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以后

月光如水，星辰在夜空闪烁。
    生活区这边还有不少的学生，来来往往之间，人们奇怪地看着那边一行的六个人。
    走了一段路，晚风轻轻吹拂。
    苏以茉已经累得无力再挣扎了，安安静静趴在秦易的背脊上酣睡。倒是宣棠，刚才睡了一会儿，酒气渐渐往上涌，头痛欲裂，不安地在陆君航背上不停扭动。
    “姑奶奶啊，你消停会儿，行不行啊？”陆君航有些烦躁了。
    温庭睿语气也甚是不悦，“如果你这么嫌弃，那就由我来抱她，这总行了吧？”
    话虽如此，陆君航又哪里会真的放下宣棠交给温庭睿啊？！
    阮乐桐瞅了一眼左边的苏以茉，望了一眼右边的宣棠，叹了一句：“真没出息！居然胆敢喝醉了，还不怕被人卖了？！有本事就别让我们过来接啊！”
    陆君航理亏在先，不敢说话。
    温庭睿沉默了半晌，客气道：“乐桐，今晚有点儿麻烦你了，不好意思！”
    阮乐桐挑眉，自然明白温庭睿的潜台词，清了清嗓子，说：“不，该说谢谢的是我。毕竟，她们是我的师妹。”意思就是说，她们两个跟你温庭睿，还有他陆君航，毫无关系！
    秦易叹息摇头，阮乐桐最擅长反客为主，温庭睿其实也不是好说话的主儿，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斗嘴！
    “都消停一会儿吧！”把苏以茉往上提了提，秦易继续说：“阿庭，把她们送去你们那儿吧！她们醉成这样，若是回到宿舍，恐怕不太好！”
    温庭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秦易指的“那儿”其实是温庭睿和陆君航为了考研，想要图个安静的地方而最近租的一套房子，还是在大学城内，路途不远，十分方便。
    “温庭睿……”宣棠咕哝了一声。
    温庭睿回头看着她，神色柔和异常。
    阮乐桐见状，叹息，这又是何必呢？作茧自缚，最不明智了！
    ***
    “啪——”
    屋内，顿时灯火通明。
    温庭睿他们的屋子是一间一厅三房的房子，由于这房子是新装修的，温庭睿他们又是第一个租客，所以配套设施不是很齐全。
    阮乐桐看了一眼那边的房间，问道：“如何分配？”
    温庭睿沉吟了一下，指着自己的房间说：“宣棠睡我房间，茉茉放在客房，乐桐，今晚还得辛苦你照顾一下茉茉。我们几个男生不是太方便！”
    阮乐桐“哦”了一声，嘴角上扬，心里觉得好笑，难道你来照顾小棠就方便了？
    陆君航苦着一张脸看向温庭睿，默默道：兄弟，好歹茉茉是我女朋友，总比你跟宣棠方便吧？
    秦易错愕，为什么小棠要睡你房间？
    宣棠咕哝了一声，听不清楚是什么。温庭睿皱着眉头，说：“君航，我们走吧。”说完，率先离开。
    温教主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格：暖色系、简单摆设、以书本为主！
    陆君航把宣棠扔在床上，宣棠不悦地低吟了一声，温庭睿一记狠厉杀过去，陆君航吓得立刻抱头鼠窜。
    温庭睿走过去关了房门，转身时，床上的宣棠眼睛半眯半睁，酒精作用下双颊粉红粉红的，又妩媚又危险。温庭睿只觉有些唇焦口燥，深吸了一口气，摇着轮椅去了卫生间。
    “沙、沙、沙”
    温庭睿埋首在洗手盆里，冰冷的清水沾湿了他的脸，压下了某种悸动。抬头时，看着镜中的自己，温庭睿摇头失笑。
    出来时，他绞了一条毛巾给她，她已经软得像一滩软泥，呼呼大睡。
    温庭睿摇着轮椅走近了她，捏着毛巾，一下一下温柔地替她抹着脸。她的肌肤柔润如珠，长长的黑发散发着黑玉般淡淡的光泽，洒在枕头上，顺滑如丝。
    突然，她睁开了眼，迷迷蒙蒙一片，带着夜色的凄美。温庭睿愕然，抹着脸的手也停了下来。
    宣棠笑了，樱花般的唇瓣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玛瑙般的眼珠子直溜溜地盯着温庭睿。
    温庭睿也看着她。
    唇边勾起一抹奇异的笑意，她朝他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缓缓朝她拉下。温庭睿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但说不出会发生什么。
    “君临，你以为你会逃得出我的五指山吗？”她呵气如兰。
