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冬樱

第112章


    爪子在温暖的薄被下渐渐握成了拳,我闭着眼睛开始诅咒——
    伟大的那和华同学,求你让丁书琪一脑袋撞树上撞失忆吧,阿弥陀佛!
    “哦,这么说来,她是在你们接吻的时候昏倒的?”
    这么陌生的声音,是谁?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刚刚恢复意识的我躺在异常熟悉的柔软大床上,闭着眼睛,张大了耳朵,心里忐忑不已——
    “是的,医生,开始时我以为她是睡着了,后来才发现她是昏迷。玛丽把我们接回来以后,我们请来了几位医生,但是他们的见解都不大相同,所以我才求女王陛下将她最信任的医生介绍给我!”一个熟悉的、悦耳的、此时却让我杀人的心都有的声音响了起来。
    该死的丁书琪,家丑不可外扬,你居然还四处炫耀!
    “Dean先生,根据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尊夫人的头部遭过重击,有可能是因此而得了脑震荡,这应该是她昏迷的主要原因。”
    脑震荡?哈,这个原因说出来还比较体面!医生医生我爱你,就像芷儿爱小琪。
    丁书琪似乎倒吸了一口气,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焦灼:“她昏迷了两天,我现在只想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沉吟了一下,很保守地说:“Dean先生,请您不要太着急,正常来说,脑震荡所引发的昏迷一般都是短暂性的,多数在30分钟以内。像尊夫人这样昏迷了两天的,虽然不是没有,但的确比较少见。现在我们还不能下定论,只能进一步观察。”
    房间里突然想起椅子被带翻的声音,尽管那椅背砸到地毯上只发出了一个闷响,我还是从中体会到了丁书琪的惶然。
    “你是在暗示,她的病情很严重?”
    医生清了清喉咙,竭力装作镇定:“最坏的结果是——尊夫人自此一睡不醒,变成植物人……”
    哇,植物人!好高级的病症!
    “嗖!”
    一阵怪异的风声倏然响过,然后便是一阵衣衫的摩擦声。
    听见那古怪的噪音,我这个疑似植物人好奇得恨不能立刻睁开眼睛去瞧。
    过了两秒,认清现实的医生结结巴巴地又开了口,只是那声音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挤过一样,憋在喉咙里就像破了的风箱:“咳咳咳,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小,小到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丁书琪的语调则变得阴森森的:“完全?”
    医生似乎在大力点头,弄得他的声音都跟着一上一下的:“完全!”
    KAO!这是什么江湖郎中啊?一点坚持都没有!难道你没听说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你们这帮没有节操的外国文盲!
    从男爵大人却似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最坏的结果讲完了,还有吗?”
    江湖郎中这次学了乖:“根据临床经验,这样的病人也有可能会发生短暂性失忆的病状——”
    “但是——”他的声音再次变紧,似乎又被人给勒住了脖子,“咳咳咳,我认为这个可能性也是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从男爵大人这回吐气吐得比较彻底:“那根据你的判断,她应该是安然无恙了?”
    江湖郎中再说话时带上了几分哭腔:“是的,Dean先生,尊夫人一定会安然无恙!女王陛下也因为这件事情而日夜忧心不已,我需要立刻进宫觐见陛下,也好让陛下安心。”
    一阵噼噼啪啪声响过,似乎是从男爵大人在善解人意地拍打着江湖郎中的肩膀:“医生,我对您的医术慕名已久,这次一见,果然高明!只要你说她没事,她肯定就会没事!”
    江湖郎中闻言惶恐至极,在噼里啪啦声中,他不住口地道谢。
    从男爵大人却又适时地跟上一句威胁:“如果她有事,我可是回去王宫投诉你!”
    抽气声再起,江湖郎中连忙告辞:“我刚想起来,今天开始,我也跟其他医生一样放长假,Dean先生您保重!”
    说完,也不待从男爵大人挽留,他匆匆忙忙地跑远了。
    听着渐渐消失不见的声响,白某人觉得一阵腰酸背痛腿抽筋,这就给了我充分的理由立刻苏醒补钙。
    考虑再三,我还是认为,一场华丽的苏醒应该从颤抖眼睫开始。
    颤啊颤,颤啊颤,颤了好久,都没有人惊喜交加地抱着我呼唤,这让白某人很失落。
    心里一气,我当即决定——
    立刻失忆!
