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河泉清

  喝了几坛酒，终于把持不住，醉倒在地上。嘴里喃喃道：“毁了，全都毁了......”
  又突地醉醺醺的从地上爬起来，在酒铺里对着所有的食客道：“你们都想探究的秘密被我一手毁了。你们心中的希望和寄托也全都被我毁了......哈哈哈！是我杀了所有的人，包括养育我十几年如同父子般的老人，待我如手足般的兄弟，我深深喜欢过的人。他们......都死在我手上了！”忽地又瞪大眼睛对着众人道：“其实我心里也很难过，知道他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又能怎样？你们知不知道？懂不懂？啊？”又突地对众人一吼。
  在座的食客被他这样一吼，连忙丢筷弃杯，落荒而逃。嘴里狠狠骂道：“疯子！疯子......”
  开店做生意，就怕顾客一进门吃到中途又都全跑了，最伤心的莫过于酒铺的掌柜了。见众人纷纷而逃，忙追出去道：“银子呢？你们还没付酒菜钱呢？”
  已逃到铺外的人，连忙摆手道：“下次，下次......”
  掌柜的一跺脚，愤恨道：“还下次，下次个屁......”转过身来抱怨道：“还下次，早就转身不认人了！”又指着醉醺醺的袁坤道：“就是你，你这个......”
  袁坤一把抓过掌柜指过来的手，怒瞪道：“这个什么？疯子是不是？”
  掌柜吃的一痛，一看醉汉凶狠的模样，原本想破口大骂，现在却挤出笑容，满脸堆笑道：“不敢，不敢，客官您误会了。小的怎么敢说爷您是疯子呢？就算借小的千个胆，小的也不敢呀。爷，您继续喝酒......”
  袁坤甩开掌柜粗糙的手。醉笑道：“算你还识相......”
  掌柜连忙捂住自己被袁坤捏得快粉碎的手，唔唔忍着痛。心里不禁把这个醉汉咒骂了千百遍。
  袁坤一转身，看着空空的酒铺，喃喃道：“这人怎么都走了？我心中的苦又有谁来听我诉说？你们别走......都别走......”边说着边东倒西歪的向大街上行去，行人一见纷纷避开。
  结果一个踉跄，袁坤跪伏在路中间，突地哭天喊地般怒吼起来。他心中实在太过痛苦，就像这嘶吼声能帮他减轻半分一般，两行泪从他醉醉的双目中流落下来，蓬垢的头发遮住了他整个脸。
 第九十三章 意外之喜
  一顶小轿缓缓行来，行至醉汉跟前停了下来。站在轿旁的丫环见一个乞丐模样的人跪伏在路中央，不禁鼓着脸走到醉汉跟前，尖着嗓子吼道：“大胆乞丐，见我们行此，还不快些让道......”
  “红儿......”轿内的人柔声的唤了一声丫环，似对丫环说话的态度极不满。
  醉汉慢悠悠的抬起头来，喃喃道：“乞丐？”又像是在自问。“随后又看看自己脏乱的衣服，又摸摸蓬垢的头发。满脸凄色的笑道：”我竟被唤成乞丐......”就索性向后一仰，仰面躺在冰冷的石地上。
  丫环红儿似根本就听不清他喃喃自语些什么，又走近几步，不禁提袖掩鼻道：“好重的酒气......”
  那仰面倒地的醉汉指手划脚道：“天大地大，我又没碍着你们什么事。路自宽，你们爱怎么走就怎么走，我又没有挡你们的道。”
  只听轿中的娇人轻声吩咐道：“红儿，我们从一旁过吧......”
  红儿应了一声，便领着轿夫从右边饶行。
  醉汉只觉得这轿中人说话的声音，竟是那么的熟悉。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再加上浓浓的睡意，便更无心留意，全当喝过头了产生幻觉。
  醉汉仰面倒地，以大地作床，浮云为被，想象着这些，就像真的躺在一张温暖的大床上，在冬天里便也不觉得冷了。毕竟这半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不是睡在破庙里就是和一堆乞丐挤在废败的破房子里。
  轿子行至醉汉跟身边时，小轿内的侧边窗帘居然被一个葱玉般的细嫩的手掀起一角，只见轿内的人微偏着头，垂眼瞧了一眼仰天躺在地上看似已呼呼大睡的醉汉的人。
  因为轿中的人也觉得这个醉汉的声音太过熟悉，所以才忍不住掀起帘角想一探究竟。毕竟一个人的容貌再怎么改变，可是说话的声音却很难改变，除非是故意隐藏。
  垂眼一瞧这满脸污渍，竟似几年都没有洗过脸一般。但面部轮廓却依旧可见，轿中的人立时忍不住的轻喝道：“等等！”
  抬轿的轿夫立马顿足不行。
  红儿立忙掀开帘角问道：“夫人，有......”
