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冬樱

第98章


    “不过——”他偏脸仔细观察了一下我脸上的表情,“不过,那里面充满了祝福的味道!谢谢你,白芷,这真是我吃过的最棒的一顿生日宴!”
    不知怎的,心突然因为这句话而激烈地跳动起来,用力又用力地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我竭力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那就麻烦您老人家出去吧,我还得给自己做些吃的呢。”
    “白芷,今天正巧有时间,我也给你做一顿吧!”
    不顾我的反对,他硬生生将我推出厨房,然后紧紧地关上了与卧室相通的木门。
    隔着门板,我心里十分没底,不禁大叫着问:“丁书琪,你会用那个炉灶吗?”
    他的声音被一层木板隔着,听来有些不清楚:“我正在研究——啊!原来是这样啊!你放心吧,我已经成功加热了!”
    唉,是啊,这可是个从小受精英教育长大的娃!我略感放心。
    在卧室里背手转了一圈,又在窗口的床上躺了一会儿,想起一件事,我跳下床奔到门边儿敲了敲:“你要做什么菜啊?菜都切好了吗?”
    里面静默了半响,就在我准备冲进厨房看个究竟的时候,他突然咳嗽着回应我:“你自己先在外面玩一会儿,不要打扰我,我正在切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真像个多事的老太婆,可还是不得不问:“你怎么咳嗽了啊?是被油烟呛的吗?还是把门打开通通风吧!”
    厨房此时传来更大声的咳嗽:“是啊,好大的油烟啊!不过,做菜的时候,锅子里怎么会着这么大的火啊?”
    看见门缝下滚滚而出的浓烟,我大惊失色,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冲了进去——
    只见狭小的厨房里弥漫着一室青黑,烟雾中夹缠着呛人的糊味,浓烟中似乎站着一个人,正挥舞着双手往锅子里丢东西。
    “咳咳咳,丁……咳咳咳,丁书琪,你在干什么?”我用胳膊掩住鼻孔,却还是抵挡不住那股油烟对肺部的侵袭。
    “我,咳咳咳,在炒菜啊!油热了,咳咳咳,不是要下菜吗?”他边满天花雨边振振有词。
    房门在我身后彻底敞开,海风重新吹了进来,厨房里的烟雾终于被吹散了一些,我这才勉强看清了锅里的情形——
    只见那个平底锅里窜着红彤彤的火苗,几把形状难辨的青菜早被明火给烧成了黑炭,此时还在锅里噼噼啪啪地燃烧着冒出浓浓的黑烟。
    摘下挂在柜门金属杆上的毛巾,垫上被烤得滚烫的锅把,我举着平底锅便向外跑。
    丁书琪“哎哎”地叫着跟我冲了出来:“你别捣乱啊!我还没放调料呢!”
    我一把将还跳着火苗的锅子扔在木屋外的沙滩上,随手抓过几大把细沙洒在了锅子里,鲜红的火焰随之而灭。雪白的细沙纷纷扬扬地飞过,浓浓的黑烟被中途截断,过了几秒便彻底偃旗息鼓。我松了一口气,这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海边的新鲜氧气来。
    “白眼狼,你怎么往锅里扬沙子?这菜还怎么吃啊?”丁书琪跟在我身后,心痛地抓抓头发。
    我回头斜睨着他那张被熏成黑炭一样的小脸,嘲讽道:“你干脆还是改行从事卖炭翁那种更有前途的职业去吧!餐饮业实在不适合你,你这个消防员的天敌!”
    他反手一抹自己的黑脸,一张脸上立刻黑白斑驳、纵横交错,直如被一层毫不均匀的薄雪覆盖住的煤堆。
    瞧着他那副狼狈的模样,我噗嗤一声笑得前仰后合,他却有些着恼:“白眼狼,我这是第一次,有些不熟练是肯定的!你也不至于笑话成这样吧?”
    想了想,他这话甚是有理,谁第一次的时候不是手忙脚乱满头大汗?
    敛了笑容,我郑重地跟他道了歉,他方才面色微霁,故作大方地一摆手:“算了,老白,咱们谁跟谁啊!不过,你最好还是指导我一次,这样我才不会再把好好的青菜给烧糊了!”
