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菲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张姨娘了,紫樱紫菱等人商量着将紫书抬回自己房里,莘菲也顾及不了这许多了,指挥着丫头们将紫书抬到自己西间的炕上,将炕几挪开,紫书右胸上还插着匕首,莘菲一直握着紫书的手,“紫书,你坚持住,大夫马上就到了。”
紫书惨白着脸,万般艰难地扯出一个笑脸,“夫人……我没事……您放心……”
莘菲心里更是难受,“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这么傻呢?”直直要掉下泪来,怕紫书看了,又连忙用袖子擦了。
古嬷嬷带着大夫来了,莘菲也顾不上回避,就站在炕边看大夫把脉察看紫书的情况。
“这匕首插得太深,恐是伤了心脉的,现在我要把匕首拔出来,先要做些准备。”大夫神情严肃地说道。
等到这些都准备好时,古嬷嬷上前来对莘菲说道,“夫人,这会子拔刀估计很血腥,您还是先出去等吧,这儿有奴婢们看着呢。”
“不,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儿看着。”莘菲拒绝了嬷嬷的好意,古嬷嬷无法,也只得随了她去了。
这边大夫先尝试着将刀轻轻往外抽动,躺着的紫书便立刻躬起身子,嘴里喊起疼来。
大夫对旁边端着止血药和用药丸化开的水的紫篆和紫菱打了个眼色,便一使劲快速地将匕首拔了出来。
紫书“啊”的一声大喊,惊得人都快坐起身来了,紫篆赶紧上去将止血药洒在紫书胸口,紫菱再赶紧上前将药丸化开的水给紫书灌了下去。
莘菲在一边看的脸色也发白,看着紫书仿佛松了口气般的又躺了下来,莘菲才上前握了紫书的手。
大夫也松了口气,写了个方子交给古嬷嬷,“按这个方子吃下去,应该就会慢慢好起来的,但是以后也算是落下病根了。你们记着每天要给她换药。”
莘菲连忙起身谢了大夫,并吩咐古嬷嬷抓药时用最好的药材,才着紫篆送了大夫出去。
回身安排了紫篆专门照顾着紫书,先就这么将就着在西间炕上,等好点了再将她挪回自己房里去。
送走大夫,莘片刻都未曾耽搁,便进了菡笑堂偏院。
东平侯府的建筑很有北方特点,四平八稳互为对称,菡笑堂身为府中西翼建筑群的中心,不但主建筑占地阔大,就连偏院、边厢,都要比绘芳等建筑物更大一些。迄今还有两个偏院平时无人居住,只是堆放着莘菲的陪嫁。
莘菲就随手捡了一个偏院,开了屋子唤人将张姨娘锁在里头,又安排了两个凶神恶煞的老妈妈看守,她自己进了屋子,隔着窗户审视了众人几眼,便进了紫菱等人一早布置好的审讯室。
这是她参考着脑中残留的一点印象,指导几个丫鬟布置出来的,屋内除了一把椅子,一张桌子并一盏油灯之外别无他物,就是窗户,也都用黑纸糊死了,即使是白日走进去也必须点灯。
莘菲进去看了看,倒是十分满意,又让紫菱和紫樱,“你们就在门口守着,我没有喊人,就别进来。”
便在椅子上坐了,又调整着灯光的方向,这才满意地拿出鹅毛笔,吩咐道,“带人进来吧。”
紫菱和紫樱自然随了吩咐行事,不多时,便将张姨娘带了进来。
莘菲调整了一下灯光,使得油灯的光芒,直打到了那张姨娘的面上,这才不冷不热地问,“让张姨娘久候了吧?”
这个张姨娘生得很是清秀,虽然说不上特别漂亮,但至少长相端正,即使在侯府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姨娘,她的气质也还是很干净,身上穿的戴的,虽然朴素,但也很得体。
她自然也戴着手铐脚链,进门之后,便跪在当地,垂着头等莘菲问话。莘菲居高临下,细细地打量了她许久,她也没有任何异动。
沉得住气,看着理智清醒……
莘菲不禁暗自皱起眉头,旋又释然:如果她靠不住,又怎么能胜任下毒的工作。
她就缓缓地问,“你叫什么。”
张姨娘抬头看了莘菲一眼,“张芷若。”
只是回答了这一句,便不再有多余的反应。
她兴味地嗯了一声,又跳了话题,“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张姨娘显然怔了一怔,才迅速地答,“自然是父母了,你什么意思……”
“你是庶女吧?”莘菲一边在册子上写字,一边就漫不经心地问。
张姨娘的回答来得也很迅速而直接,“庶女就可以随便轻贱吗?”。
莘菲就抬起半边脸,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张姨娘。“姨娘倒是说说看,什么叫轻贱?谁轻贱你了,如何轻贱的?”
