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以后

关于那天阮乐桐说的，宣棠和苏以茉铭记在心头，二人真的没有再去找温庭睿和陆君航。
    那天回来以后，苏以茉大被盖头睡了整整一天以后，痛定思痛，立志决不为儿女情长自作苦，而要争一日之喧豗。
    宣棠看着她的豪情壮志，不忍泼她冷水，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至于宣棠，除了学习，还是会思念的……
    从此，温庭睿和陆君航的名字成了她们宿舍的禁忌。
    “啊！我受不了！为什么要背单词？为什么要学语法？为什么？”苏以茉怒了。
    宣棠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早知道那天她就该泼一泼冷水，“嘶”又翻开另一页书。
    “小五、小六，你们快点儿过来看！”老二猛地朝她俩招手。
    旁边的老四和老三瞅了一眼老二的电脑，也“啊”的一声尖叫，就连平时遇事镇定自若的老大也掩面高呼。
    宣棠和苏以茉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过去瞅了一眼。
    A大校园论坛上有一个帖子，标题是：《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By:陆君航。
    “老二，快点进去瞧瞧啊！”老四十分兴奋。
    “我不想看。”说完，苏以茉想要走开。
    “小六，别走啊！看完再走啊！”老三和老四连忙扯着苏以茉。
    苏以茉有些灰心地看了一眼标题，说：“现在做这些不是太迟了吗？算了，我还要背单词。我答应我爸妈跟奶奶，这个学期一定要拿一回奖学金的。”
    “小五……”老三和老四连忙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宣棠。
    宣棠凝视着苏以茉，看着她低着头回到床上继续背单词。
    “啊！可以了！”老三兴奋道。
    帖子里是一个视频，背景音乐是《That’s the way whyyou go away》。
    ——Baby won`t you tell me why
    there is sadness in your eyes
    I don`t wanna say goodbye to you
    love is one big illusion
    I should try to forget
    but there is someting left in my head
    you`re the one who set it up
    now you`re the one to make it stop
    I`m the one who`s feeling lost
    right now
    now you want me to forget
    every little you said
    But there is something left in my head
    I won`t forget the way
    you`re kissing
    the feeling`s so strong
    but I`m not the man
    your heart is missing
    that`s wayyou go away I know
    you were never satisfled
    no matter how I tried
    now you wanna say good bye to me
    love is one big illusion
    I should try to forget
    But there is something left in my head
    ……
    音乐不是原唱，而是由陆君航自弹自唱。声音低沉动听，缓缓倾洒，像一杯醇厚的咖啡，浓郁、深情。视频里插播着苏以茉的照片，或撒娇、或哭闹、或微笑、或安静，各种各样的表情，各色各样的神态。每一张图片下都有陆君航自制的字幕，不是那种很浪漫的话，而是很朴实、温馨的。视频的最后是一张张写着“苏以茉，陆君航很爱很爱你”的小纸片，很明显是陆君航找了不同的人帮忙写的，各国的语言都有。烟花灿烂，星火恒久，小纸片一张张汇成了一个心型。
    视频结束，宿舍里陷入了沉默。
    “呜——”
    不知是谁先发起，除了宣棠和苏以茉，宿舍里其余四名女孩子忽然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宣棠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转身看苏以茉，后者已经泪流满面。
    她走了过去，坐在床边，朝苏以茉伸出手，说：“别哭了，陆师兄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么多个国家的‘苏以茉，陆君航很爱很爱你’已经够让人感动的了。”
    苏以茉默默落泪，默默点头。
    宣棠任由泪珠滚落，抱着苏以茉，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茉茉，和陆师兄好好的，好不好？”
    “苏以茉，我爱你！”
    “苏以茉，陆君航很爱很爱你！”
    “苏以茉——”
    “我爱你——”
    外面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告白，四区所有的人都纷纷跑去走廊。
    “小六，陆师兄他们在下面啊！很浪漫啊！好大一束玫瑰啊！”跑了出去又奔回来报信的老四兴奋道。
    苏以茉凝视着宣棠，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宣棠朝她真挚地点了点头，拉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走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经英班的苏以茉来了”，然后大家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宣棠搂着苏以茉缓缓在人们的瞩目下走到围栏边。
    楼下的陆君航看见了苏以茉，静静地凝视着她，他的眼睛里只有她，深情得容不下世间万物唯独只有她。
    苏以茉怔怔地看着楼下的年轻男子，多日不见，俊雅的脸容变得消瘦憔悴，可是不碍他漂亮的姿容。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说。
    “茉茉，请你原谅我，好吗？”陆君航单膝跪下，双手捧花。
    众人“哗”的一声。
    然后不知是谁突然发问：“陆君航，为什么要苏以茉原谅你啊？”
