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冬樱

第97章


    我纳闷:“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回头看看我,他失笑:“《Big Brother》是一个真人秀的电视节目,每年都会办一次的。参加竞赛的十多个年轻人需要共同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大房子里达三个月之久。这些男女竞赛者必须共用卧室、起居室、卫生间、花园、游泳池以及其他一些娱乐设施。节目组通过无数个监控镜头和麦克风全天候的记录参赛者的一言一行,不受大家欢迎的人会被其他参赛者以及收看节目的观众淘汰,在房子里留到最后的人就是竞赛的胜利者。”
    我听得目瞪口呆:“卫生间里······也有摄像机镜头和窃听器?那多恶心啊!”
    他蔑视地斜睨我:“马桶上的事情,大家一般不像你这么关心。不过有些人的确很喜欢在卫生间里说别人的坏话,即使他们当时是脱得光溜溜的在换衣服,节目组也会把那段情景给播放出来。有人在房子里住久了,就逐渐忘了监控镜头的存在,结果把游戏当成了人生,在里面和相识不久的室友发生了恋情,甚至在夜半时分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和新欢偷偷上床。还有人两面三刀,当面和人做朋友,背地里却和别人合谋淘汰那个信赖他的选手。这些丑事都会被一五一十地播放出来,而他们的父母、恋人、朋友、同事、老板那时候都很有可能正在以各种各样的心态观看着节目。当游戏结束,这些人走出大房子回到现实生活中,你觉得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啧啧啧,电视台真是有够变态的!”我忍不住抨击道,“生活在那个大房子里的人连一点隐私都没有,阴暗的人性被赤裸裸地揭露在大众面前,他们怎么会那么傻去参加一个白痴才会参加的比赛?”
    丁书琪倏地弯起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我,柔声道:“白芷同学,据说——去年的最终胜出者得到了一百万美元的奖金哦!”
    纳尼?
    我一把扑过去抓猪丁书琪的手臂,兴奋得连嗓音都变哑了:“丁、丁同学,我现在报名参加还来得及吗?”
    他一本正经地盯着我问:“生活在那个大房子里的人连一点隐私都没有,阴暗的人性被赤裸裸地揭露在大众面前,你怎么会那么傻,居然想去参加这样一个白痴才会参加的比赛?”
    我仰头四十五度,面对蓝天做悠然向往状:“三个月就能赚一百万——美元——啊!”
    还没等我“啊”完,他猝不及防地勾起右手食指在我额前重叩了一个爆栗:“别想美事了,咱们两个现在已经被玛丽弄成活色春香的现场版《Big Brother》了,怎么能逃出去才是真的!”
    顿了顿,看着潮起潮落的蔚蓝色大海,他皱起眉头轻声用英文自言自语:“等不到我,维多利亚昨晚肯定急坏了······”
    想起昨天是他生日,他和维多利亚还有个一起去海边放焰火的约定,我不禁咬了咬唇:“那个,你试着打电话求求玛丽吧,说不定她玩腻了,就把我们给放了。”
    “切!你刚才拿吃的引诱她,她都坚持住了,可见她正在兴头上!我越跟她急,她越来劲!我才不跟她说话呢,等她意识到这次玩得太过火了,她会亲自飞过来求我跟她回家的!”丁书琪猛地站起来,脱下白色的燕尾服,气呼呼地将华美的丝质外套一把掼在地板上,随即便大踏步走出了小木屋。
    越来越盛的金色光线斜斜地打上了那个踩着白沙的人影,他黑色的头发和白色的衬衫下摆在轻柔的海风中曼妙地飞舞着。
    瞧着那个大男孩飞奔进椰林的身影,心尖猛地一颤。仰起脸,凝视万里晴空,我暗自揣测着,昨晚那个坐在桥头的白衣少年现在也许正于这片蓝天的某个角落——
    和郑眉一起,飞翔。
    昨天是丁书琪的生日,我想,昨天也应该算作我的生日。
    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今天活下来的白芷是Beth Dean。
    苍霞的一切,从此烟消云散——
    从此,再与她没有一丝关联。
风之冬樱 Spring 77 星空下的晚餐
    “丁书琪,开饭啦!”
