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冬樱

第111章


    耳内血液奔流,那声音轻柔却坚定的字字句句刻上了我的耳膜:
    “可是,芷儿,我却不愿与你共死!”
    “就算我死了,我Nicholas Dean也希望你能活着!”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将我颤抖的身体一下子推倒在杈出来的五根粗壮枝干上,那几根枝干就像个巨大的摇篮瞬间兜住了我。
    整棵树都在随着鳄鱼的冲撞而乱晃,我却瘫倒在颠簸的摇篮中直不起身。
    回头对我一笑,那个白色的人影翩然而落——
    就像今天他披在我身上的白色衣衫般,随风而逝。
    就像一朵花期已过的洁白冬樱,倏然消失。
    尖叫着他的名字挣扎起身,我却一次又一次被晃得倒下去……
风之冬樱 Spring 84 脑震荡后遗症
    如若人生可以重来,我绝对不会在染枫湖畔吃什么狗屁倒灶的糖葫芦。
    如若人生可以重来,被人打死,我也绝对不会同意和丁书琪签订什么婚姻契约。
    如若人生可以重来,我绝对不会踏上这片陌生的国土,更加不会踏足这个倒霉的孤岛一步。
    因为那样,丁书琪此时此刻必会安然无恙,尽管我不会再尝到如许甜蜜,如许悲伤。
    摇摇晃地在枝蔓中挣扎起身,我一眼瞥见那只紫蓝色的野兽咆哮着冲向还在往灌木丛中翻滚的白色人影。
    一声凄厉的尖叫蓦地划破天际——
    面对丁书琪蓄势待发的鳄鱼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它瞪着暗绿色的眼睛掉转身躯,瞧着树上的我不住地喘息,两排锋利的牙齿在星光中闪着寒气。
    我目眦欲裂地回瞪着那只畜生,恨不得立刻对着月亮变成狼人撕裂它。
    似乎是没料到我这么弱小的人也会散发出无尽的怒意,鳄鱼提防地趴在地上盯住我的眼睛一动不动。
    坐在随风摇晃的树枝上,我一眼瞟到那个悄悄爬起身的白色人影,心中暗喜,只望他可以趁机撒腿钻出这片树林。
    然而,过了几秒,我心惊胆颤地发现那个该死的男人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在地上寂静无声地摸索了一下,然后便如一道白色的闪电直直地劈向鳄鱼——
    我吓得用双手捂上耳朵,眼睛却仍睁得大大的。
    只见那个白色的人影手臂高高举起,鳄鱼和我还都没回过神来,他已经猛地向鳄鱼头部击落——
    鳄鱼一声痛到极点的嘶叫穿透了我的手掌,冲荡着我的耳膜,也彻底扯裂了山林里表面的宁静。
    我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见它居然摆着脑袋倏然前窜!
    然而,硕大的紫蓝色尾巴却在奋力的摆动中扫到了那个白色人影的腿部——
    丁书琪踉踉跄跄地退了数步,就在要倒下时,他一手撑在了身后的大树上,维持住了身体的平衡。
    这一幕把我看得呆若木鸡。
    木鸡在树上呆了很久,鳄鱼却在地上逃得飞快。
    不到半分钟,那个紫蓝色的影子居然就这样左扭右闪地踪影全无,动作灵活无比,不知道的人一定会把它当成不小心吃胖了的九尾狐。
    一阵又一阵的林风吹过,我被冻得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这个喷嚏彻底拉回了我的神志。
    恨恨地看着斜倚着对面大树的白色身影,我一伸腿便要跳下树——
    “等一下!”那个男人大声喝止我,喘息着,他脚步蹒跚地强撑着身体像我这边慢慢走近,“我来接着你!”
    低头看见他的长裤已经湿漉漉地贴在了腿上,绵绵密密的痛一针又一针地扎在心底,我的声音破碎凌乱如被践踏过的薄冰:“混蛋,你这个混蛋!”
    他双腿颤抖着站在树下,向我举高手臂,声音里也有些许藏不住的哽咽:“嗯,是、是我不好!”
    泪水汹涌而出,再也忍不住,我伸展手臂向他怀里扑去——
    风声呼啸中,他温热的胳膊牢牢地圈住了我,但他受了伤的双腿却禁不住这么大的撞力,两个人搂着向地势低的树根滚去,厚厚的落叶被我们翻滚的身体激起,肆虐地飞舞在夜色里,再如飞倦的蝴蝶般围着我们悠然飘落——
    世界停止转动时,趴在他起伏不定的胸口,我余怒未消地用拳头去砸他的肩膀:“混蛋丁书琪!”