张姨娘脸上闪过了一丝愤恨,她偏着头想了想,又现出了冷静之色,慢吞吞地道,“你有话便说,有本事便杀了我就是,何必如此多话?”
“你对我下药我完全可以理解,可你为什么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呢?”莘菲想到可怜的朗哥儿心里就难受。
张姨娘的脸瞬间苍白了一刹,然而即刻又恢复了正常,“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投毒了?”
“你想要证据吗?我当然有,可是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莘菲笃定地说道。
“哼,那就别废话,等你找出证据再来问我。”张姨娘宛如铜豌豆一个,再不配合了。
莘菲眯起眼,往后靠到了椅背上,上下打量着张姨娘,半晌才笑道,“好,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我不用点手段,你也不会说实话了。”——
她也没有和张姨娘再废话下去。
莘菲静静地坐了一会,在黑暗中打量着张姨娘平静的神色,在心底又叹了一口气。
这样倔强而不肯服输的性格,人又聪明冷静,还精通医术,如果不是有些什么深层次的阴暗的东西,她可以想象这应该是多么出色的一个人!
“紫樱进来。”她扬声吩咐。
紫樱应声而入,在莘菲身边恭敬地跪了下来,“夫人有何吩咐?”
“你再带一盏灯进来。”莘菲缓缓道,“把她绑在椅子上,两盏灯对着脸照,绝不许灭,不许吃饭,一天只喝一碗底的水,一天不招,就一天不许睡觉。找两个婆子,寸步不离地盯着她看,有闭眼就照脸抽一巴掌,晕倒了浇一桶水——但是要记住,别让她病了。”
她目注张姨娘,缓缓地道,“两个时辰让她进净房一次,除此之外,不管她怎么央求,谁也不许和她说一句话。等她肯招了,再过来禀报我。在这之前,要是她病了,自尽了……两个婆子也要跟着问罪。”
见张姨娘脸上似乎没有太多的恐惧,她便亲切地对着她笑了笑,道,“我听说人十天不睡就会死,三天不睡就会疯,不过从来也没有人证实过这一点。你是个有骨气的,多坚持几天,我等得起。”
这一次,张姨娘眼底方才闪过了一丝恐惧的光。
莘菲又冲紫樱摆了摆头,紫樱便低着头起身退出了屋子,没有多久,便将两个婆子带进了室内,三人顿时忙碌起来。莘菲站在屋角,又仔细地打量了张姨娘几眼,这才转过身大步地出了屋子。
一出门,一束明亮的阳光顿时洒到莘菲身上,她眯起眼,惬意地望了望碧蓝色的天空,又低声吩咐了紫菱几句,便先回了正屋里,在里间书案前坐下沉思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脚步声响,却是周士昭进了里间,他一边脱衣服,一边问道,“怎么,她已经招了吗?”。
莘菲脸色暗了一下,起身帮着周士昭换了大衣裳下来。
她的神色也已经回答了周士昭的问题,周士昭神色一动,“怎么,那个人还不是个善茬?”
“她要真的被吓一吓,就什么都招了,这件事情也绵延不了这样久。”莘菲疲惫地笑了笑,又道,“我就是觉得奇怪……”
“怎么?”周士昭就靠到了书案前,他不无遗憾,“本来还想见识一下你审案的风采——你是奇怪什么?”