    隔着一扇敞开的玻璃窗,我向那个在海边光着脚丫闲逛的大男孩挥舞起右手。
    听见我的呼唤,他站在一块棱角看起来很锋利的黑礁石上愣了愣,随即身手灵活地跳到沙滩上,慢吞吞地拎着鞋子走了回来。
    进屋子的时候,他漫不经心地将手上的鞋子给扔在了木屋外,然后赤脚踏上了木质的地板。
    他微湿的脚丫上沾满了洁白的细沙,地板上所经之处,每隔半米左右就有个湿漉漉的脚印,只是那脚印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在木屋通往厨房的走廊。
    看着那些越来越浅,突然觉得这倒蛮像我自己的人生——小时候经历的事情总带着些刻骨铭心的味道,长大了,接触的人多了,周遭的一切反倒无法鲜活地停留在记忆里。也许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熟悉了这个世界,心底的那份悸动和热忱全都随着时间的流转而消逝了吧。
    “白眼狼,你这饭也未免太敷衍了事了!”
    男人感慨万千的声音忽然从厨房里传来,我醒过神,匆忙走进去。
    狭小的厨房兼储藏室的面积勉强能容两个人转身,连把可以坐人的椅子都没有,我和他只好面对面地局促在临时的锅台前。
    瞧着碗口袅袅上行的热气,开口时,我多了几分不安:“昨天是你生日,你素来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礼物好,所以原本没打算跟着别人锦上添花。可是现如今我们被关到了这个孤岛,能给你庆祝生日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了,这么想着,我的确有些不知所措。后来记起以前每次过生日,我妈都会特别为我做一碗长寿面。偏巧,玛丽除了给我们留下了太阳能锅灶、清水、蔬菜、调料以外,还给我们准备了一些面粉,我便尝试着做了一碗。以前虽然见我妈做过,今天确实我第一次做,也不知道面条抻得够不够劲道,口味调的合不合适,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我还是另外给你准备些饭菜吧!”
    说完,我便伸右手过去,想把那碗看起来的确有些寒酸的面条拿走。
    不料,丁书琪倏地伸出左臂,凌空一把握住我的右手。再讲话时,那双桃花眼里闪过一道促狭的光:“你这只小气的白眼狼,明明是给我的生日礼物,怎么不经我同意就要收回呢?”
    我撅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你不是嫌我敷衍了事吗?”
    他挑挑眉毛,笑道:“小气鬼!说你一句,你就要记上一百年!我怎么知道那面条是你自己一点点抻出来的?我原本以为所有的面条都是现成的,直接扔进热水里就万事大吉呢!”
    “不过——”他困惑起来,“怎么只有一碗啊?你自己的呢?”
    “我从小就喝不得汤,也吃不下汤面,就连我妈特意做给我的长寿面,我也连一口都没尝过。”咬咬嘴唇,我偏脸瞧瞧那只又是金又是玉的古董电话,“现在就算我想吃,也吃不到了……”
    伸手去擦眼睛,这时才发现我的手腕还被他牢牢的握着,我颇感尴尬地向回拽了几下,他却掌心用力,握得越发紧了。我咬住了嘴唇,却压不住眼里越来越湿的雾气。
    小木屋里阳光灿烂,间或有阵阵海风穿过窗口吹拂进来。那股海水的味道渐渐盖过了汤面的香味,面碗上的热气被拂得东倒西歪,然后淡得再也追寻不到了。
    他略有些粗粝的右手食指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地擦拭着,我就像是个作案时被人抓了个现形的小偷一样恼羞成怒,不由得一声怒吼:“你干什么?”
    他只淡淡地说:“你脸上还沾着些面粉,我帮你擦掉。”
    瞧着他食指上的液体在空气里闪出光,我低下头闷闷地说:“面都凉了,我还是给你做点别的吧。”
    这次他没说话,只是放开我的手,自己一下子端起碗,拿双筷子挑着面条,响声震天地把面条全都抽进了嘴巴里。
    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鼓得高高的腮帮子和被腮帮子挤成两道缝的桃花眼,我情不自禁地赞叹起来:“乙方,你这吃相真让我想起捧着大腕蹲在村口吃面条的老村长!”
    他端着碗,嘴里塞得满满的,口不能言,一时竟无法反驳。
    瞧着他那无比憨厚的样子,我噗嗤一声,捂嘴一乐。
    费力地把面条咽下去,他又淅沥呼噜地喝完了面汤,然后放下碗筷,悠然长叹:“汤的味道咸了,面条软了点儿,青菜不够新鲜,瓜片也有点厚……”
    本来有些期待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我“哦”了一声,抬手准备收拾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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