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河泉清

  杜月娥问：“天香，你的伤势如何？能否接着赶路？”
  当杜月娥道出‘天香’两字时，老掌柜不由自主的将目光重新瞟向这两人，再看看二人这一身装扮。
  妒天香答道：“用些丹药运功调理几日便不碍事了。”
  话声刚落，老掌柜双眼精光暴射，笑道：“二位当真是稀客！想不到十几年后居然还能在此相遇。我该说这是缘分呢？还是该说这是冤家路窄呢？”
  杜月娥仔细瞧着老掌柜的，从她的神色上看，显然对老掌柜的无任何印象。
 第八十七章 昨夜西风
  老掌柜的接着道：“你不记得十几年前，那次大雨的夜晚，你们一行人来到这客栈？”转而对妒天香笑道：“没想到你这小女娃子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那时候才有这么点高......”老掌柜边说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谁也不曾想过还会有碰面的时候。
  杜月娥经老掌柜的一提醒，倒也想了起来。端起桌上的一碗茶，揭开面纱的一角，仰头当作酒般的喝了下去。
  忆起来又能怎样？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天香，你说过你会带我去找他的。”
  “嗯。”妒天香点头道，“我会的！”
  杜月娥叹息一声，“我该去找他么？我只想远远的看看他，一眼就好！别无它求......”
  妒天香将目光移向老掌柜的那乌黑的右手，似也想起十几年前和杜姑姑一起来中原时，途经的客栈，而这只手，正是中了妒天香脸上的毒，才变得如此。
  “居然没有废掉......”妒天香心里念道。慢慢的忆着当年的事情。
  大风作作，乌云密布。翻滚的乌云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好像预示一件不祥之事即将发生。
  “驾！驾......”一行人，马鞭一起一落，身后的长道扬起阵阵灰尘。瞬间便不见了踪影。雷声轰动，一道道闪电破空而下。
  马匹上所有的人都是身穿白裙，白纱遮面，黑发长至腰际。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她们每个人勒着缰绳的手的手背上都有一个标记，还在黑暗中似乎还隐隐的发着浅浅的绿光。
  “看来一场暴雨势必要来了！”领头的对身后的十来名女子道。
  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随雷声和闪电倾盆而下。大地贪婪的吞噬着坠落的雨水。此刻看起来，那些细微的灰尘就像蠢蠢欲动的魔鬼，受到最高统治者的招唤，掀起一阵阵尘灰。
  抵达镇上时，雨水已没过脚背，白色的裙摆上溅满了污泥。几人迅速的来到一家客栈。而店伙好像早就准备好她们的到来，在门口迎道：“几位姑娘里面请......”
  为首的迟疑的看了一眼店伙，冷冷道：“店家客气了，这些马匹......”指向身后的十来匹马。
  店伙答道：“这些马匹小的自会安排，外头还下着大雨，姑娘里面请......”
  站在为首身旁的妒天香笑嘻嘻的对着店小二做了个鬼脸。对于一个十岁的孩童来说，初到中原，内心的欣喜可想而知。新鲜，刺激，一切都充满了神秘感。
  店伙伸手捏了一下小女孩被雨水打湿的胖嘟嘟的脸。“真可爱......”
  小女孩什么也没说，还是像刚刚一样嘻嘻的对着店伙咧嘴笑，像一个十分顽皮的孩子。
  但这一刻，店伙却后悔捏了小女孩的脸。他感觉到小女孩，浅笑的背后隐藏着一种不可言说的阴深和恐怖。慢慢的他也感觉到自己捏过小女孩脸的右手——开始发麻。“怎么会这样......”店伙心里害怕道。
  一行人刚坐下，就听得一直站在店门口的店伙看着自己越肿越粗的手臂惊恐道：“怎么会这样？”店内所有人都闻声看去。
  小女孩还是笑嘻嘻的，“大叔，你中毒了。嘻嘻......忘记告诉你了，我脸上有毒的哦，混身上下都是毒呢。”小女孩纯真的说着，“不能碰我的，一碰你就会中毒。嘻嘻......”
