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冬樱

第113章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那时听了这词只觉酸得倒掉大牙,此时再回想其中所含深意,却觉我心戚戚、深有同感。
    躺在阴影里,他睡得眉头渐开,嘴角微翘,只是偶尔将头在我的手心里蹭蹭,找到个更舒服的角度后也就静了下来。
    几个小时没换过姿势,我浑身都僵硬得没了知觉,可是见他睡得宛如婴儿,无忧无虑,我欢喜得恨不能将眼前的这个人立刻揉碎了塞进胸口,再不让他离开我半步。
    就在我看他的眉眼看得有些发痴的时候,门口那里响了两下轻轻的敲门声,随后一个俏丽的身影就端着银色的托盘走了进来:“少爷,该吃晚饭……”
    我连忙抬起左手将食指立在唇前嘘了一声。
    眨眨眼睛,笑Gay手里的托盘叮当作响,她颤着声低叫:“少夫人,你醒了?”
    我向她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用左手比了比丁书琪,暗示她先出去。
    她两眼含泪、乍惊乍喜,连托盘都忘了放就大步跑了出去。
    瞧她那架势,叹口气,看看睡得依旧很沉的男人,我想这个倒霉的娃就要被人打断美梦了。
    果不其然,只过了一分钟,一个甜美的小声音就由远及近地传了进来:“哎呦,我的乖孙媳,醒了怎么都不找玛丽呢?这几天玛丽可担心死你了!”
    看见那条挥舞在半空的手绢,我突然有了回到家里的真实感。
    家!
    这个字眼多么陌生。
    打从白枫女士在某年某月某日因为一条发情的公狗离我而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了家的概念。
    可是现如今,我不但有了家,还有了个三世同堂的大家庭。
    在这个家里,有活泼贪吃的奶奶,有叱咤风云的爸爸,有美貌冷漠的妈妈,还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姑子。甚至,就连对玛丽忠心耿耿的带肉兄,与我有师生之谊的小Gay,将我从街头找回的司机先生,他们也都仿佛我的家人一般让我有些难以割舍。
    我之所以能够拥有这一切自己早就不敢奢望、不敢幻想的东西,都是因为这个被我托在手心里的男人,愿与我同生却不愿与我共死的丈夫……
    碎步跑到我身侧,穿着一袭浅绿色长裙的玛丽一把将我的头给搂进怀里又哭又笑。
    小Gay更是站在旁边揉着眼睛,抽得气都喘不匀。
    我被她们传染得也有些情难自禁,一串又一串的眼泪就像瓢泼大雨似的浇了下来,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衣领子给侵透了。
    可怜的丁书琪终于被三个女人呜哩哇啦的大合唱给惊醒。
    听见哀鸿遍野的哭嚎,他浑身一震,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眼睛还没睁完全,嘴里早焦灼地喊出我的名字:“芷儿!”
    趴在玛丽的怀里,我连忙抽泣着应道:“我在这儿!”
    顿了顿,他终于呼吸短促地调好了视线的焦点,原本失了神采的眼睛逐渐活泛起来,他喜出望外地一把将我从玛丽的怀里给抢了过去——
    把耳朵贴上他如火山熔浆般灼烫的胸口,我浑身的血液都有些茫然找不到方向,只知道在体内嗖嗖乱窜,却不知道何处才是歇息的港湾。
    他的胳膊像铁钳似的越搂越紧,我实在有些挺不住,不禁求饶道:“我的肋骨快断了……”
    他却固执地死也不松手,只是一个劲儿地叫:“芷儿,这回不是我做梦了吧?你是真的醒过来了?”