“我怀疑的是,你的前夫人的死与她有关。”莘菲直视着周士昭的眼神说道。
果然,听到这话的周士昭身子一震,“怎么可能?她们是姐妹。”
“是嫡姐和庶妹。”莘菲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周士昭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了。
二人从庆安堂请安了出来,周士昭又要去办事,莘菲先是在畅观堂里将家里的琐事发配了一番。这才不紧不慢地带着紫菱和紫樱进了偏院,论时序,和昨天审张姨娘的时间,恰好是隔了一天。
虽说古人审案,也有不许犯人睡觉的,但看管得再严实,在阴暗的牢房里,犯人要迷糊过去,也总能找得到机会。但昼夜不分,以大灯照射受审者的眼睛,这就让人没有办法休息,又偏偏还没有困到可以无视灯光迷糊过去的程度,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吊着,实在是极为难受。
果然,仅仅是隔了一天,张姨娘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不但脸盘浮肿,头发蓬乱,就是脸上的神色,也不禁带了三分的恍惚,三分的焦躁。见到莘菲进来,她都没有反应,只是木然地在椅子上变幻了一个姿势,似乎想要躲开直射着双眼的灯光。
莘菲也没有多和她废话,而是淡淡地道,“你今天有话要对我说吗?”。
张姨娘又抬起眼来,似乎在凝聚精神,仔细地打量着莘菲,莘菲也就由得她去看。
归根到底,这审讯一事,就是两人之间的心理较量。她之所以对审讯张姨娘这样有信心,主要是因为两人的社会地位差别很大,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碾压过张姨娘的心防,都是迟早的事。
不过,怎么让张姨娘自己开口说出前头夫人的死因,则是莘菲目前最为紧要的事情。至于朗哥儿的事,她已经有了十分把握。
怎么将张姨娘的心防完全摧毁,也就成了她现在考虑的当务之急。
是以,她并没有回避张姨娘的眼神,而是自然而然地摆出了一股傲慢的态度,似乎将一切已经尽收心底,对张姨娘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怎么在乎。
张姨娘又垂下眼去,这个精力耗弱的女子眼皮一阵颤动,她轻声道,“奴婢可否敢问夫人,为什么就将奴婢列为了一等嫌疑,一定要施以这样的折磨,来逼得奴婢开口。”
现代的莘菲虽然没有接触过审讯,但至少也看过几本相关的书,也处理过学生这方面的事情,深知此时决不能被张姨娘所惑,将自己知道的线索告诉出来,她不置可否地笑了,“你猜呢。我想知道的是你和前头夫人的事。”
张姨娘咬紧了牙关,又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她永远都是那么高贵,那么显耀,在她面前,我好像就是她脚底的泥一般不堪。”
这还是莘菲第一次听到张姨娘讲到她与前头夫人的事。
莘菲不禁精神一振,她压抑着心头的紧张与兴奋,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张姨娘又抬起眼来,半是讽刺半是羡慕地撩了莘菲一眼,面无血色地道,“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大概永远也不能理解身为庶子女的痛苦吧?”
莘菲瞳仁一缩,她咬住唇,一时没有说话,反倒是张姨娘似乎找到了勇气,断断续续地往下诉说了起来。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张姨娘苦涩地说道。“只知道自己的地位是低贱得不能再低贱了,父亲视我于无物也就罢了,我的那些嫡姐嫡兄,还有那些有自己生母拼命护着的庶姐妹们,都把我当作是她们的出气筒,嫡母看我的眼神,我永远都记得,是那种嫌弃、讨厌还夹杂着虚伪的怜悯,呵呵,”说到这里,张姨娘还呵呵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自嘲和痛苦。
“只有她,她,我的那个高贵得不可方物的嫡二姐,就是前侯爷夫人,她总是远远地带着善意的同情看着我,会时不时接济下我的日子,还利用她的地位,她的威慑尽可能地给我争取了很多的学习的机会。”张姨娘眼里仿佛还泛起了些许泪光,莘菲看着这样的张姨娘,可以想象出高门大院里,一个瘦小的人影是如何捱过那些年的痛苦生活的。
“可是,为什么这个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一切世人想要拥有的东西都是她的,那种毫无疑问的分配,笃定的幸福,让我不能忍受,也不能接受。”张姨娘转而又恨恨地咬牙道。