  店伙惊恐看着这个纯真充满稚气的小女孩，“没想到你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怎么了？小孩子也是人啦......”随后又拿出一块刚不久前取下的白色面纱，笑嘻嘻的道：“大叔，这上面的毒更厉害，幸亏你摸着的是我的脸，要是这块面纱的话，你早就死啦......”说完，将面纱重新戴在脸上。
  “你......你一个小孩子......居然这么恶毒！”店伙指着小女孩，恶狠狠的指责。
  小女孩并不在听店伙在说什么，而是看着店伙数着：“三，二，一！倒！”
  店伙果然随着小女孩“倒”字的脱口，一头栽下了门槛。小女孩看着这一幕，拍着小手笑嘻嘻道：“好，好，倒下去了，倒下去了！”
  所有人听到小女孩的话，后背都冒出了冷汗，众人心里暗道：“处处一个小孩子都这样的阴险狠毒，更别说一直坐在小女孩旁边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的头领。
  除了小女孩以外，所有的人脸上都是冷冰冰的，一群女子是由内而外的冰冷，而那些刚刚还嘻嘻哈哈喝着酒说着话的，看到这一幕，像是雪地里冻结的冰那般冰冷。连窗户里吹进的风都是寒冷的刺骨。
  空气如冻结了一般。除了这群女子以外，所有的人都在猜想，，下个受死的是不是自己。有的人忍不住的摸了一下鼻子上的汗。
  妒天香不自觉的转头向窗外望去，只见客栈外，夕阳也已慢慢落下。哪里有什么雨。
  “杜姑姑，我们走吧......”
 第八十八章 凋碧树
  一辆马车快速的碾压过地面，车轮发出‘咕隆咕隆’声。车夫又一扬手中的马鞭，重重的抽打在马背上，马车的速度显然又比先前快了几分。
  马车里，杜月娥将尧冥剑紧紧的抱在怀中，极为怜爱的将脸颊贴在剑背上。
  “天香，你跟姑姑说实话，他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不然这柄剑怎会落入他人之手？”
  良久，妒天香才道：“是的，曲前辈确实已经过世了......”
  杜月娥多想听妒天香告诉她，‘曲前辈没死，他还活着，我前几日还见过他。’
  杜月娥为之一颤，虽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那内心中的疼痛又怎能避免。杜月娥将剑更紧的贴在脸颊上，泪水涔涔而落，渗透面纱。
  马车在那匹马的带动下，一路狂跑不已。
  良久，杜月娥才淡淡的问道：“是你将尧冥剑交于我的那时吗？”
  “嗯......”
  “那你现在这是带我去哪？”
  “回总教......”
  “你一定知道他被葬在哪吧，带我去看看吧......”杜月娥淡淡道。
  妒天香见杜月娥情绪还算稳定，并非她想象的那般糟糕，便点头应是。随即掀开车帘的一角，对车夫吩咐了几句，便又重新坐加到刚刚坐的位置上。
  杜月娥问道：“他是怎么死的？你清楚么？”
  “好像是中了毒，去秦家堡医治，后来遭人暗算......”妒天香并没有将曲拜仁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曲孝詹所暗算，而是简单的隐瞒过去。
  只听杜月娥淡淡道：“中了毒？去秦家堡医治，遭了暗算......秦家堡，秦家堡，秦家堡......”若有所思般的连说几句秦家堡。
  “你可知是中了什么毒么？”杜月娥又淡淡的问，俯身贴在剑背上的脸始终没有抬起过，泪水却一直在无声的四溢。
  “不知，听说是中了一种奇异的毒，很多能解奇毒的江湖大夫，却都束手无策，无人能医治。所以才远道来到秦家堡。”
  “秦家堡的少堡主是神医董容离的徒弟吧？而且神医董容离也只收了这么一个徒弟。连他的亲身女儿都不曾传授医术与她。”说到这，杜月娥重重的叹息一声，接着道：“神医董容离不想传授医术与他女儿，定也是希望他女儿能平凡的过一生。只可惜，董容离临终前将他女儿托付于秦家堡少堡主，定也是让他这好徒儿能够照顾他女儿一辈子。但现在秦家堡少堡主却娶了云剑天的千金......”
  “世事变化无常，谁也不能很好的主宰......更何况我们都只是平凡的人，怎能扭转乾坤，去更改冥冥中命运的安排。不过，男人三妻四妾倒也正常。”
  妒天香不解的问道：“姑姑怎会知晓此些？”
  “因为神医董容离当年就是你华玉姑姑所杀。董容离临死前定也没有告诉他女儿他是被何人所害，只道自己研究草药时不小心中了无名的毒，才致丧命。目的就是希望他女儿不要涉身江湖......”
  “华玉姑姑？”妒天香更是不解。
  “就是今天命丧在云剑天手上的妇人......”
  “啊......”妒天香甚是惊讶。也明白那时云剑天为什么说她是青桑教派来的奸细了。
  “这些都是教主的安排吧......”妒天香不由自主的问道。
  “的确......”杜月娥转而道：“以华玉的功力，不说能轻易而退，但也定能自保。可是她却没有选择生还......”
 第八十九章 从此阴阳相隔
  多日后，妒天香和杜月娥才来到那座山峰。连妒天香自己都不知道这座山叫什么山。跟车夫说路线时只说向西或是向北，拐弯或是直走。
  下得马车，妒天香付了车夫几锭银子，吩咐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