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河泉清

第49章


  因妒天香多给了绽银子,车夫连连哈腰称谢。随后才拉转马头,扬起马鞭,吆喝一声,马车又‘咕隆咕隆’的向前小跑起来。沙砾的小路上,因多日来连绵不绝的小雨,而溅起阵阵污水。
  妒天香随手撑开一把水墨油纸伞。杜月娥依旧一言不发的看着这青山烟雾缭绕,山顶就如破天而入。周围一切寂静得就只听得细雨轻落在油纸伞上的声音。
  妒天香之所以知道曲拜仁葬在此,也是那日夺得尧冥剑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一路尾随着那些家丁。
  跟曲拜仁一行而来的家丁,见曲拜仁突然殒命,曲孝詹又愤恨离去。平日里,曲拜仁对待这些家丁也还算不簿。
  几名跟随而来的家丁,便用马车载着曲拜仁的尸身,准备赶回老家安葬,那时正值春季,几人又是普通的老百姓,马车行得慢,路途又遥远。才行得几日曲拜仁的尸体便发出腐臭味。
  一行人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也不忍心看着曲老爷的尸身就这样继续腐烂下去。刚好行至此处,几个就商量着把曲老爷的尸身葬在此处。
  杜月娥一直抱着尧冥剑,茫然四顾的看着这座山。喃喃自语道:“他一人在这里,一定很孤独......”
  “天香,他睡在哪儿呢?”
  “姑姑,就在那边......”妒月娥用手指指前方的一个小山峰。
  杜月娥也不答回,自顾的向妒天香所指的方向行去。
  二人行至里许,才见一个土丘。
  整座山都郁郁葱葱,只有这个坟墓依旧就如妒天香初次见到的那般,黄土堆起,至今也没有青草长到上面。没有墓碑,孤独的静躺在这大山之间,格外的刺眼。
  杜月娥见到这个坟墓,忽地加快脚步,狂奔至墓前,怀抱的尧冥剑,随着她张开的双臂,猝然落地,落在这座墓前的青草之上。
  剑落地,杜月娥跟随跪伏在墓前。一直手轻轻抚在那堆黄土之上,就像是在抚摸着已经熟睡的人。那爱怜的眼神让人看得却忍不住的痛心。
  站在一旁的妒天香看着杜月娥的举动都忍不住的落下泪来。轻唤了声::“杜姑姑%”
  杜月娥并未答理,而是将头深深的埋在双膝之前,匍匐在那堆黄土之上。
  雨水落打在她身上。她觉得好冷,整个人就像被放在巨大的冰块之中,冻得她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快停止一般。
  “起来抱抱我吧......”杜月娥满脸泪水的转过脸,对着这一堆黄土企盼道,声音嘶哑不已,“别睡了......”
  那块遮在她面上的面纱因她转脸时而掉落,当妒天香看到杜月娥侧过来的脸,大惊失色,微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杜月娥的脸。
  “怎么会......”妒天香用一只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那张脸齐鼻梁以下,都成了如枯树皮一般。微张的嘴只能见到满嘴乌黑的牙齿,上下嘴唇都碎成一块块的粘在皮肤上。
  好毒的刑法!难道这就是教主处罚杜月娥的刑法?
  那以前的红莲姑姑又是受到怎样的酷刑而死去的?
  妒天香不敢想象。
 第九十章 董月之死1
  漆黑的房间里没有撑灯,冷清将整个房间笼罩得愈加的寂寞。半开的窗户偶而一阵夜风倾入,吹得那半扇木窗轻响一下,声间虽极低,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听得异常的清晰。
  一抹清冷的月光洒在一个紫衣女子的半边脸上和被包扎过仍留有血迹的肩头,女子端坐在桌前,苍白的面颊上时不时的划过两行清泪,双目呆滞没有焦点。
  屋外似有脚步声走近,越来越近。脚步浑厚有力却又显得沉重无奈,走近门口时,又停了下来,像是徘徊不定。
  紫衣女子将目光定在那紧掩的门上,像是透过木板看着屋外的人。
  嘴角现出一丝苦笑,内心无法言说的疼痛随着这苦笑,泪水再次的夺眶而出,女子也不抬手擦拭那满脸的泪痕,任凭泪水四溢。
  门外的人,刚抬起的右手欲作叩门状,抬起的右手愣在那里,叩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良久,站在屋外的秦庚轻声道:“莫儿,你......好些了没?伤好些了没?”她毕竟已是自己的妻子,自己为了救董月,却将她那原本抓在自己手上的胳膊松开,以致她肩部被刺了一剑。
  师父临终前的嘱托,秦庚又怎能让董月受到伤害,不然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师父。
  秦庚也知是自己的不是,不能弃云莫儿生命于不顾,可是当时的情势那么危急,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云莫儿并未答话,气愤得一挥衣袖,若大的衣袖扫过摆在桌上的茶盏,只听一阵瓷器摔裂声。秦庚站在屋外不知如何是好,内心也只能默默忍受,他对于云莫儿除了内疚还是内疚,这份内疚感让他不能不顾于她。
  听得屋内又传出抽泣声,秦庚感觉自己的整个心都乱了,用手大力叩门道:“莫儿......莫儿......”