    陆君航抬头，认真凝视着他唯一的爱，一字一句清楚地从优雅的嘴边缓缓逸出：“因为我爱她！这个世界上，我想我再也找不到一个女孩子像她这样，即使依依不舍，即使后悔终生，也要成全她喜欢的男孩子的梦想。”
    接着，他大声朝苏以茉说：“茉茉，既然你可以勇敢放手，为什么我就不能勇敢追求？茉茉，我不是某个人，明明爱得痴迷，还要装作毫不在意。我是个傻瓜，只认准了你，其他人都不可以，只能是你。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嘴边的笑容不断扩大“所以，你愿意吗？”
    陆君航的身后竖着那块由各国语言组成的“苏以茉，陆君航很爱很爱你”的心形纸板，微风一吹，小纸片一片一片满天飞舞，五颜六色，像翩翩起舞落入花丛的蝴蝶。
    “茉茉……”宣棠在她耳边低语。
    苏以茉眼珠澄净，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
    陆君航保持着单膝跪下的姿势，笑意温存。
    所有的人都屏息着，到底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徒留一段无用的唏嘘？
    然后——
    缓缓地…….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苏以茉转身……
    楼下的人看不清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是人群渐渐消散。
    温庭睿皱眉，秦易也有些担忧地看着陆君航，安慰道：“君航，别灰心，下次再努力！”
    下次再努力吗？
    这一场盛大的告白，他准备了很长的时间。为了得到各国人的签名祝福，他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
    如果……
    最终，还是失去了她呢？
    “陆君航——”
    陆君航不敢置信，也不敢抬头，那声音听上去不真切。
    “君航……”秦易拍了拍陆君航的肩膀。
    “陆君航，你这个大混蛋！”苏以茉双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喊。
    她身后的女孩子都善意地笑着，起哄道：“快点儿啊！傻愣着干嘛啊？！”
    陆君航缓缓站起，温庭睿微微一笑，倾身伸手一推，陆君航一个趔趄，直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咔嚓——”
    不知道是谁把这经典的一幕拍了下来。
    苏以茉和她身后的女孩子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温庭睿也笑了，抬头时，看见还在楼上的宣棠。
    宣棠也看见了他。
    忽然间，整个世界变得寂静无声。
    金色的阳光照耀在温庭睿身上，泛着淡淡莹润的光泽，他坐着的轮椅仿佛也伸展出一双洁白的翅膀，像是从神话中走出来的阿波罗神。
    温庭睿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然后，摇着轮椅慢慢离开。
    宣棠留意到他调着轮椅转弯时十分吃力，心情不自禁地往下坠。
    温庭睿，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吗？
    ***
    星光洒满了湖水，水光潋滟。
    她背对着他，笑意盈盈。
    他盯着她的背影，气喘吁吁，甚至有些恼怒地盯着她，恨不得把她撕碎。
    宣棠缓缓转身，笑道：“你拍吗？”
    温庭睿瞪着她。
    就在十五分钟前，宣棠打了个电话，说：“温庭睿，我想喝酒，你过来陪我好吗，就在学校的星湖。”
    “宣棠，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温庭睿压低了声音，努力克制着什么。
    宣棠轻笑，没有说话，走到草丛的一边，弯下腰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啊，找到了，你看……”
    宣棠转身，摇晃着手中的两瓶酒。
    温庭睿看得直皱眉头。
    她没有理会，拿着酒坐在石凳上，“啪”的一声开了瓶盖，大量的二氧化碳喷涌而出，空气里充满淡淡的啤酒香，未饮先醉。
    “你居然连开酒器也带上了！”温庭睿恶狠狠地磨牙。
    宣棠心想，能把你气疯了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温庭睿，你还敢说你不喜欢我？
    “没事，记得你说过对啤酒花过敏，你看着我喝就行了。”宣棠摆了摆手。
    “要喝你自己喝个够！”温庭睿想要转身走。
    “嗝——”
    宣棠打了一个长长的嗝。
    温庭睿停了下来，握紧了拳头，该死的，她真的敢喝！
    “嚯”地一下子急转弯，温庭睿差点儿连同轮椅一同摔倒。
    宣棠看着心儿惊了惊，但还是表现出一幅好玩的样子，笑道：“原来轮椅都可以漂移！”
    “宣棠，你疯够了，不许再喝了！”温庭睿一手夺过宣棠手上的啤酒瓶，甩手一扔。
    宣棠看着瓶子闷声滚落湖里，笑吟吟道：“温庭睿，你在增加学校环卫工人的工作负担，我要检举你。”
    温庭睿没有理会她，径自把第二瓶啤酒也扔到湖里，扔完转身就走。宣棠“嚯”地站了起来，说：“温庭睿，你以为我只带了两瓶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终于忍不住发怒了。
    宣棠吃吃一笑，绕到他面前，弯着腰肢，倾向着身子，双手按在他的轮椅扶手上，脸渐渐凑近。如此近的距离，温庭睿几乎可以闻到她的发香，听到她的心跳。
    她目光流转，“君临，迟来的见面，我是海棠。”
    说完，不待他反应，迅速地在他的嘴角印上一吻，尔后立即跳开，生怕他秋后算账。
    温庭睿抿紧了嘴唇，眼底是遮不住的怒火汹涌。
    宣棠眨了眨眼睛，说：“温庭睿，你不也强吻过我吗？”
    看着她顽皮的模样，他还真的气不来，压下了心头烈火，微微叹气，说：“宣棠，我们不适合。”
    宣棠似乎一直预料到他的台词，立刻反驳：“哪里不适合了？你有妻子儿女了吗？还是其实你是同性恋？”
    温庭睿愣然，哭笑不得。
    “温庭睿，我只想你给我一个机会。”她看着他，说得无比真挚。
    温庭睿几乎动摇了，低头看见自己一双腿时，立即摇头失笑。
    宣棠走了上前，半跪在草地上，握着他的手，说：“温庭睿，就连陆师兄和茉茉都那么勇敢了，你为什么还要逃避？我知道，你其实也喜欢我。”宣棠把目光投向他的腿，“你只是害怕耽误我，更害怕我最后会嫌弃你，然后我们会不断争吵，把所有的感情都折腾在吵闹里。”
    “温庭睿，我跟你打赌，赌你最后一定会喜欢我。”星光下，她自信的神情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一生难忘。
    “赌注是什么？”他问。
    “一辈子的幸福。”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