血讨回来……”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恬恬！我都知道，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是我父亲和张征宇的错，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对不起你，你这样做是对的。不要哭了，恬恬……”
易恬却止不住流泪，眼泪像是要流尽一样，源源不断地滚下来。
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力气动一动，只有间歇无法的喘息和不断流出的眼泪。
陈涟清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是痛，他用尽了力气还是无法抱紧她，他低下头，吻她满脸的泪水，可是总也吻不干，他的嘴唇也在颤抖。
夜风刺骨的凉，易恬还在哭，陈涟清什么也做不了，只是胡乱地吻着。
不知过了多久，易恬似乎慢慢停止了哭泣，陈涟清却知道她是晕过去了。他甚至不想去弄醒她，他怕她仍然哭下去。但是他马上去掐她的人中，叫了声“恬恬，恬恬！”
易恬悠悠转醒，先是长长抽了一口气，然后叫了声：“涟清。”
其实，她就算晕过去还在流着泪，现在这泪仿佛并不归她自己管似的，她也没有意识到她还在哭，只是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天为什么还不亮？”
陈涟清额头抵着她的，低低道：“就快了，快了……”
天色很黑很黑，易恬什么也看不见，连近在咫尺的陈涟清也只是模糊的一片，只听到很远很远的山脚下，偶尔响起的枪声。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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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万年已经抽了两整盒的烟，整个客房都是烟雾。陈涟漪推门进去的时候不禁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压抑住怒气：“你今天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穆万年抬头看她，忽然问：“你哥有没有给你电话？”
“我哥为什么要给我电话？他现在正是幸福的时候……穆万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自从你听到我哥和久爱订婚的时候就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我告诉你，就是久爱是易恬，也已经是我哥的女人了，你这辈子想都别想！”
穆万年蓦然起身，拿起电话开始拨号，里面传来欠扁的声音：“你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他似乎想要摔了电话，忽然又拿起，拨一串号码，很久后才有人接，他的声音冰冷：“大哥有没有回来？”
陈宅的值班员睡意朦胧：“没有，他不是去日本了？”
“有没有电话过来？”
“没有。”
“那些陪送的保镖呢？赵传义呢？”
“没有……”
穆万年慢慢松开手，手机掉到地上也不管。忽然，手机响了，穆万年震了一下，迅速接通，一个女子的哭腔很大，连陈涟漪都听到了：“警察为什么还不来？我打不通打不通！没有人接……穆万年，你快点去叫警察，鹤鸣山……”
穆万年抬步就走，陈涟漪拉住他：“你去哪里？”
“放手！”
陈涟漪道：“现在时凌晨3点了，你发什么神经？”
“我让你放手。”穆万年的声音很低很低，可是他的拳头已经握紧，“如果你想你哥哥被人宰了的话，可以继续拉住我。”
陈涟漪一时没有明白，穆万年已经推开她快步离去，然后她才清醒似的跑出去，开车跟上去。
穆万年像飙车一样一路开到警局，车子直接撞到公安局的大门，很大的响声，警局内立即一片闪亮，穆万年下车，用脚踹到大门上叫道：“警察都是死人吗？鹤鸣山都死人了！证据交给你们那么久，还要到明天再行动，人都死了跑了还要警察去吃屎吗！”
警笛声马上纷纷响起来，穆万年坐上车，一踩油门开始往鹤鸣山去。身后是追他的越来越多的警车，陈涟漪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她来不及想什么，也一扭头跟上去。
寂静的夜里，忽然喧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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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示今天刚加上去的：我很想下午的时候把最后一章也更完，有没有响应的……下午两点好了）
[164 第五章 一天一万年（45）]
时间仿佛停止不动了，陈涟清的手冰凉冰凉的，似乎是累极了，头半放在易恬肩头。易恬这时候终于清醒了些，已经流不出眼泪，嗅觉变得格外灵敏，她闻到了整个山上的风里都是血腥气，不禁说：“涟清，天怎么这么黑，还不亮？”
陈涟清几乎立刻道：“再等一等，就快了。没有听说过吗，黎明前的黑暗……”
他的声音很轻，易恬忽然有些惶恐：“涟清！你受伤了吗？”
他立即抬头，语气里带着笑意：“怎么会呢？我自拿起枪的那天起，还从来没有受过伤，你信不信？”
易恬想要伸手摸*，他裹紧了她，说：“别动。这里风很大很凉。”
“你的手像冰一样。”
“让我抱住你一会儿就好了。”
易恬仍然惊惶的语气：“涟清，你没有骗我？”
“是啊。可是我很想瞌睡呢，恬恬，你再给我唱一首歌好不好？”
“好啊，你点吧。”
“还唱那首如果没有遇见你……”
他跑掉的声音让易恬笑了一下，她抓紧他的手，开始唱：“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那里，日子过得怎麽样……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也不会在这里……”
“你唱错了，是我将会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