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浪漫(清穿你妹夫)

96 中兴王


“差不多了。”朱一贵正舒服地盘腿靠在墙上。
    “又是这么懒散的姿势,我看你这八年来一点都没有改变。”小狐狸把盘子里的卤菜放到他脚步。
    “不是很好嘛,小伙子是最有干劲的了。”
    “什么小伙子,你不知道三十而立吗?”
    我、书生和翠郎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久,却始终找不到恰当的时机进去。
    “这怎么弄啊,我们要在这里看一夜吗?”我在小学五年级以后就不喜欢言情剧了,对真人版也就更加没有兴趣。熬夜是检验青春的唯一途径,因为一旦上了年纪,不管再怎么精心保养的皮肤经过一次熬夜的折磨,十天半个月都缓不过来。逐渐松弛的皮肤比死亡更残酷,岁月是我唯一一个与清廷平分秋色的敌人。
    “哇,这种口气……啧啧。”翠郎为了看门缝里的情景,鼻子都压扁在门框上了,“简直就像是在蓄意模仿什么人一样。”
    “这种以上对下的口气简直就像是在刻意模仿某个人。”这个声音是朱一贵的。其实,这么说不准确,我只是态度随便了一点,可没有上对下的轻视。
    朱一贵的声音继续传来:“你这孩子真是,好的不学……”
    喂,我记住你了。再怎么不记仇的人上了一定岁数都会变得记仇,正如现在的我。
    再这么拖下去是绝对不行的。我和翠郎这种面□□诈的人不适合打破僵局,那种长相呆呆的人就不容易被怪罪,所以……
    “去吧。”我和翠郎在书生背后各加了一把力,结果他整个人都撞在门上了,“咣当”的响声可吓人了。
    “我们下手重了吧?”翠郎右手挡住半边脸以防邻居提意见的时候被看到长相。
    “善良如我们怎么会下重手呢,绝对是他最近吃胖了。”我焦躁地搓着两手的大拇指。
    “说得也是。”
    门终于打开了。朱一贵火速把我们一一拉进他家里:“又是你们这鬼鬼祟祟三人组吗?明明年龄都比我大,却近给人家添麻烦。”
    “为什么总觉得我很可怜呢。”我听到书生的轻声嘀咕。跟我们相处的这么多年里,他早就养成吐槽以及其他各种好习惯了。
    小狐狸抱着空食盒出门时,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绝对要搞定王珍!老娘的血汗钱也敢动。你知道为了赚这些钱我变老了多少吗,我要扒他的皮,吸他的血,把他剁成一千八百截!”
    “竟然说我伪造字画把我关去坐牢,坐牢!老子还从来没有被抓过。这口气不出我就把他变成浣熊第二。我要让他只能抱着我的粗尾巴惶惶不可终日。”
    “停,停!能不要两个人同时说话吗,我听不清楚。”朱一贵终于表态了。
    在听我们说完后,他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搞什么,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原来只是无聊的抱怨。”
    “无聊!”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书生。
    “他说无聊!”翠郎受伤地把目光投向书生。
    “这个嘛……”书生为难地低下头,再小心翼翼地向上看我们的脸色,“又不是我的错。”
    “开什么玩笑!”我把目光转向朱一贵。
    “知道我们受了多大的苦吗!”翠郎义愤填膺地拍着自己的大腿。
    “人生的打击!”
    “跨不过的坎儿!”
    “我不是说了吗,差不多了。”朱一贵举起脚边的茶杯晃了晃。
    “那就快点想办法。”我沉下脸,同时摆手示意翠郎可以不再那么激动了,“杜君英的势力你也差不多有数吧?”
    “知道了。”
    “另外,你不是真的要靠那些人吧。”
    “什么意思?”
    “那我说得再清楚点好了,我不喜欢那些人,尤其是那个萧彬。”台剧里那些恶婆婆是怎么说“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和她分手”,我就是怎么说这句话的。
    “起义需要只是非理性的暴力,这是无可否认的。”
    “这些圆滑、贪婪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
    “流氓才是革命的根基。一个智勇仁义齐全的社灵均抵不过一支流氓军队。”朱一贵说,“你总是说我天真,可有些事情却不能明白。”
    “用人,无非是看两点——忠心和智谋。他们只是想起事捞好处,不能对你、对我们的事业忠心。智谋方面更是鼠目寸光。这种既不能效忠,又不能利用的人不能成事。”
    “那怎么办。起义没法挑人,只要找到人和你一起干就行。”
    “可是!”我几乎咬牙切齿了。
    “前怕狼后怕虎可不行。”
    “我们确实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可这也不意味着要去选择百分之百的失败。”
    “你说我的决定是失败?”
    “是这样的。”我把皱了的袖口拉拉平整,转身就走了。
    “不要控制我,我不喜欢这样。”朱一贵把茶杯里的水摔到窗外。
    “你是最清楚我没有那样的意思的,我只是把想说的传达给你。你自己觉得怎样好就怎样做。”
    夜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宁静到令人讨厌的地步。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死去的人们连最后的呼喊都无法传达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有人找你。”翠郎打着哈欠把我拽起来。
    “谁啊?”