    一任数不清的落叶和拳头同时落在肩膀,丁书琪闭着眼睛微微喘息,就在我开始疑心他是不是痛得昏过去的时候,他却突然发力,一扭身便将我的身体牢牢地压到了地上。
    慢慢睁开眼睛,他的眼底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气,宛如四月春日染枫湖畔弥漫不散的晨雾,又是神秘又是让人沉醉。
    天地旋转,星辰变幻,我在晕眩感中用手臂紧紧地攀上他的脖颈,压在我的身上,他的胸膛起伏不定。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得好奇道:“鳄鱼皮糙肉厚的,怎么连你一拳也禁不住?你是武松么?”
    他噗嗤一笑:“我知道蜈蚣,不知道什么武松!我只是突然记起祖父以前讲过,鳄鱼的眼睛是它致命的弱点,所以我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不过,我刚才真是幸运,如果不是你突然尖叫把它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我也不可能有机会找到一块尖利的碎石扎进它的眼睛。所以说——”
    解释到这里,他突然很勾魂地吊起眼梢,邪邪地飞了我一眼,“芷儿,你真是我的幸运女神!”
    白枫女士说过,男人就爱在心虚的时候讲些廉价的甜言蜜语,等到把你绕晕了,他就算过关了。
    拜托,我是那么好绕的吗?
    环着他脖颈的手指改搂为捉,我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叫,“少来!也不知道这话你到底对多少个女人讲过……”
    他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那笑声响亮得连我的身体都跟着产生了共振:“芷儿,你将来肯定是个悍妇,彪悍得连鳄鱼见了你,都要退避三舍!”
    我躺在地上揪着他的脖子不甘示弱地一瞪眼:“怎么?害怕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猛地捉住我的手,整个身体都压在我身上,压得我的肋骨都要断了:“是,我害怕——刚才看见那只鳄鱼要把树撞倒,想到我的芷儿有危险,我就不能不害怕!”
    凝视着他清亮的双眼,感受着那强劲的心音,怔怔地看着他,我想,如果他是想把我绕晕,那么好吧,我情缘被这个男人绕一辈子。
    月色清华,他的黑发在我的上方与苍茫的夜色融做一处,只有那双眼睛闪耀如星,眼波中流转的全是浓浓的眷恋,“是,我后悔——那时候我很后悔认识了芷儿,如果不认识你,你就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白枫女士说过,冲动是魔鬼!
    咬咬唇,我不住告诉自己——白芷,听到没有?冲动是魔鬼!你要挺住,你要矜持!
    可是,白枫女士似乎还说过,忍无可忍则无须再忍!
    陌生的灼流倏然奔涌四肢,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要爆裂开一样膨胀起来,我想,此时的确已经忍无可忍!
    手腕被他捉着,我用力抬起头一下捉住他还在翕动的唇——
    初时他怔了怔,一动不动地听任我青涩僵硬的吻落在他的唇角。过了几秒,好似突然从梦中醒了过来,他的呼吸一重,立刻用力掐住我的手腕,用唇狠狠地压下我的头。
    后脑砸在铺着厚厚落叶的地上,我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每一根神经线都因为他的辗转吸吮而紧绷。
    不同于方才在树上轻柔的触碰,此时的他粗暴狂野,既像一只在与我决斗的猛兽,更像一阵席卷万物的飓风,将渺小的我扭曲着、痴缠着送上天际。
    看着无边无际的海面在脚下延伸,连绵不断的高山在四周盘旋,我又是惶恐,又是迷乱。
    耳侧风声猎猎,满目火山喷发,他的唇齿间渗出甜蜜却滚烫的岩浆,我就像一片轻薄的树叶般被那热火在须臾只见焚烧殆尽。
    灼痛未过,他却又在瞬间化成了寒冷彻骨的汪洋,将我的身子立刻重塑回去,只是那一波高似一波的海浪拍得我无法思考,无法呼吸,直欲昏厥过去。
    而事实上,我也真的就这样昏了过去……
    跟人亲吻的时候,一激动,昏倒了——
    这件事情仔细想一想,其实很丢人,比一个花痴走在路上因为看见美男而撞了电线杆子还丢人。
    尤其是,如果这个亲吻还是因为昏倒的人自己没事瞎撩嫌……
    越想,我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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