“我永远记得侯爷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我躲在不被人发觉的角落里,看到了侯爷,那么高大帅气,仿佛就是满院的阳光照拂了我躲藏的那个阴暗的角落。我从来没有像那时那样痛恨自己的卑微身份,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托身在嫡母的肚子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侯爷牵起二姐的手,二姐那么温柔那么幸福的笑着,她的笑容刺痛了我,刺痛了我,你知不知道?我躲在阴暗的角落,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咬到我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二姐出嫁,真是好大排场!呵呵,沾二姐的光,我也分到了一身新衣,红色的衣裙,我头一回穿那么鲜艳那么漂亮的衣服。我喜滋滋地穿了,期待着能再见上侯爷一面,哪怕只是看上一眼呢。却悲哀的发现,无论怎样的漂亮都抵不上那天的二姐,风华绝世,潋滟璀璨,我,淹没在人群之中,就那么被淹没了……”
张姨娘的眼中有着几许回忆,几许惆怅,几许沉溺,更有几许愤恨。
“呵呵,谁知道呢,二姐怀上侯爷的孩子了,父亲为了巩固自己家的地位,和嫡母商量着再送房小妾过去,这个消息被我知道了,我不顾一切,跪到了我那个根本不认识我的父亲面前,我拿出了我的一切倚仗,看过几本医书,会点功夫,父亲用手托起我的头,将我脸上的污渍擦去,还说我也是个美人胚子呢。呵呵,就这么的,我抓住了这个唯一的机会,抢在了其他庶姐妹的前头,把自己作为一个妾,只是四人抬的一顶青衣小轿而已,所谓的陪嫁也不过是嫡母随意打发的东西。”张姨娘此刻的脸上闪烁着笑意,那种成功的喜悦。
“我不在意,真的,什么名分、嫁妆,我都不在意,我在轿子中一直傻笑,我坚信,只要侯爷看见了我,他肯定会爱上我的,我要抓住和他的第****。我紧张得几乎不能喘气,期待着他见到我的第一眼。”张姨娘眼中慢慢的都是那时小女儿的情态。
“可是,我那高贵的二姐,温柔的二姐,总是护着我的二姐,在我的新婚夜,肚子痛,不舒服,硬生生地将侯爷留在了正院,根本不曾过来。你知道吗?那可是我的新婚夜啊,一个女人穷其一生也就这么一次的新婚夜,我抛掉自尊践踏自己换来的新婚夜啊,哈哈哈,就这么断送在我二姐的一点点不舒服中了。”张姨娘的脸此刻看上去有些痛苦的有些狰狞,又哭又笑,让人瘆得慌。
“你可能不知道,也不相信,自此以后,侯爷再也没来过我的房里了,准确地说,侯爷再也没有正眼瞧过我一眼了。多么可笑的命,我拼了命要来的一切,竟然又让我回到了原点,在侯府里,我又变成了那个低贱的人,谁都可以打一巴掌,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
“这一切都拜我二姐所赐,你知道吗?那个人前善良、温柔、端庄、大方的二姐,呵呵,在府里,二姐从来不曾承认她是我的嫡姐,也不许我提及,我们俩就像陌生人一样,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张姨娘恨恨地说道。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害她吗?”。莘菲不可置信地问道。
“呵呵,我害她?那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张姨娘诡异地说道。
莘菲大为震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你不是挺聪明的吗?何必要我说呢,我做的我自然会说,但是,你不要小瞧了这侯府,这里的水深着呢。”张姨娘似乎是故意要让莘菲生气,还卖关子地说道。
莘菲深深吸了口气,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走出偏院。一旁作记录的紫菱也跟着出去了。
她足足把张姨娘晾到了傍晚,才又进了偏院。
足足十七八个时辰没有得到休息,对这个女子的健康似乎已经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她的脸要比上午更肿了一些,眼神也要比上午受审时更加涣散,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礼仪,当莘菲在她对面落座的时候,她甚至直勾勾地打量着莘菲,连礼貌两个字,似乎都忘了该怎么写了。
莘菲却要比上午更加放松得多了,她唇边甚至含了一丝轻松的笑意,在张姨娘对面坐下后,也不忙着开口,而是先翻了活页册,自顾自地浏览起了张姨娘之前的笔录。
屋内足足静了一炷香时分,张姨娘才低沉地道,“夫人到底要干什么。”
现在,她连奴婢这个自称都没有用了。
“好。”莘菲搁下了笔,淡淡地道,“想来,你心底恐怕还没有完全服气。——前头夫人真是看错了你,像你这样的聪明人,本来也不该屈就于一个姨娘的身份,你求的更多,更高!”