    “八年前被恶棍打散的可怜的小鸳鸯。哎哟,我不行了,要被周公掐死了。”
    “周公才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呢,”我拉了件外套搭在身上,“肯定是因为不想见你。”
    外面的风一吹,我整个人都清醒了,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期从被窝里被挖出来上学的时刻。
    “前辈。”
    “我在听。”
    “前辈,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女志士。”眼前的小狐狸散了一头乌黑光亮的青丝,穿着白色的睡衣坐在我旁边,“请教我打架。”
    “光靠打架是无法成为志士的,许多比我能打的人都轻易死去了。比起进攻,防御更能保护人的生命。”
    “那上战场,上刑场……这些前辈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我想这样的,是没办法。”我拔掉芦苇上的叶子,“如果是真正的盛世,我其实想过游戏人间的生活,因为我本来就是个不正经的人。”
    “那这次王珍上任引发的事件……”
    “会回应的,不管是朱一贵还是我。你逃吧,躲得越远越好。”
    “少瞧不起人了!就算是前辈也没有资格质疑我赌上一切的决心!”
    “赌得起吗?不只自己的性命,被你拖累惨死的同伴呢?重要的人就在跟前却救不了他的痛苦?你知道什么!”
    “那如果没有这么伟大,只是想要站在那个人身边的资格呢?”小狐狸撩了一下耳边的秀发,一双眼角清澈见底,“前辈难道没有这样的心情吗?”
    “没有,因为站到某人身边和资格不资格没有关系。想学这些拳脚功夫的话,明天来一下。”
    “是你说尽力的,我不客气了。”翠郎把袖子撩到胳膊。
    “有一点——不能用力打下巴。骨折、肌肉拉伤什么都好说,缺牙不是闹着玩的,形象分足够倒扣五十分。”
    “你说话漏风的样子……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翠郎装出豁嘴的样子。
    “如果有那种情况发生。我就把你满口牙拔光。”
    “还有,不能攻击双方的性别弱点。”
    “也是。”
    他一拳到我的肚子上,胃液都吐出来了,让他不客气他还真下狠手。我一拳打到他腮帮上,他的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色了。他踢我脚腕的力度非常大,以至于我当场在他面前单膝跪地。长大后练武的人下盘很难超越从小到大一直练的人。我拉过他的肩膀,狠命用手肘带动全身的力量撞击他的小腹。
    “停。”草丛里的小狐狸出来了。
    我松开翠郎,他也同时放开了我。
    “看,打架的本事就是这么回事,”我抹去嘴角发酸的胃液,“不过是一群没有本钱的笨蛋拿仅剩的健康性命去做无谓的事。”
    “打这么惨的一架只是为了给我看,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不明白吗,”翠郎擦了擦脸上的污垢和血渍,“你们前辈……她对年轻人都是很好的。她是真的很关心你们,但是你们这些愚蠢的小年轻什么都不知道,对她横加指责。”
    “关心就可以横加干涉了吗?”小狐狸的眼睛泛红了,“以爱的名义就可以对他人随意支配了吗?讨厌你!”
    “非要和我们一起不可吗?”翠郎抓住她的手腕,“如果你真的想牺牲自己做些什么,干架不适合你。我告诉你适合你的是什么。知道桂月坊吗?那里的头牌是情报人员。用美色交换情报,视贞操为无物,这种事能做得到吗,想过这样的生活吗!”
    “为什么要说这种过分的话?”小狐狸用上两只手的力量拼命挣脱施加在手腕上的桎梏。
    “因为我们就是一群最过分的人,什么都可以牺牲,不管自己还是其他志士。”翠郎松开手,“在大计面前,所有的感情都是累赘,是必须舍弃的东西。人要变成金石才能和巨大的国家之剑相抗衡。”
    不久之后洲仔尾郑成功的玉带自水中浮出。鬼知道那是不是玉带,我只是随便找了个大家心目中样子接近玉带的东西。郑氏亡魂归来的谣传给官府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他们上午就无故抓了好几个与此无关的路人。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
    “灵均啊。”
    他这种称呼顿时让我毛骨悚然:“还有什么就直接说。”
    “你水性怎么样?”
    “啊?”
    “从大井头到平安港能行吗?”