  不等丫环把话说完，轿里的人已急急打断道：“快快扶我下来......”
  刚下得轿来，这看起来如花季般的夫人却匆匆来倒地仰睡的醉汉面前，仔细瞧了醉汉的脸半响，似乎更加确认道：“袁公子......”
  仰睡的醉汉挥着手不耐烦道：“走开！”
  这女子并不死心，又道：“袁公子，是我！小叶！”
  醉汉微眯着眼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小叶......小叶......”涣散的目光突地聚拢起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抓住面前的人的手惊喜道：“小叶，小叶......”连唤了好几声，那本发光的眼睛，现在却变得渴望而期待。“你真的是小叶？”他不可置信的又惊又喜，又把面前的人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才确定道：“你真的是小叶！你还活着！这么说破月他们都还活着了？”醉汉满怀期待的看着小叶。
  小叶也是满眼含泪的频频点，“我们都还活着，都侥幸逃过一劫！”
  醉汉喜极而泣，“我只道你们都......”后面的活他没有说下去，一行行泪滚落下来，那渺茫的期待与寻找，现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答案。
  “你们这半年来过得如何？”袁坤看着小叶问道。
  小叶叹息一声，低下头去，“我们一直被青桑教的人追杀......是以一直隐姓埋名，只是暂时落脚在这镇上。但青桑教的人很有可能会找到这里......”
  “为什么不招集武林侠义之士，一举歼灭青桑教？”
  小叶又叹息一声，“袁公子有所不知，那日在云破山庄的人，除了我们几个以外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出来......如今江湖，又有几人能与青桑教抗衡？”
  小叶这话一出，袁坤不由得心一痛，自己究竟成了武林中的一个大祸害。
  只听小叶又道：“袁公子，你怎地变成了这般落迫模样？”
  袁坤也是深叹一声，脸上这半年来的愁云也已散开大半，但自己毕竟还是造成了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凄然道：“一言难尽......”
  小叶用眼角余光瞄向这周围，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吧，小心隔墙有耳......”后面一句明显的压低了声音。
  这时，一旁的丫环红儿道：“夫人......”便不解的看着袁坤。
  袁坤更是不解，“夫人？小叶你......”
  小叶深深的看了袁坤一眼，袁坤看小叶的眼神立即会意过来。显然这是小叶有意要隐藏身份，毕竟她在云破山庄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丫环，江湖上压根就没人认识她，而几人商量让她做头，也是最安全不过了。
  转而对红儿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办！“
 第九十四章 识破
  二人并未乘马而是步行。
  放眼望去，一片荒芜，西风抚过，满山的野草随风动发出‘哧哧’声，穿梭在光秃秃枝丫间的风，发出‘呼呜’的诡异声。
  行在前的小叶，不禁裹了裹身上的棉袄，脖子也向衣领内缩了缩。
  “快到了......”走在前的小叶说。接着又道：“这本是我一个亲戚的居所。”
  “你亲戚？”袁坤不禁问道。他一直以为小叶同自己一样，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嗯。”小叶并没有回头，寒冷的西风早将她的长发吹得胡乱的飘着。由于地理环境的原因，这里的风着实比山脚下的大不少。接着又道：“你应该听说过司马宗这个人吧，人称司马乞丐。”
  袁坤诧异的看着小叶的背影。吃惊道：“当然听过，他是你？”
  小叶依旧没有回头，苦笑道：“我是他的外侄女，他是我舅舅。”
  “他是你舅舅......”袁坤小声的重复着这句话，若有所思般在想着事情。道：“我记得我刚到云破山庄时，你已在云破山庄了。”
  “我们的目的一样。”小叶毫不避讳的说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后面的话袁坤没有再说下去。
  “嗯，并且暗地里观察了你很久！”
  袁坤忽地苦笑着摇摇头，他实在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丫头，却是这般的工于心计。
  “你舅舅在此？”他抬头看了一眼山腰间的茅屋道。
  小叶忽地叹道：“他老人家早已尸骨无存了。不然我怎么将云庄主带来此处躲避。云破山庄好歹对我也有恩。”
  云破月也听说过，早年的云剑天和司马宗确实有过过结。不待他追问，小叶又接着道：“你可不要小瞧了如今的青桑教。”
  小叶这话一出，便知司马乞丐恐怕已遭到了青桑教的毒手。转而叹道：“现在呢？你的目的岂不是落空了？”他也不问小叶隐藏在云破山庄究竟是为了什么，毕竟云破山庄早就在半年前就毁在了自己手里。