    胸膛里有个地方轰然爆炸,我伏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点点头,他的黑色衣衫早被我的泪水给打湿了一大块,此时磨得下巴有些痛,可是此时此刻我觉得就连那痛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幸福的味道。
    玛丽站在一边有些看不下去,她挥舞着手绢砸了她乖孙的后背一下:“你看你这个孩子,怎么毛毛躁躁的?你媳妇刚醒,身体还虚,你就这么使劲,别又把她给勒昏了!到时候,搞不好你又得再守上两天两夜……”
    听了这话,丁书琪浑身一个哆嗦,匆忙撒手将我推远,然后胡乱地用右手上还掐着的毛巾捂上我泪水奔腾的脸颊,为我擦去那片狼藉。
    边擦,他边盯着我浮肿的眼睛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拎着毛巾,他作势欲起,玛丽却泰山压顶般将他的肩膀给摁了回去:“小祖宗,你可给我老实点吧!不到四十八小时,最出名的脑科医生全被你给吓跑了!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哪还有医生肯来我们家看病?乖孙媳的身体本来没什么大问题,医生们都说了,不过就是失点儿血、轻微脑震荡,外加严重营养不良,你偏不信,还动不动就威胁说要砸了人家的金字招牌,人家现在是惹不起、躲得起!女王陛下刚刚给我来了电话,说连生意最惨淡最急于挖掘客户的大夫今天都被你给吓得休了长假,你这种流氓做派实在太有损皇室形象,她真是丢不起这个人!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介绍医生给我们家了!而且你,尤其是你,已经上了她的黑名单榜首,拉登和索马里海盗的排名都被你远远地给抛在了后面,你有如此骄人的战绩,我真是要恭喜你啊!”
    丁书琪微笑着挥舞白色的手巾谦虚,那小模样活像个站在壕沟里向敌人投降的俘虏——
    不过,即使是俘虏,他也是全宇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最最帅气的俘虏!
    我捧着脸两眼红肿桃心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听着他的一字一句:
    “哪里哪里,玛丽,您真是太过奖了!”
    玛丽翻着眼皮刚要趁胜追击,举着白旗的俘虏丁书琪蓦地变了脸,冷声冷气地大声责难:
    “比起您来,我才是自愧不如!”
    “到底是谁一声不吭就把我们绑架到那个鳄鱼岛的?”
    “到底是谁因为贪吃而没去看卫星实时图像的?”
    “到底是谁让我们差点成了鳄鱼的晚餐的?”
    直起身体,面向玛丽,他表情凶残地抖着手里的那条白毛巾——
    玛丽眨着眼睛,咬着手绢,身体向后弯曲都快弯成了九十度——
    原本站在一边笑眯眯观战的小Gay突然揉揉两只美丽的大眼睛,狐疑地插了一句:“少爷,您手里的毛巾好眼熟!那个——”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一亮又一瞪,音波也蓦然高了八度,房间的玫瑰窗都被她的狮吼音给震得魂不附体肝肠寸断:“那个——不就是我找了两天都没找到的玛丽夫人的擦脚布吗?少爷,它怎么会在你这里?你知不知道我找它到底找得多辛苦?”
    丁书琪一愣,提起手巾瞧了瞧,然后回想道:“我是那天瞌睡得厉害,就随手在餐厅里拽了一条大毛巾回房,用来擦脸提神……”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倏地变得铁青:“玛丽,好端端的,你把擦脚布放到餐厅的桌子上干什么?”
    身体仍然向后弯折着,玛丽眨眨眼睛,咬着手绢,口齿不清地小声嘀咕:“我的家,我爱把擦脚布放哪儿就放哪儿!”
    说完话,她灵巧地一扭身子,像个逃命的兔子似的跑得飞快。
    怒发冲冠的丁书琪刚要追过去,小Gay就气势汹汹地拦在了他眼前——
    满面都是阴冷的煞气,小Gay眼中喷火地吼道:“少爷,把我辛辛苦苦找了两天的擦脚布还、给、我!”
    丁书琪浑身一抖,连身高都在瞬间矮了许多,他乖乖地将毛巾双手奉上,小Gay毫不留情地一把抽过毛巾,哼了一声就趾高气昂地走了出去。
    半眯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某男那越来越不坚定的背影,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丁、书、琪!”
    肩膀一颤,他假作镇定,迅猛地转回身体:“有!”
    屁颠屁颠地跑回床头,那个男人仗着自己一张脸生得好看就开始对我进行色诱——讲话时,那双桃花眼不规不矩地飞我,眉毛也开始春光荡漾,嘴唇更是水润润地想让人啃一口,也不知道下午那个黑眼圈憔悴不已的娃到底被谁给突然掉了包。
    KAO!英明神武如我,该不会是中了他的苦肉计吧?
    哼了一哼,我耿耿于怀地直入正题:“你给我实话实说,除了刚才,你是不是还用那块布给我擦过脸?”
    他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没有!”
    这真是全宇宙最无耻最下流最丑陋的拨浪鼓!
    我勃然大怒,手一指他的鼻梁,吼道:“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什么?我最恨别人骗我!谁要是敢骗我一次,我这被子都不原谅他!你还不给我说实话?”
    他大惊失色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不是存心想骗你,我只是怕你受不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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