    炉灶是太阳能的,所以我建议大家直接在室外教学,免得再一不小心一把火把我们唯一的栖身之所小木屋给烧了。
    看看被埋在沙滩下的青菜残骸,他似乎也觉得铁证如山不容狡辩,遂勉强点点头表示同意。
    由于丁书琪同学好奇心十分强烈,这一堂课下来,太阳居然已经西斜。捂着咕咕叫的肚皮,坐在沙滩上瞧瞧天边的晚霞,只觉那片云彩烧得好似丁书琪白天放的那把火。
    我们新出炉的大厨颇讲究地在橱柜里找出几个精致的碗碟和一块大大的方形格纹野餐布,将他亲手做成的粗细不匀的肉丝青菜、大小不均的青椒土豆片、拌成一堆泥的黄瓜虾仁,外加一盘黑乎乎的鳗鱼段精心装盘,再摆置于黄红相间的野餐布上。
    哭笑不得地瞅着那些精瓷美器上的食物,我已经做好了命丧此岛的准备。
    反正不是饿死,就是被毒死,我宁可做个饱死鬼!
    刚准备闭上眼睛夹一筷子鳗鱼到嘴里,他突然大喝一声:“等一下!”然后便从身后的食物篮子里变戏法似的变出来一瓶还没开封的香槟和两只细长的香槟杯。
    墨绿色的酒瓶上带着一层湿润润的冰气,在这个微热的傍晚,显得沁人心脾。
    我讶异地看着那个眉眼弯弯的大男孩:“这是哪来的?”
    他邀功似的坐上野餐布的另一角,伸直了长腿,晃晃酒瓶。
    没一会儿的功夫,只听“砰”的一声,酒瓶上的软木塞直冲天际,白色的泡沫喷涌而出,洒了他一手。
    笑嘻嘻地为我斟满了一杯酒,他解释道:“木屋后面有个很大的太阳能冰箱,你没出来就发现。别说,玛丽准备的还真挺齐全!房后还有个秋千架子,我想大概是玛丽怕你无聊才会准备的吧!”
    举起清凉的酒杯,我大喜:“秋千?我最喜欢荡秋千了!在哪里?”
    他伸手向太阳落山的地方一指:“喏,就在椰林里!不过,现在先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一提吃饭,我就有些发愁,索性一仰脖子,将酒杯里泛着泡泡的液体一股脑地全灌进了肚子。
    听说人在喝醉以后,味蕾会变得迟钝,我估摸着只有喝醉了,自己一会儿才不至于吃的吐出来。
    这么想着,几杯酒下肚,我的脑袋早就变得有些晕晕乎乎。
    “来,白芷,你也尝尝我的手艺!”丁书琪热情好客地夹了一筷子青菜,递到我嘴边。
    看着他殷切的笑容,我哭着脸张大了嘴——
    闭着眼睛简单嚼了嚼,刚准备一骨碌把这些食物咽下去——
    咦?
    我倏地睁大了双眼,失声道:“这个菜的味道——”
    丁书琪的那双黑瞳里充满了期待的情绪:“怎么样?”
    我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那盘外相十分糟糕的青菜,感慨道:“想不到不只人不可貌相,就连菜,也是不可以从外表来看的!丁书琪,你这道菜的味道,十分满分的话,我给你九分!”
    “真的吗,白芷?你真觉得这道菜的味道还不错?”
    看见我点头,他立刻激动了起来:“来来来!你再试试这个土豆片,还有那个虾仁,鳗鱼也不错的,你都尝尝!”
    这回,凡是他给我夹到口边的食物,我都没有拒绝。尝完了所有的菜,我欣慰地一点头:“徒弟,下次把菜的外相给设计好,你就彻底出师了!想不到你也蛮有做菜的天分嘛!”
    他哈哈大笑着摆手表示谦虚,脸上却活脱脱一副当仁不让的臭屁神气。
    觥筹交错中,四盘丁家私房菜早落了肚,太阳也背着手下了山,最后一点晚霞完全隐没在初起的星光中。
    眯着醉眼,渐渐的,我只觉天幕变成了一件华美的黑色真丝睡袍,时不时就荡着褶皱向我扑过来又躲回去,我咯咯笑着伸手去抓,却怎么抓也抓不到。
    丁书琪比我清醒得多,最起码他还知道劝我:“别抓了,再抓就把星星给抓下来了。这岛上又没有灯,那天该多黑啊,一会儿就回不了屋了!”
    我一想,有理,遂死了抓天摘星的心。
    一件事突然袭上心头,我定定地捂着额头想了又想,过了许久方才记起来:“丁、丁书琪!你不是说这岛上有秋千吗?在哪里?我要去荡秋千!”
    丁书琪红着小脸摇摇头,又倒了一杯酒:“别去了!秋千有什么好荡的?还不如躺在这沙滩上看星星呢!”
    我不依,摇头摆手地嚷起来:“不行!你下午都答应了带我去的,这会儿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酒从杯里转移到他喉咙里,他这才无奈地点点头:“好吧,那我带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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