    “轰隆——”
    温庭睿只觉是五雷轰顶，她是谁？她到底喊谁君临？
    宣棠用力一拉，温庭睿“扑通”一声趴在她的身上，轮椅也被外力推向衣柜，“哌”的一声，十分响亮。
    她笑了笑，一下一下揉着他的发丝，她轻轻在他的耳边吹气，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吗？我知道，温庭睿其实就是‘君临天下’。”
    温庭睿不可置信地看着宣棠。
    她仍然笑，笑得娇媚，“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秋日海棠’。”
    温庭睿咬着唇，倔强地看着宣棠。
    宣棠笑了一下，冷不胜防地往前大力地咬着温庭睿的唇瓣，血丝顿时缓缓沁出。温庭睿用力一挣，推开了宣棠，后者立时委屈得像个孩子，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温庭睿不要我，连你也不要我吗？”宣棠哽咽道。
    温庭睿冷着一张脸，说：“宣棠，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你把我当成谁了？”
    宣棠痛苦地皱着眉头，十分苦恼道：“君临，你不喜欢我吗？可是怎么办，我真的喜欢温庭睿啊？但是，温庭睿不喜欢我啊！君临，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一句“君临”，一句“温庭睿”，很明显，在喝醉了以后，她自动把温庭睿和“君临天下”当成了两个人。
    温庭睿不知道该是喜悦，还是恼怒。可是，现在的状况，他不能和她闹脾气。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重新拿起跌在床上的湿毛巾，替她一点一点擦拭。
    宣棠恼了，一手推开温庭睿，夺过毛巾扔在地上，然后一个人头痛地蜷缩着，咕哝咕哝地说了一大堆，很快地，她渐渐从细声埋怨变成大声哭泣，又是哭又是闹的，活像刚才的苏以茉。温庭睿被推在地上，没有了轮椅，他也站不起来，根本就没法子过去哄她。
    他又气又急，随手拾起跌落的手机往房门一扔。“砰”的一声，电池都掉了出来。
    秦易和阮乐桐闻声赶来，开门一看，床上的宣棠大哭不止，地上的温庭睿懊恼不已，二人面面相觑。
    秦易招来了陆君航，帮忙把温庭睿搬上了轮椅，又留下了阮乐桐照顾着宣棠。
    她哭得肝肠寸断，他听得撕心裂肺。
    苏以茉那边已经安静了，所以阮乐桐可以全身心照顾着宣棠。
    秦易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低声说：“阿庭，我们先出去吧。”
    温庭睿无声点头。
    这一辈子，他从来没有这般无力，面对宣棠，他确实无能为力。
    无力给她幸福，无力让她快乐，无力接受她的好……
    一番彻彻底底的折腾，一番嘶声力竭的哭诉以后，阮乐桐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把那个又吐又闹的宣棠安抚住了，清理了她的呕吐物，又拿了温庭睿的一件衬衫套在她身上，阮乐桐浑身无力走了出来。
    秦易一看，连忙上前扶住女友。
    温庭睿抬眼一看时间，已经凌晨3：30分了。
    秦易清了清喉咙，说：“难得人齐，我看把事情也一并解决了吧？”
    陆君航沉默点头。
    秦易首先转向温庭睿，说：“阿庭，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温庭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良久，他缓缓开口：“她就是‘秋日海棠’！”
    陆君航闻言抬头，秦易也睁大双眼看着温庭睿。
    “你怎么知道的？不对，应该是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秦易问。
    温庭睿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全是宣棠的样子，淡然的、温柔的、微笑的、哭闹的，这些全都是他最爱的她。
    “刚才！”温庭睿回答。