张姨娘微微一怔,她勉力将眼神在莘菲的脸上聚焦,却又因为油灯的照射,不禁眯起了眼。
莘菲就随手吹灭了一盏油灯,又将另一盏油灯后头的白纸取了下来,使得光线不再直射张姨娘的眼睛。让她凝聚出一点理智,来听自己的话。
“从我进门开始,我就一直对你很好奇,你的行为举止之间,就流露出了你的性子。你是个很聪明,也很沉着的女子,认识你的人,都说你畏畏缩缩,为人软弱,没脾气。”莘菲缓缓地道,“但在我看来,如果一个人过分的怯懦、过分的软弱过分的卑躬屈膝时,我总觉得她是谋而后发。”
“第一次关注到你,是我还在侯府给妙姐儿伴读时,你们白姨娘惹火了妙姐儿,斗了几句嘴,我看到你嘴角的讥笑和蔑视了。”莘菲缓缓说道。
“第二次关注到你,是我嫁到侯府后,你们姨娘们来请安,”莘菲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很喜欢藏拙,凡事不轻易出头。”
“第三次让我不得不关注你,是因为我突然发现朗哥儿竟然离不得你了。你这一招走得很险,我想肯定是有什么将你逼急了吧。”莘菲说道。
她抽丝剥茧,款款道来,竟是将张姨娘的表现剖析得丝丝分明,张姨娘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惊异。
她到底精神耗弱,已经无法掩藏自己的表现,这一丝惊异,就被莘菲给收进了眼底。
“当然,我这里也没有多少真凭实据,可以指认你的罪过。”莘菲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张姨娘。“即使你心里很清楚,已故夫人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你要是能稳得住,撑的过酷刑,只是不认,那我也拿你没有办法。老实说,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坚持三天以上,才想着认罪的事。”
“到底我还是高看了你。”莘菲淡淡地说道。
张姨娘的心理她基本上了解了,生活在嫡母和嫡姐阴影下的人,时间长了,心理难免会变形扭曲。张姨娘的扭曲在于,她对嫡姐的感情是矛盾的,既感激又有嫉妒,既羡慕又有忿恨。习惯于暗地观察嫡姐,模仿嫡姐,又从心底恨着嫡姐,觉得嫡姐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莘菲叹了口气,“你也喜欢夕颜花吗?”。突然问道。
张姨娘一愣,怔了半天才说道,“她喜欢,我看她总喜欢在自己的裙边裙角绣上这样的花,后来我去查了,才知道是夕颜花。哦,那时的她,走起路来仿佛是踏着一路的夕颜,绝美不已,连侯爷都赞叹过呢。因为侯爷喜欢,我也喜欢。”
莘菲点点头,“这就对了,当日在我送给朗哥儿的双皮乳中的木薯粉是你下的,是吗?”。
张姨娘反而笑了,“怎么,你才知道吗?我并没有想害朗哥儿。”
“如果你真要害他,必不会下那么轻的分量,你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吗?”。莘菲问道。
“你也不笨嘛!”张姨娘还笑着回答。
“那日送双皮乳的丫头说看见一个裙角绣着花的人影,就是你吧?”莘菲问道。
“自然是了,那丫头倒也眼尖。”张姨娘叹道。
莘菲对紫菱打了个眼色,紫菱便将张姨娘的诉状、供词都抄了来,莘菲继续问道,“你给朗哥儿用的什么药,让他如此依赖你?”
张姨娘神色黯然了几分,“我也是迫不得已,要不然我不会对朗哥儿下此狠手的。还不都是你!”张姨娘说着说着脾气来了。
莘菲叹了口气,走到张姨娘身边,“你这么个聪明伶俐的人儿,怎么想不通,即使不是我,换成另外任何一个,那个人也都不会是你啊。”
张姨娘苦涩地说道,“即使不是我,即使是如嫡姐这般完美,这般优秀,侯爷也从不见多少笑脸,我心里还能好受些。可是,你来了,你勾得侯爷爽朗的笑声在菡笑堂天天都能听到。”说罢,张姨娘又看向莘菲道,“你凭什么呢?出身寒酸,太后?太后娘娘什么用心,我也知道。你不必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不会告诉你的。论相貌,我自认为也不比你差,为什么侯爷的眼神总是胶着在你的身上,在我的印象里,即使是已故的夫人,也从未被侯爷在大庭广众之下抱过。可是你,你却……”张姨娘没说完。
莘菲问道,“即使没有我,你认为你能爬到主母的位置吗?说道门第,你倒是不低,可是是庶女,要说相貌,我一向不认为人的皮相有多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
张姨娘想了许久,“他都不给我近身的机会,如何能让他看到我的心?”
莘菲怒道,“那么就该利用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的朗哥儿吗?”。
“我没有办法了,你才来多长时间,杖毙了商姨娘,赶走了二房的傅姨娘,接下来该是我们了,是不是?”张姨娘有点着急了。
“你给朗哥儿用的是什么?”莘菲提着心问道。尽管自己已经能猜出张姨娘用的是什么,但还是想从张姨娘最终说出来。
张姨娘的反应倒是不紧张了,“这不过是一种迷药罢了,可以让人陷入到一种依赖的境地。”
莘菲点点头,示意紫樱,紫樱拿了个匣子,递到张姨娘面前,给张姨娘看了。
张姨娘看的大惊失色,“这些,你们从哪来的?”
“我倒还不知道,张姨娘倒还是十分精通于此的,我想见识一番,自然就去了你养它的地方。”莘菲缓缓说道。
张姨娘的脸色瞬时苍白了许多,紫樱关了匣子退到一边。
莘菲又从自己袖里摸出一个旧的荷包来,“这个荷包你认识吗?”。说罢将荷包递到张姨娘眼前。
张姨娘细细地看了半天,才说道,“认识,已故夫人的,我那二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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