  云莫儿刚刚无声的流泪,现已变成了悲哀的抽泣。俯在桌前肩头一颤一颤。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听到秦庚在外面焦急的拍着门,哽咽道:“我的死活既然与你无关,你又何必来管我......”说完又俯在桌前哭得更悲。
  “你是我的妻子,当然与我有关,是我那时一时疏忽,我向你赔不是了......”
  这本是秦庚无心的一句话。对面的廊道内,董月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嘴里喃喃道:“一时疏忽......才救了自己......”低头轻叹一声,竟有两行泪划过她粉白的面颊。
  长廊上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曳,暗黄的灯光,给人一种眩晕飘忽不定的感觉。
  董月看着这摇曳的灯笼,感觉自己真像行在走通往冥界孤魂。
  便坐在左边的廊亭的长木之上。一只手在胸口轻拍着,内心的那种压抑感,却更加的让她难受,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突听吱呀一声,董月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只见一个白影关上门,转身向这边走来。
  董月待要转身时,秦庚却已瞧见了她,远远的道:“阿月,你怎么在此?”大步来到董月跟前。
  董月看着来到面前的秦庚,强笑道:“在房间觉得有些,所以出来走走......”
  秦庚撇见董月脸色似有些不对,关心道:“是不是病了?”不等董月反应,手已伸到董月的额头上探了一下。
  董月忙闪躲开,“没......没有......”随即镇静道:“嫂子呢?”
  “她受了一剑,情绪有些波动,我点了她的昏穴,让她睡下了。”
  “那你呢?”董月问。
  “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便转身就走。
  董月瞧着秦庚离去的背影,觉得近些时日来,师哥让人感觉越来越神秘。
 第九十一章 董月之死2
  董月看着秦庚的身影消失在阴暗里,又独自一人若有所思的坐在那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见一个人影略带风声的从西首的屋脊上缓缓而下。步伐轻盈得像在花草上飞舞的蝴蝶。
  董月窥身借着暗淡的月光,透过右侧万年青茂密的枝叶。瞧见庭院中一袭白衣拖地裙摆上沾满了污泥,过背长发散乱至极。
  董月不禁猜疑道:“她究竟是何人,来此作甚?”
  只听来人对着云莫儿的厢房道:“秦夫人,我的话并无虚假吧!若你的丈夫真心爱你,又怎舍得你受伤?”话语中像是享受胜利的成果。
  董月一听这声音,冷冽,轻柔,但又饱含沧桑。不像是年轻女子的说话声,倒像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光阴的摧打,情感的失意,经历了一切人生本都该经历的一切。让她原本年轻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跟着消磨殆尽。
  屋内的云莫儿本被秦庚点了昏穴,然而屋外来人的说话声,像一把利箭般的唤醒云莫儿昏睡的意识。
  云莫儿听到这像从远方传来的声音惊吓得坐了起来,喝斥道:“你休想来威胁我,你所说的东西不在我手上,也未必在云破山庄......”说话中,两扇门被哗啦的打开。
  云莫儿展步来到庭院中,似有嘲讽的反问道:“你既然认定在云破山庄,为何不亲自去取,却来与我为难,莫非......”说到这,云莫儿去顿口不语。
  那人面对云莫儿的冷嘲讽,倒也不以为意,阴笑着问道:“莫非什么?”
  云莫儿上下对她打量一番,打量着这个多日一直对她纠缠不休的妇人。只见她肤色白皙,似如冷月般透着一层寒光,双目黯淡无光,鼻梁以下部位却被厚重的白纱遮住。双脚却未穿鞋,干透的泥巴还粘在双脚上,一直不曾清洗过。
  云莫儿道:“有那个能耐的话,怎么不自己去云破山庄去拿?我爹爹虽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年轻时倒也是叱咤风云一二十年。”
  这后面一句话听得白衣妇人阴冷的笑出声音来,重复了句:“叱咤风云一二十年?”又冷笑道:“云剑天呀云剑天,你的卑耻行为,现如今居然被你的子女当作英雄往事提及。哈哈哈......当真是可笑!”
  不光是云莫儿就连躲藏在万年青后的董月听得此番话也是一惊。心想道:云老前辈与此妇人有何恩怨,此妇人为何要如此的抵辱他。江湖人提及云老前辈,谁不仰慕其英雄,谁不钦佩其铮铮侠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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