    秦易瞅了一眼阮乐桐，然后拍了拍温庭睿的手背，说：“那你好好考虑考虑。宣棠也好，海棠也罢，做兄弟的，无论如何都会支持你。但还是希望你三思而后行，小棠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今晚为了你这样，委实……”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相信温庭睿明白的。
    “那你呢？”秦易转头看着陆君航。
    陆君航没有说话，反倒是阮乐桐开口：“我本来就不赞成他跟茉茉在一起。”
    秦易安抚着女友，柔声道：“乐桐，别这样！君航其实对茉茉挺好的，就是这一次考虑得不够周全。等明天茉茉醒了，让君航好好解释也就行了。留学的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估计君航低声哄回茉茉，她会愿意等的，或者是一并过去念书的，不用杞人忧天！”
    阮乐桐嗤笑了一声，睨着陆君航，“那某人的‘蝶儿’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秦易也迷茫了，“什么蝶儿？”
    陆君航蹙眉。
    “夏之蝶！我说得够清楚了吧？夫人、娘子、蝶儿！陆君航，我才发现原来你这么恶心！”阮乐桐居高临下站了起来。
    陆君航抿紧了嘴唇，眉头紧锁。
    “解释啊，你怎么不解释啊？你倒是解释给我听听啊！”阮乐桐见他不说话，更是怒火中烧。
    这回连温庭睿也觉得有些诧异，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了？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陆君航确信阮乐桐没有玩“璇玑夜”。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阮乐桐抱着双臂，把头转向另外一边，完全不想搭理陆君航的样子。
    “我问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陆君航双拳握紧，青筋突出，极力忍耐着什么？
    阮乐桐没有再说话。
    “砰——”
    陆君航重重捶了一下茶几，喝道：“阮乐桐，不要挑战我耐性。我问你，到底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阮乐桐也火大了，立马就站了起来，“陆君航，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怕你！你这个有妇之夫，还去勾搭其他女孩子，还好意思在这里跟我发火，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
    陆君航目光冷冽，熊熊烈火在胸膛中燃烧得激烈；阮乐桐气势如虹，句句在理。
    秦易一看急了，连忙格开二人，又朝着温庭睿使眼色。
    温庭睿已经被宣棠弄得够呛了，哪里还有心思理这两人？更何况，他们一言不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不想多管闲事！
    秦易见温庭睿不愿帮忙，只能勉为其难，迎难而上。
    “阿易，你别这样，待会吵醒了茉茉，又有得闹了！”
    “乐桐，你就说清楚吧！这样稀里糊涂的，哪能解决事情啊？你这不是帮忙，那叫做火上加油！”
    阮乐桐一听，杀人般的目光顿时对准秦易。
    秦易这才意思到自己刚才的话才是真正的“火上加油”！
    坐在一旁的温庭睿淡淡开口：“莫不是刚才游戏里对君航叫嚣的‘雪里茉开’就是苏以茉吧？”
    陆君航和秦易惊讶地盯着温庭睿，阮乐桐没有说话，敛去了气势，安静落座。
    秦易转头问阮乐桐：“乐桐，怎么一回事？”
    阮乐桐也有些烦了，没好气道：“我哪里知道怎么一回事啊？我刚从照料着茉茉，谁知那丫头抓住我的手又是哭、又是闹、又是咬，后来才断断续续说了那些破事！”说着，伸出手给秦易看，秦易低头一看那深深浅浅的牙印，咬牙切齿地盯着陆君航。
    “死丫头，没有点儿出息！为了个臭小三，为了个混帐男人，哭得稀里糊涂，又吐得稀里糊涂。茉茉是这样，没想到小棠那个蠢蛋也这样！”阮乐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秦易：“……”
    陆君航：“……”
    温庭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