    疑似脑震荡后遗症患者所设计好的场景如下:
    窗子半开,丁书琪房内的紫色窗帘随风轻摆,病人于明媚的阳光里娇弱无力地在软枕上微微摆头,丁书琪则涕泪横流地跪在床前轻唤病人的名字。
    病人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看到他以后就惊声尖叫、挣扎着坐起,然后捆住被子不住地发抖。
    他先是不解,接着便顿悟、痛悔,外加捶胸顿足:“呀!被医生说中了,你真的失忆了!俺刚才真不该侮辱医生的仁心仁术,结果气得人家放了大假不肯再给你看病了!都怪俺!都怪俺!”
    沮丧过后,他会心急如焚地摇晃着病人的身体要病人把一切都想起来。
    病人当然偏偏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此处,病人应该着重注意眼神——要纯洁、要无辜,要有意无意地加重丁书琪同学的内疚感,这就是在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温柔一刀”!
    接下来的数日,丁书琪同学肯定每天愁眉不展,但是以他的脾气,他绝对不会放弃!他应该会温柔地带着病人走过我们一起走过的每一个地方,看我们一起看过的星辰,说我们一起说过的甜言蜜语,希望病人可以回忆起来与他只见发生过了一切。
    不过,很遗憾的,病人已经决定趁此机会将过去一笔抹杀。
    白枫女士说过,女人太主动的话,男人就不珍惜了。
    没错,我要让他重新追求我。
    以前的确是我有些过于主动,我要利用这个脑震荡后遗症给它扳回来,否则以后我要如何在他面前抬起头来?不是要被他欺负一辈子,笑一辈子?
    想想这么崭新的开端,我就忍不住流口水。
    OK,说失忆就失忆。
    在枕头上微微摇晃摇晃脑袋,我华丽丽地睁开眼,准备立即迎接我凄美绝伦的失忆人生……
风之冬樱 Spring 85 我的丈夫我的家
    疑似失忆症患者得意洋洋地睁开眼睛——
    然后,呆愣。
    坐在床侧的男人身着黑色套头立领紧身衫,下面是一条浅灰色的牛仔裤,身子斜斜地靠在一把浅紫色的扶手木椅里,乌黑的碎发凌乱地搭在苍白的额头和耳侧,却没能遮住他因为疲倦而深陷的眼窝。
    眉尖拢得紧紧的,眉心蹙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字。浓密纤长的眼睫低垂着,玫瑰窗漏进来的明媚阳光在他黑睫上跳动不已,弄得他鼻翼的阴影也跟着变得恍恍惚惚的。
    略带些青茬的唇边和下巴胡乱地粘着两枚创可贴,没能被完全盖住的长长伤口还凝着小小的血珠狰狞在外面。
    左手手肘部抵在翻卷出繁复花纹的扶手上,修长的手指凸着泛白的骨节撑在额角,右手掐着一条雪白的毛巾,毛巾上还散着袅袅的热气,长毛巾垂下的一角搭在他的右腿上,一会儿的功夫就在浅灰色的裤面晕出一个深灰色的圆。
    细细听去,他的鼻翼清浅规律,显然已经睡着了。
    心里盘算得好好的,可是此时真的见了守在床前的他,我蓦地鼻子一酸,然后便看得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看他两条长腿蜷在椅前那么局促的地方似乎很不舒服,我想了想,悄悄坐起身,轻轻地将他的左腿给抬到了床上,他在梦里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整个上半身便都倚在了椅子里,头也倏地向后一摔——
    我一惊,忙用右手去挡——
    他向后歪着的头正落在我的掌心,手背被他这么用力一带,恰好咯在坚硬的椅背上,指骨和木板撞出一声闷响,我痛得倒吸一口气,好在他只是皱了皱眉,便又沉沉睡去。
    怕他惊醒,我不敢再动,只是坐在床侧静静地凝视着他熟睡的脸庞坐得光线渐斜、华灯初上。
    不知何时,夕阳已经把玫瑰窗染成了火红一片,房中的光线却渐渐转暗,两个人的身影叠在一起慢慢变成了再难分辨出彼此的一团。
    耳边突然回荡起幼时常听白枫女士在林间吟诵的一首《我侬词》: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在塑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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