    “哈哈。”我望着窗外如注的大雨,皮笑肉不笑地答应着。
    我和翠郎在濑口顶着裹有黑油布的大木架一路狂奔,街边的人都过来围观了。我觉得自己越发的像个傻帽。
    “为什么要连我也一起?”翠郎嘀咕着。
    “闭嘴,不要发出声音。”
    戴着这身东西进入水里得费很大力气才能不沉下去。我们胡乱扑腾着,到三鲲身时好不容易才上岸。
    “这还有完没完。”翠郎的声音里已经带有哭腔了。
    “没事的。”沾了水的身体和木架都十分沉重。
    后面的人群应该还在围观,我们得坚持下去。一直到大井头,我们又跳了下去。
    “不会吧。”翠郎的声音里已经没有感情了。
    “到平安港就行了。我相信你,朋友。”
    “怪兽,真的是怪兽。”一个人亲热地对书生搭话。
    “好厉害,真的吔,我都亲眼看见了。”书生也兴致不减,他转向靠在石头上休息的翠郎。
    “真你个鬼,去死吧。”翠郎举起手就对他竖中指。
    “我……看到了,真的好厉害呢。”我假惺惺地附和书生。
    接下来凤山县赤山发生的泥火山爆发和北路诸罗山的崩颓等自然现象也被一并传为怪谈。
    “还有一件事。”朱一贵说,“去辣手摧花吧,这样效果会更好。”
    我和其他十来个人花了两个晚上的功夫把刺桐花的花苞都掐掉了,酸麻的手上蔓延着火辣辣的感觉。经过这么一遭,我已经永远的失去了爱花的心,现在我看到花就想上前□□,把它摧毁。
    “还差点什么呢。”朱一贵思忖着。
    “宗教力量。”我虚弱地垂下脑袋,“随便找个大头和尚糊弄大家,我已经受够了。”
    “好主意。”
    “啊?”
    我们的起义于四月十九日正式爆发。两天后,杜君英就率领他的部队来与我们会合,客氏、闽氏这台湾的两股起义力量合二为一。敌方的右营游击周应龙犯下了不可弥补的过错。他下令杀我兵一名赏银三两,兵首一名赏银五两。平铺番丁为了图利竟然见人就杀,无辜的鲜血染满大地。但是觉醒的时候到了,走投无路就是反抗的开端。
    一时之间起义力量又壮大了许多。从首义四月十九日到五月一日这短短十二天的时间我们就顺利入驻了台湾府。住总兵官署的杜君英和住太厦道署的朱一贵开仓济民,赢得了民心,为台湾人民所接受。
    随着封闭了四十年的赤嵌楼的打开,国姓爷朱成功所贮存的枪炮弹药被大家发现。
    “你为什么哭了?”朱一贵问我,“真罕见啊。”
    “他一直在保护你们。”我深呼吸了一下,“国姓爷朱成功,即使死后近六十年也在努力地保护明室朱姓的人,我也……”我也想这样保护你。
    “什么!”杜君英察觉到了什么。
    “朱一贵他明室的血统是货真价实的,他是鲁王的后裔。”
    在抗清运动中,明室血统的意义已经不单单是朱姓一家了,他们是千千万万饱尝艰辛的汉人心中的明灯。曾经颠覆蒙古政权、将汉人和南方各少数民族从蒙古种族歧视中拯救出来的明朝在我们心里是有特殊地位的。明,正如火焰中诞生的不死鸟,即使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也能浴火重生。
    “登基?希望我不要表现得太傻才好。”
    “不会,一定会很适合你。”小狐狸塞给他一个馒头。起义以来,小狐狸都是裤装打扮跟随在朱一贵前后。
    “年号想好了吗?”我问。
    “我希望百姓的生活永远和睦安定,叫永和。”
    “噗……咳咳。”我嘴里的豆浆喷了出来。朱一贵你就非得把自己的名字起得跟豆浆一样吗?不,有个先来后到,应该说,豆浆,你就非得把名字起得跟皇帝一样吗?
    朱一贵注意到了我的怪异举止:“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很好啊。”
    “我……我也是。”我将碗里的豆浆一饮而尽,有气无力地把它往旁边一放,“我真是非常……非常喜欢永和……”
    豆浆。
    五月二十八日,终于到了大家期盼了数月的那天,也是我本人自穿越以来期盼的时刻。台湾府上下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太好了,”翠郎吹了一口气,“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
    “还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一切会更棘手。”
    “别泼凉水啦,起义就是要一鼓作气才能势如破竹。”
    “但是,大家都很喜欢君上。百姓们都觉得再没有比他更加温柔善良的人了,这样的人一定能成为好皇帝。能让百姓真心这样看待真是比什么丰功伟业都了不起,他是绝对不会输给那个杀人如麻、双手沾满鲜血的爱新觉罗玄烨的,我这么相信。”
    “……夫盛衰者时也,强弱者势也,成败者人也,兴亡者天也。古人有言,炎炎之火,可焚昆冈。是以夏后一成,能复故国,楚人三户,足以亡秦;况以中国之大,人民之众……”头顶通天冠、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朱一贵站在高台之上,他温和洪亮的声音传遍整个场地。这就是那个我和百姓都相信能带给我们幸福的男人。
    “朕下的第一条命令就是:凡淫掠百姓者,不论身份,就地正法。我们是为了让大家获得幸福才起事的,如果和清廷一样欺压百姓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温柔并不是软弱,只有强大的人才可以收起防备、温柔地去对待他人。而这样交出自己的朱一贵也得到了大家交出来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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